原承天在见到朱雀化身的第一眼时,就知道此女非诸侍灵可以抵挡,也就从那一刻起,他就在急思应对之策了。

当务之急,是要将这冲玄之事停下来,错失这大好机缘虽是可惜之极,可与性命相比,失去一次冲玄机会,又算得了什么。

然而这冲玄原是修士修行之中最关键之刻,自然也是最危险之刻,个中情由,可谓复杂之极。

也就是原承天具备大灵慧大勇气,才敢将这冲玄硬生生停顿下来,好在此次冲玄与众不同,那碎片上的法力只要不去吸纳,也不会散去,等此事过后,再行吸纳法力亦不算晚。

唯一可虑之事,就是要将体内膨湃法力想个办法散去,这便是散功了。而散功的凶险,自是可想而知了。便是原承天,也着实没有几分把握。

不得已,原承天只好将体内的冲玄法力尽数聚于左臂,此臂原是用五金铸成,便是损毁了也不可惜,更何况五金六脉雪芽已然萌发,修成雪芽神臂指日可待。

只是这散功说来容易,做起来便是千难万难,好在那玉灵一直陪伴身侧,心中若有微澜,就会被这玉息抚平,故而这散功之时,虽一直是累卵之危,倒也有惊无险了。

而这边散功刚毕,那边刀君已逢危机,只可惜刀君被锦幛收去时,原承天尚是动弹不得,也就只能瞧着刀君受苦了,好不容易等到法力可用,就觉得这时间仿佛过了百年一般。

四斫斧文一出,就将朱雀的无边恨意,引到原承天身上来,眼见那古剑祭来,原承天强忍左臂真玄汹涌之苦,左手结成一道法印,径直向这古剑抓来。

朱雀与诸侍灵不知情由,见原承天如此托大,都是惊诧莫名。

却不知原承天的左臂法力奔涌,恨不得立时斩断才好,现在用此臂迎向古剑,也是想废物利用一回。更何况这臂上的法力强横之极,若不充分利用了,岂不可惜。

原承天所结之印,名叫祷天蟠龙印,是为当初原承天在昊天时的一位好友所创,专用来镇压古物神兵。如今原承天见朱雀动用古剑,自然拿来就用。

本来这祷天蟠龙印消耗真玄甚多,以原承天此刻修为,勉强动用不得,恰好这左臂多的便是法力真玄。

此印祭出之时,就有五爪金龙在空中盘旋,那金龙虽非真龙之首,亦是非同小可之物。原来真龙一族中,青龙主管天地法则,金龙则主管天下神器,任你怎样的神兵,也欺不到金龙头上去。

这古剑本来气势汹汹,可被这祷天蟠龙印祭来,气势顿时大减,这便是一物降一物来,也唯有原承天这样的玄承,方可与朱雀抗衡一二。

蟠龙印压住古剑之后,那古剑就是一沉,而原承天既然动了手,又怎能容情,索性要让这朱墨雀知道自己的厉害,最好将其惊走,了结此事。

蝠龙印一出,左臂法力便失去大半,原承天也就不必再承受这法力真玄涌动之苦了,当下趁着左臂法力犹存,再次祭出一道真言法诀来。

此诀名叫惊禽诀,乃是原承天从手中法宝惊禽玦中明悟而来。

那件御禽玦虽是专克天下灵禽,毕竟只是一件虚宝,压制朱雀不得,而原承天把玩此宝多年,以其强大玄承,无双灵慧,自然也渐渐悟出此宝玄奥,制出这套惊禽诀来。

左臂上的法力虽只残存小半,可这法力是原承天大罗金仙时所用,自然是精纯无比,再配合着惊禽妙诀,正是朱雀的一大克星了。

朱雀见此诀祭出,脸色大变,叫道:“不好。”急急忙忙脚踏神火,将此诀避过,身子一转,反而到了原承天的身后,手中古剑再起。

这就是神火遁的可怕之处,原承天玄承修为再强,也寻不出能与这神火遁抗衡的法术来。

神识中感到身后灵压袭来,原承天迫不得已,就将法相玄武逼出来,迎向身后法宝。

玄武身形虽是庞大,动作却是丝毫不慢,法相腾出之后,就将背脊一拱,硬生生将朱雀的古剑抗住了。

朱雀见到玄武法相,不由一怔,喃喃的道:“你这修士,花样倒是不少。”

原承天心中一动,干脆将朱雀法相也一并迫了出来,这具朱雀法相本来想振翅伤敌,可见到对手竟是朱雀,又怎能自我相残,也就在空中凝住不动了。

那朱雀见到原承天的朱雀法相,更是大吃一惊,叫道:“难怪我心中近日来总有一丝牵挂,原来竟被你修成朱雀法相,这是怎么一回事。”

原承天既然修成朱雀法相,自然是与朱雀有莫大机缘了,这具朱雀分身杀性再强,也是投鼠忌器。

只因修成朱雀法相,便是朱雀座下弟子一般,这份香火之情,总不能不顾的。

原承天忖道:“我总不能将这朱雀杀了,何况以我此刻修为,想杀她也是绝对办不到的,倒不如说出渊源来,或可让她退走。”

于是便道:“大修容禀,在下的确曾与朱雀本体相逢,蒙朱雀大修不弃,也算是结下一段机缘,这才得其庇护,修成这朱雀法相了。”

朱雀分身冷笑道:“怎的就要说她是朱雀本体,难不成我便是假的不成?”

原承天知道这分身在外飘泊已久,早就生成自我意识了,这世间生灵,天性都是不肯受约束的,此朱雀自我意识既然养成许久,又怎能轻易雌伏的?

若说对付朱雀,他也并非没有良策,由玉灵收束的那缕九渊神火,就是朱雀的最大克星了,只需动用此火,不难引发朱雀体内太一神火真髓。

这朱雀在九渊大帝镇守此处时不敢来,也正是因着这缘故了。

然而这九渊神火的属性,自己尚且不明,若是动用此火时,真的令朱雀有所损伤,自己与朱雀的大仇也就此结下了。

哪怕日后这朱雀分身被本体收了去,这仇怨也是解不开了,势必要埋下因果,也不知何时就会惹出事端来。

因此不到最后关头,不到生死之际,这缕神火是万万亮不得的。

他缓缓言道:“大修,朱雀本为天下共主,如今因故化成数百分身,此为天下万物的无妄之灾,在下亦不知谁主谁次,然而朱雀一日不归神位,天下一日难平。”

这番话说的朱雀默默无言,她虽不肯认其他朱雀为主,可那胸怀天下的天地之心,又怎会比朱雀正文少了一丝?如今世间因朱雀分崩的后果,已是慢慢显示出来。

远的不说,此次九渊异禽异兽失和,其实也是因朱雀分崩之后,生灵心中不定,就好似那孩儿受去父母管束,再受这九渊二王挑唆,又怎能不任性胡为?

自己在这诸界游历时,也渐渐发现,诸界生灵果然也不如往日安稳了,若是这种局面再持续下去,天下大乱之日可期,而平定之日却不可测了。

想到这里,不免就是一叹,心中就天人交战起来。若为一已之私,那天下生灵必将心中生乱,而若是天下万物着想,却又失去自由,这好不容易养出的自我,便要被泯灭了。

她道:“此事孰轻孰重,我心知肚明,只是如今我也是无策了。正因为此,我才想去寻那紫焰,借其造化之功,早日修成大道,也好收揽天下朱雀分身,早归神位,奈何那九渊大帝,偏偏就是不肯。”

原承天道:“九渊大帝心中绝无半点私心,所行之事,皆为天下苍生着想,既然大帝不肯让你去寻紫焰,大修心中也该明悟了。”

朱雀被说破心中愧事,不由恼羞成怒,喝道:“你是什么身份,也来教训我?便是你来历不凡,可那昊天,仙庭,像你这样的来历,也是比比皆是,等你日后进了仙庭,再来教训我,也是不迟。”

原承天听到此言,不由的耸然动容,朱雀此言,亦算是泄露天机了,他原以为那大修分魂虽多,可大多都是沉沦诸界了,不想却有几道分魂,已在昊天仙庭立足。

这么说来,自己日后面临的死敌,也不知凡几了,而这些个死敌既在昊天仙庭,又怎能是弱手!

朱雀见原承天嘿然不语,便道:“嘿嘿,这事轮到你身上,你也是为难了,我来问你,若有那与你同样身份来历的,也要来噬你的元魂,你肯还是不肯。”

原承天苦苦笑道:“蝼蚁尚知惜命,何况在下。”

朱雀拍手道:“这便是了,如今我的难处,你还能不知。”

原承天其实哪里是替这朱雀担忧,那朱雀寻找分身,便是仙庭也管不得的事,自己一名凡界小小羽修之士,又如何管得,也不过是想花言巧语,将这朱雀分身惊走罢了。

想了想道:“大修,那道金锃紫焰,因见到九渊大帝不在此处,就趁机逃窜了,大修想来也是明白那紫焰的心思的,试想那紫焰此刻不逃,更待何时。”

朱雀道:“既是紫焰不在此处,我也与你分说不得。“说到这里,转身欲走。

原承天见她终于肯离开此处,也在心中暗舒一口长气,此仇绝不可结,若能就此了结,也算了结一桩心事。

他正要揖手相送,忽见面前红光一片,红光之中,朱雀娇声叱道:“你既知我在此处,只怕留你不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