黄寇行刺阴阳法王?

绝不可能。

薛少君这边言之凿凿,可苏彻却是一个字都不信。

因为跟自己在一起的北邙葬剑人黄寇如果没有什么意外,应当是北邙鬼祖乔庄改扮的。

北邙鬼祖,中土鬼修第一人,他若是存心动手刺杀,阴阳法王能不能幸免于难另论不提,泰狱三剑之下,堂上坐着的这五位不可能全须全尾的坐在这里盘问自己。

六部鬼帅怎么也要交代四五个才行。

“绝不可能。”

苏彻斩钉截铁地说道:“鬼祖宫与阴阳界虽然一南一北,但多年来同气连枝,天下人皆知,怎么会无缘无故对同道出手?更何况法王他老人家何等修为,黄兄不过一区区五品,有什么胆子敢冒犯法王?”

说到这里,苏彻向着坐在上首的薛少君抱拳行礼:“还请诸位明察。”

“薛公,我以为左公子应该是不知情的。”

司空徒说道:“他若是同谋,应当也随黄寇一起走了。”

这个老鬼倒是记仇。

苏彻看着面带微笑的司空徒,这话看起来是在给自己开脱,却是坐实了黄寇刺杀阴阳法王的大罪。

到时候自己是不是同谋还重要吗?

不过是斩了你几个鬼将,让你丢了点面子,这就想要人性命。

“当务之急还是要找到那个狂徒,给法王一个交代。”

身着官服的吕正卯道:“一来是封堵离开界内的通道,不要让他走脱,二则要缉捕那狂徒。”

司空徒点了点头道。

“我已经派兵前往联通……”

“不妥,你要亲自去,那黄寇乃是五品修为,除了你司空大帅,麾下的那些鬼兵鬼将拦不住他。”

这吕正卯说话生硬,听得司空徒阴沉着脸。

苏彻暗地里想笑,阴阳法王座下六位鬼帅皆是平起平坐,吕正卯话里话外好似支使司空徒一般,这如何不让威福自专已久的司空大帅心生怨恨?

“你那边也不要吃闲饭。”吕正卯看着坐在最下面的那位女鬼:“该动就动一动,同我的人一起缉拿那黄寇。”

“都听吕兄的。”女鬼白合娇在几人中修为最低,势力也最小,一副听命雌伏的样子。

吕正卯看着苏彻道:“至于你么……”

“左公子就现在令狐那里住着吧。”

薛少君忽然开口说道。

“一切等法王旨意发落。”

他既然开口,其他几人脸上皆是阴沉不定,似乎有些话想说。

“薛公,我有些事想问问这位左公子。”

白合娇语气之中倒是一副不疾不徐的样子,只是她脸上带着厚重而狰狞的面具,看不清她的相貌表情。

她态度虽然和煦,苏彻却不能小瞧了这位。

实际上在苏彻心中,六位鬼帅中真的值得防备的有两人。

第一位便是薛少君,这位高居六部鬼帅之首,自然有他独到之处。

另一位就是这位白合娇。

阴阳界在此地立足已久,高端战力或许有所欠缺,但情报网络绝对不容小觑。

执掌这套系统的白合娇绝对要加以重视。

薛少君端坐在座椅上点了点头。

“可。”

“好。”

白合娇这女鬼虽然看不清面容,可声音却是温婉。

“冒昧问一下左公子,自洛阳南下以来,行程如何?”

这女鬼缓了一缓道。

“我这里提醒一下公子,来此之前,我已经问过贵属与那名叫太公冲的鬼差,所以还请公子开诚布公。”

这女鬼果然棘手。

一切谎言最大的缺陷便在于细节。

事实是有细节的,而谎言则没有。

就好比白合娇的问题,从洛阳一路南下的行程,必然涉及到诸多细节。

碰见了什么人,发生了什么事,种种细枝末节堆积到一起,只要苏彻与陆柏的言语之中有对不上的地方,一切自然便会暴露。

“我为什么要告诉你?”

白合娇眼神之中带着安抚地意思。

“因为我对左公子很感兴趣。”

“哦?”

“左公子,北邙鬼祖宫近些年崛起的年轻子弟之中,似乎并没有你。”

“是吗?”

苏彻深知自己这一系列马甲的最大问题就在于缺乏积淀。

岳不群还算是稍微丰满一点,至于左冷禅、无花、这些马甲凭空出现然后消失许久,肯定会引起旁人的怀疑。

若只是怀疑也就罢了,一旦是类似阴阳界这样的大势力铆足功夫彻查,假身份暴露只是时间问题。

白合娇继续说道:“这不奇怪吗?黄寇也是鬼祖宫门下有头有脸的天下行走,他却认可你的身份。可我们从来没有听说过鬼祖宫有左公子这样的人物。”

“你们的信息准确吗,莫不是在鬼祖宫里面埋有暗子?”

白合娇摇了摇头。

“有些事看破不说破,不用讲得太明白。我也命人沿途调查过,阴阳界周匝三千里,几乎没有左公子与您那位仆从的行迹。”

“哦?”

“当然,这并不能说明什么。或许左公子与贵属都是精通藏踪匿行之术,因为鬼祖对左公子十分重视,特意将左公子藏了起来,这些能找到一个解释,只是左公子不觉得这一切太巧了吗?”

苏彻眼神环顾一众鬼帅。

薛少君脸上看不到任何表情,好似这厅堂内一个人都没有一般,静静地把玩他手上的折扇。

司空徒眼神尽是藏不住的恶意,脸上却是一副颇为关切正在聆听的样子。

吕正卯瞪着眼睛上下打量自己,眉头紧锁,不过却不是考究事实,而是准备动手。

“确实。”

苏彻笑着说道:“莫要说白夫人,便是我自己碰到同样的情况也会起疑。”

“所以左公子没有什么想说的吗?”

“没有。”

“好了。”

一直未曾开口的令狐公开口说道:“左公子,你到底……”

“说来说去,诸位还是怀疑我的身份。其实要证明我的身份倒也简单,不需要费这么多功夫……”

苏彻笑了笑,从袖中抽出一样东西。

“这一册是鬼祖他老人家亲传我的《泰狱阿鼻剑》,诸位若是怀疑我,只管将这剑谱拿过去瞧一瞧。如果这是拿来蒙人的西贝货,那我自然是假的。如果是真的,还请各位日后自己向鬼祖他老人家交代。”

咔嚓。

原本旁若无人古井不波的薛少君一时恍惚之下竟然失手将手上的沉香木折扇一掌握断。

令狐公与吕正卯两人眉头紧皱,双目之中尽是狐疑。

至于司空徒,这位鬼帅眼中杀气更甚。

“哎呦,我的左公子,人家只是问您几句话,快把这东西收起来吧。”

白合娇言笑晏晏,似乎刚刚步步紧逼的不是她。

“奴家哪里有这个胆子,敢偷窥鬼祖的绝学。”白合娇笑着说道:“真要勘验,也邀请法王他老人家亲自才行。”

“我看左兄弟的身份不用怀疑,谁家还没有几个隐藏起来的俊杰?”令狐公这个时候倒是显出豪迈:“就说刚刚证道长生的那位郁离子魏真人,他当年没有离开山门行走天下的时候,谁知道黄天道首有这样一个弟子?”

令狐公看着左冷禅道:“兄弟,你说是不是这么个道理。”

“大哥所言极是。”

“列位,依我看咱们还是先把那姓黄的狂徒拿住,给法王那里有个交代,左公子便还在我这里住着,怎么处理咱们请法王他老人家拿个主意,如何?”

“奴家以为令狐大哥的主意十分稳妥。”

白合娇语气之中带着一丝嘲讽,“大哥”与“稳妥”两词上加了重音。

“你们自己细说,我还要缉捕那个姓黄的狂徒。”司空徒从椅子上站了起来向着吕正卯说道:“走吧,少了你可不行。”

吕正卯深深地看了苏彻一眼,站起身来跟着司空徒抬腿就走。

薛少君缓缓摇了摇头。

“令狐、合娇,同我一起去拜见法王。”

说完这句话,这位六部鬼帅第一人看着苏彻道。

“左公子,界内正值多事之秋,有什么冒犯的地方,还请多多包涵。”