林重檀没有在跟我开玩笑,即使我跟他摇头,求他,他的态度也没有半点要改变的迹象。

“小笛不愿意?”他的话一落,我就听到外面更为惨烈的叫声,我已经分不清是谁在惨叫。

我别无退路,只能舔了一口近处的白骨。我舔时,能明显感觉到林重檀在看着我,他故意地将手骨愈发贴近我的唇,似乎他更想将其塞到我的唇舌间。

白骨冰冷冷的,舔起来毫无滋味,只让人寒毛直竖,尤其是知道这白骨是林重檀的白骨。

我勉强舔了几口,“可、可以了吗?”

林重檀没有回答我,也许外面没有停止的惨叫声已经告诉我答案,他井不满意。我抖了抖,催眠自己这只是林重檀的手,哪怕变成白骨,也只是手而已,没什么可怕的。

只是当我碰触到那两根断的手骨时,我不由地顿了顿。

他疼吗?

当时我听到了林重檀从喉咙里发出的嘶鸣,他的手被砸得血肉模糊,我几乎没办法把那团烂泥跟曾经握着我写字的手联系在一起。

他曾离无上荣华只差一步,是我生生将他从云端扯下来,我不惜一切,豁出自己,借助他人,用计用情来毁了林重檀。我把他从一个被世人追捧的皎皎君子,变成狗彘不如的流放囚。

无人会再看得起他,唯一想救他的恩师也死于流放当日。

我是想报复林重檀,我恨他表面疼我护我,内里却让人杀我。可如今林重檀是真的死了,他成了恶鬼,断手挖眼杀人,他连一丝犹豫都没有。

他说我要再杀一回时,眼里的伤心很明显。

我抬眸望向林重檀,手握住他的手腕,“是不是很疼?”

我是真心实意问的,但林重檀对于我话的回答扯了下唇,“你不是看到了吗?你看到他们是怎么砸我的手了,你应该知道我疼不疼的。小笛心疼我心疼到不怕我是鬼了?还是说为了他们,你又要装作很在意我的样子吗?”

“我没有。”我想跟林重檀解释,可他已经不信我了。

“那我杀了他们可好?”

“不、不行。”

他不能再杀人了,每杀一个人都是一笔极大的业障,原先我不明白,这些年我跟国师修行,读了佛经,知道世间是有因果报应的。

林重檀闻言,低笑出声,语气里是嘲讽之意,“看来小笛从头到尾只恨我,只想报复我。那些伤害过你的人,你都能宽宏大量原谅他们,甚至允许他们恶心地待在你身边,只有我不行。”

他看我的眼神冷漠至极,我想说些什么,可我一时竟不知道如何解释。在沉默中,林重檀看我的眼神也越来越冷。

他会杀了我吗?在这个念头浮现心头时,我身体忽而被抵在屏风处。

屏风非实心,中间是纱布,仔细看是能看出身形的。

“小笛,要么取悦我,要么我杀了他们痛快,你选哪一条?”林重檀垂眸看我,他眼睫很长,垂眼时显得眼里含情。但我知道他眼里没有对我的情,我和他的感情早成了一笔烂账。

林重檀离我这么近,近到我的呼吸都能落在他下巴,原先在太学时,他也曾经这样突然将我抵在屏风处过。

我气他吓我,还不许我走,便拿脚踢他。林重檀被我狠狠踢了一脚,不仅没生气,还盯着我看。我被他灼灼眼神盯得不自在,不免扭开脸,“你看什么?”

他没回答,只是很轻地亲了下我的侧脸,然后才松开我,拉着我去桌前背书。

终究是往事了。

我没有动,林重檀见状松开我,我看他要往屏风那边去,瞬间反应他要做什么,不得不立即上前抱住他的腰身,极力想拖住他,急迫地说:“檀生,我真的是为了你好,你不能再杀人了,我求你,你别杀他们。”

他脚步井没有为此而停,我明白他不会再信我了,于是我只能做出选择。

“我选……”我声音发颤,“我选前者!”

林重檀回过头,他对我摊开手,只见两根断指白骨赫然出现在他的手心。

我曾听过“温穴养玉”这种荒唐淫.秽事,但原来还有养手骨的。

身后是未停止的惨叫声,身前是平静看我的林重檀。我咬着牙试着将手骨探索放入,这对我而言无疑是恐怖且羞辱的,可我如今没有办法,我甚至还必须要让林重檀能看清。

我已经无法正常视物,因为泪水,我根本控制不住眼泪。

忽然一只手握着我一直哆哆嗦嗦的手,林重檀似安慰更像催促,“抖那么厉害,别怕,它们都很喜欢小笛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