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941年1月的某个晚上,红岩嘴的西北办事处一楼大厅中,《新铧报》和办事处的工作人员们正在庆祝《新铧报》创刊三周年,现场一片欢声笑语。

西北一直很重视宣传,只有让大部分百姓知道西北以及西北的政┴治主张,才能吸引更多人加入隔命。

而《新铧报》就是西北插在敌人心脏的一柄无形利剑。

用西北某位的说法,舆┴论阵地,我们不去占领,敌人就会去占领。

在这种思想的指引下,《新铧报》这几年的工作卓有成效,以文字为武器,有力回击了果党的各种不实言论,得到了上级的多次表彰。

看着笑容满面的工作人员,书计的目光却透露出一丝忧虑,“李先生”送来的情报已经发给西北,但皖省的局势依然不容乐观。

究其原因,一是皖省及其周边的敌我形势复杂,己方部队、果军、打着各种旗号的游击队、忠救军、伪军、日军犬牙交错,稍有不慎便会引发连锁反应。

二是部分人心存侥幸,对于果党缺乏足够的警惕,即使有了明确的情报,还是不相信某人会敢冒天下之大不韪,对己方部队下黑手。

三,皖省近期的天气多雨,加上己方部队各种非作战单位数量较多,北移的速度非常缓慢,一旦遇袭后果将十分严重。

故而,得到情报之后,他马上前往了黄山官邸,试图从政┴治途径解决此事。

但某人信誓旦旦的向他保证,国府绝无围剿计划,自己将一如既往地“信任”西北。

就在书计陷入思考之时,值班的机要员从楼上匆匆而下,手里拿着一份电文,脸上满是悲愤的神色。

书计有了一种不详的预感,接过电报快速看了一遍,上面的内容让这位泰山崩于前而面不改色的老地下怒发冲冠,口中大骂无耻。

注意到这一幕的工作人员们纷纷停止了说话,办事处变得无比寂静,远处的警笛声从窗外隐隐传来,让屋内气氛变得更加凝重。

“同┴志们,我要告诉大家一个坏消息。”

书计走到屋子中间,右手举着电报,眼眶微红,环顾四周沉声宣布。

“不久之前,反┴动派对我们在皖省的部队发动了无耻的偷袭,敌人出动了数万人,皖省的同志正在与对方激战。”

大厅内一片哗然,敌人真的动手了,众人先是震惊,而后是愤怒,一股怒火在心中越烧越旺,很快就达到了爆发边缘。

这时,头顶的吊灯突然熄灭,厚重的遮光窗帘后还能听到阵阵嬉笑声,显然这场停电也是果党特务所为。

在场的工作人员有不少年轻人,正是容易冲动的时候,遇到这种事情如何忍得住,当即就想冲出去跟特务理论。

书计意识到这是敌人的阴谋,立刻出声阻止了他们,站在黑暗里的他用无比坚定的语气,意味深长地说了一句话。

“黑暗是暂时的,光明一定会到来!”

工作人员闻言恢复冷静,一名《新铧报》成员提议要将反动派的罪行大白于天下,让全体国民知晓某人的所作所为,从舆论上对果党予以回击。

办法很好,但果党不可能放任《新铧报》抨击国府,肯定会想尽办法隐瞒事实,书计沉思片刻回到办公室写了篇文章并做了一些安排。

如将重要档案用密电发往西北,发完后把底档全部焚毁;

或是将必须保存的密码写在薄纸上,方便随时销毁;

又比如在楼顶安装火炉,用于必要时焚烧密码本等保密材料。

做完这些,下面要怎么办,办事处要听西北的指示,这件事关于全局,需要有分量的人来决定。

于此同时,军统局长办公室里响起了戴春峰得意的大笑声,皖省方面的详细战况刚刚送到,他便叫来了得意弟子分享“喜悦”。

“慎终!大喜,大喜啊!”

戴春峰手里挥舞着电报,激动地在房间里跳来跳去,脚下如同装了弹簧,口中还不忘介绍皖省的情况。

“逆匪军部直属部队约9000余人,在多名匪首的率领下向北移动,当到达皖省xx地区时,遭到果军7个师约8万人的突然袭击,当即溃不成军。

我想用不了多久,地下党部队就会被彻底消灭,这是一次伟大的胜利,一次关键的胜利,为了万无一失,领袖已亲自坐镇军令部,遥控指挥前线的作战。”

听到老戴的话,左重心中沉重,哪怕有了情报,在各种不利因素的影响下,那件事还是发生了。

他默默将失望、悲愤的情绪藏在心底,笑着附和道:“老师,这次咱们军统立下大功,全靠您运筹帷幄,指挥得当,学生佩服至极。”

戴春峰哈哈大笑,抬起右手摇了摇,然后一P股坐到沙发上,开始谦虚起来。

“不要这么说,这是委座计划精妙,我只不过是做了点微不足道的工作,你可不要给为师戴高帽啊,哈哈哈哈。”

左重尴尬而不失礼貌的笑了笑,心说你讲这话之前,能不能先把嘴里的小舌头收一收。

他刚想再送上一记马P,顺便套点情报,那边老戴面色一肃又开口了。

“慎终,现在还不是高兴的时候,领袖决定,在明天的《中央日报》上以国府军事韦员会的名义宣布皖省的地下党部队为叛军,取消其番号,将主要军事主官交军法审判。

山城各家报社也会共同刊登消息,而且要配发相关时评,新闻检查所、宪兵、中统和咱们要派员进驻报社,监督报纸编排、印刷,确保舆论对国府有利,等会你去看一看。”

“是!”

左重起身回令,这个任务无法推脱,必须痛快答应。

说完他重新坐下,脑子里出现了新闻检查所这个机构的资料,回忆后世某些人对果党“新闻自┴由”的吹捧,不禁有点想笑。

民国十七年,果党当局就建立了新闻宣传审┴查制度,先后制定与公布了具有法律效力的《指导党报条例》、《指导普通刊物条例》、《审┴查刊物条例》。

根据这3个条例的规定,所有报刊均须绝对遵循果党的主义与政策,必须服从中央党部及地方党部的审┴查。

这3个条例的颁行,是果党实行新闻管理制度的开始,其目的是为了杜绝一切不利于果党统┴治的宣传,标志着果党新闻检查制度的初步确立。

民国十八年,果党中执委以上面3个条例为基础,又通过了专门的《印刷品审┴查条例》。

条例明确规定海内外之所有报纸及通讯稿在内的7类宣传品,均须接受中央党部及各级党部宣传部的审┴查。

到了民国二十一年,果党进一步将出版后审┴查制度改为出版前检查制度,还先后在沪上、金陵、江城等重要城市设立了新闻检查所,由当地党、政、军三方机构派员组成。

不久,国府把这一制度推广到图书杂志,抗战爆发后,鉴于“战时状态”,果党更是名正言顺地颁发了一系列战时新闻检查法令。

所以说,那些人哪来的脸说果党有“新闻自┴由”,难道就因为报纸上可以公开骂某人吗?

那是因为果党在基层的执行力太过感人,不是他们不想管,而是管不了,尤其是位于租界的私人报社,新闻检查所之类的机构鞭长莫及。

心里想着,左重嘴上询问老戴,这一次的新闻管制要做到什么地步,是否要对敏┴感人员实行秘密监视或者制裁。

所谓敏┴感人员,是指同情地下党,赞成合作抗日的知名人士,里面不仅有无党┴派人员,还有果党成员。

戴春峰对左重的斗争敏┴感性甚觉满意,仔细想了想后表示先盯住报社,人就不要动了,以免节外生枝。

毕竟皖省的事一出,全国的目光都会集中到山城,万一事情闹大,军统会成为众矢之的。

左重听完颔首赞同,小声问了个问题:“老师,您真的认为仅靠新闻管┴制就能堵住地下党的嘴巴吗?”

戴春峰皱了皱眉头,他自然知道不可能,新闻管┴制又不是第一次了,可哪次起过作用,地下党绝不是那么好对付的。

老戴看了左重一眼,沉声反问:“慎终,有什么话就直说吧,你我师徒应当知无不言言无不尽才对。”

“好的,老师。”左重恭敬回道:“学生认为,监督编排、印刷不是个好差事,我们要做好消息泄露的准备,此次任务就让新闻检查所和中统打头阵,咱们坐山观虎斗。”

戴春峰琢磨了下没有反对,有了配合前线的功劳,军统足以向领袖交差,没必要再冒险。

只是中统算哪门子老虎,丧家之犬还差不多。

想罢,戴春峰说起了一件更重要的事:“西北办事处那位前两天去了黄山官邸,对方竟然掌握了此次围剿的全部情报。

委座震怒,要求作战结束后针对内部展开调查,考虑到与会的人员数量多、级别高,领袖特意点了你的将。

慎终啊,这件案子你要用心办,一定要把地下党的鼹鼠都挖出来,杜绝情报泄露之事再次发生。

我听闻,会议当天晚上,有异己份子强行闯进了西北办事处,最后还给跑了,气焰极其嚣张,中统的人真是一帮废┴物,我看不妨顺着这条线往下查一查。”

说到这,老戴想到了某人下令时恼羞成怒的样子,表情变得严肃,事无巨细地布置了一番,听得左重连连点头。

师徒二人低声商议了半个小时,左重带着邬春阳和宋明浩离开了总部,前往报纸杂志最多的民生路,与新闻检查所、中统派员汇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