当然,如果让维克托自己感受的话,他恐怕会觉得有些冤枉,因为他并不认为自己是联盟对外关系问题上的鹰派,充其量,他只是对某些政治问题有着属于自己的见解,同时,他考虑问题的出发点,是以联盟的国家利益为根基的。

如果仅仅是因为他对以美国为首的西方国家存有反感,仅仅因为他关注着联盟的民族问题,仅仅因为他重视联盟的地缘政治利益,且不愿意以妥协退让的手段,来解决联盟与西方国家的矛盾,就说他是一个鹰派人物的话,那么不用说,维克托绝对不介意充当这么一个鹰派人物。而且,对包括土耳其在内的西方国家阵营来说,更不幸的事实是,他这个鹰派人物还很年轻,如果他能够参与主导联盟政治进程的话,那么在未来可以预见的近半个世纪时间里,联盟对外的姿态很可能都将是强硬的。

在拐上通往二楼的阶梯之前,维克托都能感受到身后投射而来的目光,不过,他可不会在意土耳其人对自己的看法,毕竟安卡拉决定不了他的命运。

这一次前来向斯大林同志汇报工作,维克托没有像往常那样首先去拜访一下波斯克列贝舍夫,之所以如此,一方面是因为波斯克列贝舍夫目前的处境比较尴尬,斯大林同志对他的信任还没有恢复——或许,作为克里姆林宫大秘的波斯克列贝舍夫,永远都无法重新赢得斯大林同志的信任了。在这个敏感的时候,维克托继续往波斯克列贝舍夫身边凑,就不是什么明智的选择了。

另一方面,如今的维克托已经进入了中央主席团,而且还是执行局的九名成员之一,尽管在执行局之上,还有一个“五人小组”,但在名义上,中央主席团执行局已经是布尔什维克党最高的领导机构了,作为执行局九名执行委员之一,维克托与斯大林同志会面,已经不需要再经过波斯克列贝舍夫的安排了,至少名义上是这样的。

没错,在不久之前,维克托与波斯克列贝舍夫的关系非常不错,两人在政治上存在着一种互帮互助的默契,说的更具体一些,就是他们彼此间时不时的互通讯息,以保证彼此在斯大林同志身边的存在感。但这种默契的存在并不意味着当一方受难的时候,另一方就必须做些什么来挽救对方,那不是政治环境下的常态,维克托已经在联盟的决心决策层外围游荡了许多年了,他已经没有那么幼稚了,他非常清楚,讲义气的人是走不通仕途的。

当然,如果有机会的话,他仍旧会在斯大林同志面前为波斯克列贝舍夫美言几句的,不过,前提是不能影响到他自己。

一路登上二楼,穿过安静的走廊,维克托很快便站到了斯大林同志的办公室门前,隔着虚掩的房门,他能听到房间内传出来的咳嗽声,那声音微弱而沉闷,嘶哑中透着几分无力。

维克托伸向房门的手在空中顿住,他皱了皱眉,灵光一闪的脑海里突然闪现出一个可怕的念头,他忽然觉得,自己有必要加强对克里姆林宫的情报掌控,尤其是很有必要时刻掌控斯大林同志的健康状况。

这个念头在维克托的脑海中一闪而逝,他顿住的手抖了抖,随即便握住房门把手,同时,另一只手抬起来,用曲起的食指关节,在房门上轻轻敲了一下。

房间内,斯大林同志并没有第一时间给出回应,过了约莫十几秒钟的时间,他的声音才软软的传出来:“进来。”

那个可怕的念头再次闪入维克托的脑海,他蹙了蹙眉,伸手将房门推开,同时,将那个念头从脑海中驱离出去。

宽敞的办公室内,斯大林同志正站在靠近办公桌的那扇窗户前,他的嘴里叼着烟斗,视线透过敞开的窗户投向外面,从方向上看,他像是在看塔楼上的那枚巨大红五星。

听到门口的声音,斯大林同志转过身来,看到出现在门口的维克托,他转身朝向门口,一边展开双臂,一边笑着说道:“让我们看看是谁回来了......”

“斯大林同志,”维克托快步迎上去,微笑着说道,“下午好。”

“下午好,”斯大林同志上前两步,一只手搭在维克托的肩膀上,笑着说道,“列宁格勒的夏天怎么样?漫长的白天还能习惯吗?”

“还算不错,”维克托点点头说道,“其实相比起稍显漫长的白天,倒是连绵的阴雨更让我感觉是个煎熬。”

嘴里这么说着,维克托微微侧过身,将敞开的窗户关上。尽管是夏季,但此时将近入夜,吹的风还是有些凉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