时隔将近半个月,重新回到莫斯科,维克托倒是也没有什么特别的感触,唯一的感觉,就是冷,真是比德黑兰冷了不是一点半点。

下了火车之后,维克托没有随同斯大林同志直接去克里姆林宫的办公室,毕竟距离晚上开会的时间还有几个小时呢,他可以趁着这个时间回住所好好洗个澡,顺便换上一身御寒的冬衣。

自从进入十一月份以来,莫斯科已经下了两场雪,平均每天的气温都在零度左右,而入夜之后,则是在零下四五度左右,毫无疑问,这已经是冬天了。

瓦连卡早就接到了维克托将在今天返回莫斯科的通知,因此,他早早就把车开到了克里姆林宫,等着将维克托接回住所。

克里姆林宫,特罗伊茨克门,维克托所乘坐的黑色伏尔加轿车从宫门内缓缓驶出来。车上,维克托扭过头,看着宫门在车后逐渐远去,禁不住长嘘一口气。

听到他吁气的声音,坐在副驾驶座上的索菲亚扭过头来,看了他一眼,笑着说道:“这次的任务总算是圆满完成了,接下来的一段时间,可以好好放松了一下了吧?”

维克托笑了笑,没有说什么。

的确,对于他来说,在德黑兰的这段日子可并不轻松,只要斯大林同志一天没有安全返回莫斯科,他的责任就得在肩膀上扛一天,可以预见的是,一旦斯大林同志在德黑兰遭遇袭击,不管他有没有受伤,都够维克托喝上一壶的。

幸运的是,直到斯大林同志返回克里姆林宫,也没有任何一点意外发生,因此,就像索菲亚所说的,这次的任务算是圆满完成了。

现在总结一下,这次的任务之所以能够这么顺利,一方面是因为工作做的足够到位,另一方面,也是因为得到了内务人民委员部的全力配合。

若是从这个角度来看的话,维克托认为自己加入马林科夫与贝利亚的阵营,并不能算是什么错误的决定,另外,维克托也感受到了一点,那就是国家安全人民委员部确实有必要组建一支隶属于自身的军事化部队了。

将后背整个靠进座椅的椅背内,维克托舒适的放松四肢,脑子里却在考虑着一个问题:关于斯大林同志准备推行基层党委会制度以及在军队中推行“双首长制”的事情,有没有必要同马林科夫他们打个招呼。

如果单纯考虑大家同属于一个小集团的角度,那么这个招呼显然是应该打的,毕竟守望相助这话不能只在嘴上说一说,而是要地地道道去做的。

另外,在维克托看来,马林科夫也好,贝利亚也罢,人家对自己还是很不错的,自从两方走近以来,人家没少给他各种各样的支持,哪怕是作为一种回报,这个招呼也是要打一声的。

但是,从内心来说,维克托又有些顾虑,他倒不是担心别的,而是担心这件事被斯大林同志知道了,恐怕会惹来他的不快。

没错,对于如今的维克托来说,他的立场是始终坚定站在斯大林同志一边的,但这毕竟只是立场,在与自身立场不发生矛盾的情况下,他也是需要有些“朋友”的。

“对啦,索菲亚,”脑子里转着这样的念头,维克托突然又想起了一件事,他坐直身子,对前面的索菲亚说道,“委员会在卡梅申那边的负责人是谁?”

“卡梅申?”索菲亚转过头来,皱眉想了想,说道,“我只知道斯大林格勒州的负责人是阿夫杰伊?瓦列里耶维奇?韦明斯基少校,至于卡梅申,我就不清楚了。”

卡梅申是斯大林格勒州下属的一个城市,那里的国家安全人民委员部负责人按照级别来说,最多也就是个中尉,在如今的国家安全人民委员部中,处在中尉这个级别的人太多了,索菲亚自然不可能每个都认识。

“韦明斯基?”维克托在脑子里回想了一下,却始终无法将这个韦明斯基的脸给勾勒出来,这说明他对这个人也没有太大的印象。

“怎么啦?”索菲亚好奇的问道。

“没什么,我需要找韦明斯基少校帮个忙,”维克托说道,“就是找个人。”

“那我稍后给他打电话,”索菲亚倒也没怎么当回事,在她看来,这原本也算不上是什么事。

维克托先是点点头,但随后又摇头说道:“还是我自己找他吧。”

听他这么说,索菲亚倒是真的感觉好奇了,她想不明白到底是为了找什么人,维克托还至于要亲自跟韦明斯基联系,他可是国家安全人民委员部的主席,是整个部门的最高负责人,韦明斯基不过是个少校罢了,要找人的话,还不是一个命令下去就完事了,值得他自己出面亲自打这个电话吗?

尽管心里有这样的疑惑,可索菲亚也没有多问,她可是非常懂的分寸的。

伏尔加轿车很快赶到了林荫路,当最后停在维克托的那栋别墅楼前时,穿着一身蓝色军装的尼诺已经等候在院子里了,她也提前接到了维克托将于今天返回莫斯科的消息,因此早早就过来等着了。

跟尼诺在院子里简单的交谈两句,维克托在一行人的簇拥下进了别墅,换了一身轻便的家居服,趁着尼诺替他放洗澡水的工夫,维克托进了自己的书房,拨通了斯大林格勒州国家安全人民委员部的电话。

数百公里外的斯大林格勒州,斯大林格勒市。

这个以领袖斯大林同志的名字命名的城市,在此前的战争中几乎被完全摧毁了,在某种程度上,它甚至变成了个地理名词,现实中已经不存在了。

在战争结束之后,斯大林格勒重建委员会迅速成立,在各种政策的倾斜下,整个城市都在迅速的重建,为了能够在最短的时间内,将这座城市恢复原貌,仅仅是内务人民委员部调动的战俘,就多达4万人,其中绝大部分都是当初在斯大林格勒城下被俘的德军士兵。

不过,整个城市的重建显然不是一件简简单单的事情,除了海量的人力之外,还需要有海量的物资以及漫长的时间,而到目前为止,整个城市依旧像是个大工地,随着冬季的到来,所有的工程都将停下来,直到来年开春之后,才能重新复工。

州国家安全人民委员部的办公地点,目前设立在旧工人区,占用的是原炼油厂的办公楼,这栋建筑在战争中被摧毁了一半,六层的大楼还剩下两层半,国家安全人民委员部在接手之后,将它简单的修补了一下,凑合着也算是能用了。

作为斯大林格勒州国家安全人民委员部的负责人,韦明斯基少校很不喜欢这个办公楼,因为他总觉得在这栋楼里,能够闻到浓郁的尸臭味——在斯大林格勒保卫战期间,这栋大楼在苏德两方倒手四十余次,不知道有多少人死在了这栋楼内。

因此,相比起自己在二楼的办公室,韦明斯基少校更喜欢到楼顶上去,被炸塌的楼顶,如今被改建成了一个露台,韦明斯基少校让人在露台的东南角,用木板搭建了一个小房子,当公务不忙的时候,他就喜欢到这个小房子里来坐着,因为从这里可以看到不远处正在施工的国家安全人民委员部大楼工地。

今年二十七岁的韦明斯基少校是个残疾人,他右腿的整个小腿都被炸掉了,那是明斯克战役期间发生的事情,当时他还是内卫部队的一员。

也正因为如此,他对德国人有一种深入骨髓的痛恨,尤其喜欢虐待那些在工地上做苦工的德军战俘,对他来说,这似乎是一种乐趣,枯燥人生中为数不多的乐趣。

坐在一张有些老旧的皮质沙发上,韦明斯基一只手里捏着一根香烟,另一只手端着一个罐头瓶改装的茶杯,意兴悠然的俯瞰着楼下那些如同乞丐一般的战俘。他手边的桌子上有一把扩音器,只要看到有哪个战俘偷懒,他就会将扩音器拿过来,通知下面负责监工的士兵,将偷懒的家伙狠狠暴揍一顿。

在韦明斯基少校看来,这些德国人就不是人,而是野兽,既然是野兽,那就得用对待野兽的方式来对待他们,殴打、虐待、饥饿等等,都是他们应得的。

今天斯大林格勒的天气不错,太阳很大,光线很足,照在身上暖洋洋的,偏偏今天这些战俘们也很老实,轻易找不到一个偷懒耍滑的,这令韦明斯基少校有些失望。

好不容易看到一个直起腰来,试图抻个懒腰的家伙,韦明斯基少校正兴冲冲的准备伸手去拿扩音器,就听到有脚步声迅速到了自己身后,随即,他那位年轻的助手气喘吁吁的说道:“少校同志,莫斯科的电话。”

“哦?”韦明斯基少校伸出去的手顿住,表情疑惑的扭过头,看向自己的助手,问道,“谁打来的?”

“是主席同志,”助手面色红润,显然之前是一路跑过来的。

“哪个主席同志?”韦明斯基少校接着问道。

“维克托?维克托罗维奇?塔拉谢夫主席同志,”助手语速飞快的说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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