原承天虽是出手如电,可三十二面阵旗一一插下怎样也要花费不少的时间,而三四百丈对灰云来说,也就是数息可达。

原承天便是遇着生死之事也是从容,可这灰云若吞了灵垒,却关乎无数修士元魂的容身之所,若是有失,岂不是愧对天下?

便在这千钧一发之际,一道身影自远处一闪而至,恰立在金光闪耀之处,伸手将袍袖一拂,一股狂风自袖中生发,向那灰云卷去。

原承天于百忙之中来不及抬头观瞧,好在此人灵息强烈,一探便知同为世尊分魂,那修士阴沉着脸道:“百族修士罗无寂,前来阻此灰云。”

原承天心中剧震,不想罗无寂已在暗中窥视多时,也亏得罗无寂是世尊分魂,能瞧见金光,知道此事急迫之极。

但见那灰云被罗无寂袍袖拂动,也只是略略一缓罢了,此灰云何等厉害,而罗无寂所修之术,也超不过昊天法则去,因此纵是动用全力,对此灰云也是无功。

灵幽禅师叫道:“无寂,你怎的也来到此处?”

罗无寂道:“闲话日后再叙,禅师,这灰云我就阻他不得,还请禅师施法。”

灵幽禅师却缓缓摇头道:“此灰云乃是九渊之物,昊天法则怎可动摇,这座小冥界怕是真的毁了。”言罢亦是后悔不迭。

若非他一时心软,将三王以及天龙引进小冥界,又怎能生出这样的事来,虽说那灰云是原承天放出,可追根究底,却与自己脱不了干系。

此刻原承天的璇枢阵法也不过布了三成罢了,可灰云已逼近到阵前数十丈了,再需数息时间,就可将阵法连同灵垒一掩而过。

罗无寂顿足道:“罢了,罢了,为了阻此灰云,便是毁我一宝,也不枉了。”

就从袖中取出一件宝物来,此宝光华灿烂,乃是一只金盒,罗无寂将金盒打开,就从那盒中拈出一撮金沙般的物事,罗无寂再将手一抖,此金沙洒向灰云,灰云刹时就退后数丈,复又缓缓向前,将空中的金沙缓缓吞噬了去。

原承天细瞧那金沙,赫然就是天外灵域之壤,此物他曾在玄焰谷得了一些,向来置在塔中,以供灵草生长。

原来那天外灵域乃是世尊心中的乐土,故而建此灵域时,穷尽心力,天外灵域中的法则之力自然远胜诸界,且云者,水气也,土能克水,故灵域金壤当克九渊灰云。

如此想来,九渊灰云并没有真正超脱于五行法则去,只不过寻常土壤克不了灰云罢了。

且说那天外灵域崩塌于天外,大部沉落于九渊,余者散苦于冥界,魔界凡界,原承天在凡界之时,也曾见过不少,但昊天界离天外灵域甚远,故而极少得见。

罗无寂视这天外灵域金壤为奇宝,也就不足为奇了。

罗无寂的玉盒之中又怎能装得了多少金壤,也就片刻就洒得干净。好在那灰云被金壤所阻,飘荡的速度大大减缓了下来,原承天趁此时机,将阵法迅速布成,这才大大的松了口气。

也来不及有片刻喘息,原承天运转阵法,去收那灰云,他已用这阵法收纳灰云多次,也算是大有心得了,此次再收灰云,速度可就快得多了。

也就是片刻之间,空中灰云已收纳得干净,诸修至此才长舒了一口气,一场无边祸事总算化解于无形。

灵幽禅师叹道:“今日之事,本禅子难辞其疚,那三王已受天罚,地印皆被重新封起,只是地印既被封住,三王再无能力回返冥界了。“

罗无寂道:“依着我说,那三王此次行事,的确过于偏激了一些,挟百万鬼众问罪仙庭,行同谋逆。禅师还是该设法将三王天龙送归冥界,最多留一王在此,得有机缘,面见仙庭神执也就罢了。“

罗无寂虽是太虚修为,其人神通不俗,便是灵幽禅师也让他三分,闻听此言,只作沉吟。

九珑道:“禅师,冥界是世间万众根本,不容有失,三王便是问罪仙庭,也不可失职,若是冥界有失,只怕仙庭震怒,禅师干系非轻。“

二人轮番劝说,灵幽禅师也只能听从,一来二人说的皆是至理,二来苏氏百族势力滔力,灵幽禅师也得罪不起。

于是灵幽禅师便道:“那风王与仙庭有缘,且甚是灵慧,或可修我鬼禅之术,日后飞升仙庭,也不是没有指望,不如就留着风王在此,仍将魂王与焰王送返冥界就是。“

九珑以手加额笑道:“禅师此举,功德不小。“

原承天见灵幽禅师从善如流,心中也是欣喜,细观灵幽禅师的性情,虽然仁德在心,行事却犹豫不决,终酿成今日之祸,只盼他能从此事中略得教训,日后若能有所改善,也不啻为冥界诸修之福。

诸修离了此处,就奔着三江台而去,灵幽禅师担心三王刚被重封了封神印,功力大失,若是被诸修一怒诛杀,岂不是更惹大祸,因此便道:“且容本禅子施法,送诸位道友前去。“

这小冥界法则皆在灵幽禅师掌中,当下念起禅言,空中再降下一只大手来,诸修被大手大一抓一放,再睁开眼睛去瞧,赫然已在三江台边,战场之中了。

原承天再瞧场中情景,已与刚才大不相同。

三王各被三色天雷所罩,那天雷兹兹作响,在三王身上游走不停。三王盘坐于空中,各运自家功法与这天雷相抗。透过这天雷罩,只模糊瞧见三王面目罢了。

那边天龙鬼师与叶惊海皆不在场中,唯剩下一只虫祖的分身,领着两只蚀月虫以及一众灵虫在那里苦苦挣扎。那与虫祖相斗者正是魔晋南,诸修皆在为魔晋南掠阵,魔晋南稍有差池,自有任太真,姬春山与元风驰出手,替其助阵解围。

其他诸修皆在袖手观战,唯独猎风怏怏不乐。

原承天道:“你却是怎样?“

猎风朝姬春山瞧了瞧,道:“本可将叶惊海一刀杀了,偏偏那春山前辈用大袖收了叶惊海与天龙,不容我诛杀。“言罢甚是委屈。

原承天知道姬春山生怕猎风得罪了灵幽禅师,替自己惹下灵幽禅师这样的强敌来。自己来昊天时日甚短,尚未站稳脚腿,但树敌已是不少,若再多了一位灵幽禅师,只怕就是寸步难行了。

他知道场中大能过多,不便动用传音,以便被诸修探了去,暗制灵符一道,在猎风手中一拍。

猎风接符在手,运用灵识一瞧,不由的转嗔为喜,原来符中说的明白,原承天已答应猎风,一旦日后修为有成,但有机缘,定要将天龙鬼师与叶惊海诛杀。这二修实乃百祸之源,若不尽早除去,天道何存。

此刻唯劝猎风隐忍,毕竟以主侍二人此刻修为,行事还要看他人的脸色。

原承天既立此誓,那日后不免就要与灵幽禅师为敌了,细细算来,自己已树大敌无数,于顾氏,林氏,叶氏之后,再多加一名灵幽禅师,倒也算是债不多愁。

灵幽禅师既然已答应了九珑与罗无寂,再容虫祖争斗下去,又有何益,当下驾着遁风上前,口中道:“罢了。“手掌略一作势,向那虫祖按了按。

这虫祖独自面对诸修,竟是面无惧色,亦算是大能了,然而被灵幽禅师虚虚按来,身形就是一矮,慌道:“禅师,却是怎的?“

灵幽禅师道:“你且回你的虫巢去,日后红尘之事,切莫理会。否则纵然你修成惊天动地的大能,也必然万劫不复。“

虫祖不敢与灵幽禅师争执,慌忙收了神通,口中念一声法诀,将空中无数灵虫驱散干净。灵幽禅师向他挥手道:“速去,速去。“

虫祖无奈,只好向灵幽禅师揖了一礼,这才匆匆去了。

虫祖分身既去,场中已无争斗了,三江台上刹时月朗风清。

诸修心中忖道:“此事因灵幽禅师而起,因灵幽禅师而结,倒也算是解铃还需系铃人。禅师修为虽强,行事却是迂腐。若不是他纵容三王天龙,怎有今日之事。“只是这样的话语,却不便宣之于口。

那灵幽禅师就好似天龙等人的父母一般,父母爱护孩儿,自然是百般纵容袒护,就算明知孩儿犯了过错,也瞧得甚轻。灵幽禅师因怜悯鬼修而留在冥界,却又因这份怜惜之心生出今日之祸,此之为因果。

此时三王犹在天雷罩中受劫,便是灵幽禅师神通广大,面对这天地之惩,也不敢轻动,好在那天雷威势渐弱,且原承天谕天之时,自己也将实情相告,那天地便有天惩,也是有限的。

稍稍等了片刻,三王身上电光渐渐消失,只是三王皆是面色苍白,身上光芒黯淡,两道被解开的地印再次被天地封起。而经此一事,天地必生警惕之念,若再想解印,只怕就困难之极。

灵幽禅师道:“三王,众人说的有理,你等挟众问罪仙庭,形同挟制。你等且随我修鬼禅之道,或可突破天地所限,增益修为,修成之时,只留风王在此,日后若有机缘,便随我同去仙庭。那冥界事务,端的不可荒废了,否则那时再降天劫,谁也救不得你等。”

三王口不能言,只能勉强点头答应。

这时姬春山将袍袖一抖,抖出天龙鬼师与叶惊海来,二修皆是昏迷不醒。灵幽禅师瞧着叶惊海倒也罢了,瞧见天龙鬼师时,目中就生出怜惜之色。

便在这时,一人突至天龙鬼师面前,举刀便杀,灵幽禅师亦不曾料到有人敢在自己面前动手,一时措手不及,天龙鬼师已被一斩两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