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声音明明是从白衣修士方向传来,可又无处不在,就像是有无数个白衣修士,身在四面八方,而又同时开口说话一般。

这情景好不古怪,姬怜舞与原承天同时都是心头大震。

世间万物,原是要遵循世间的法则而存,而天地间最大的法则便是时间与空间了。

人在此处,就必不能在彼处,人在此时,就必不能在彼时,这既是司空见惯之景,亦是天地的基本法则。

但这白衣修士开口之时,四处皆传来其声,则或可证明,那空间法则对其已不产生约束力了。

这便是说,虽然诸人瞧见白衣修士在此处,但白衣修士其实却同时在彼处,或者说,哪怕你与白衣修士隔了千万里,白衣修士手一抬,仍可轻易将你抓到。

飞龙在天,瞬息万里,这话可不是仅仅形容真龙遁速之快,而是更加说明,那飞龙是可超越空间法则,无处不在的。

姬怜舞与原承天震惊之余,已不知该如何是好。白衣修士忽的道:“你这二人可恼,既然拜在我座下,为我侍奴,为何却心生抵抗之心,不肯听我调遣?”

他虽然没有瞧向元观和云冲鹤,可人人都知道这是针对二人而发,看来魇龙借体临世之后,就反客为主,不再受诸修召唤,而是反过来要使唤诸修了。

不想元观与云冲鹤因为被姬怜舞以昊天真言震慑住了,元魂深处与魇龙已生出抵抗之心来,魇龙无法调动二人,自然怒不可遏了。

白衣修士伸手作势一抓,元观与云冲鹤二人头顶,同时出现一只手掌,这手掌自腕部以上,皆在黑云之中,怎样也是瞧不真切的。但这只手掌则是真真切切,绝非虚影幻像,而是魇龙借体之后的实体之物了。

而白衣修士明明只伸出一只手来,元观与云冲鹤头顶,却同时出现手掌,则是魇龙不受空间法则约束的又一明证了。即这魇龙既可在此,又可在彼的。

见这手掌探来,元观和云冲鹤都本能的祭出法宝,以抵挡这手掌的一探之势。

云冲鹤再将玉锥祭起,元观所用之宝,则是另一柄法剑。与刚才那柄法剑几乎一模一样。

元观在法祭出法剑之时,口中自然再念诀,依然是那个“斩”字。

这字无界真言,应该是元观最强法术,说不定他毕生所修,也都是围绕此字了,因此这个斩字真言,被他明悟透彻,哪怕是再寻常的法剑,也可借之一字之力,发出极强大的威能来。

法剑中再现一道光芒,这光芒几可与刀君的刀气交相辉映了,难怪元观修成这道真言后,就不必再炼制什么上佳剑器,天下剑器虽利,又怎能敌得上这斩字真言。

奇的是,这斩字诀所发出的光芒,映照到元观头顶这只手掌时,云冲鹤头顶的那只手掌,同样也是被一样的光芒映照到了。

可是那玉锥生出的五彩华光,却只在云冲鹤那处手掌上闪亮了一下,却没能同时在云观处的这只手掌上瞧得出来。

原承天神识如电,明辩秋毫,自然不会错过这奇妙的景像了。

他心中微微一动,暗忖道:“无界真言,无界无域,原来是应在此处了,看来这无界真言不但可以划界破域,亦是可以突破空间法则的。”

若论原承天的灵慧,其实比其玄承更为惊人,他每次临敌之时,皆是明察秋毫,举一反三,别人如果只瞧见一处,他定能瞧到两处,别人若只能瞧到明面,他定能瞧到暗面。

或许正因为有此灵慧,他才能在短短三四十年之间,迅速修成玄修境界,其速之快,远超这世间九成九的修士。而其实力增进,便是放眼天下,也绝无一人可以追及了。

到目前为止,原承天已瞧过元观三次动用斩字诀了,故而早就牢牢的就此诀妙意记在心中,他此番来到罗华大陆,七真宗的真言亦是他的目的之一,如今学到一字,还剩一字,这目的也算达成一半了。

原承天这边大有所得,云冲鹤那边却是大大不妙了。

云冲鹤头顶的这只手,对迎上来的玉锥视而不见,手掌微微一颤,那玉锥就擦着掌边划过去,玉锥也是径直飞向高空,根本忘了迎击的目标所在,这是因为那只手在颤动之时,已到了另一个空间一般,与这玉锥已是不在一处了。

但手掌拍下,却是真实无比,就听得“啪”的一声,云冲鹤头骨皆碎,肉身软绵绵的从空中坠下,一道元魂从肉身遁去,不往别处去,而是飞向白衣修士方向。

白衣修士将手一招,这缕云魂就被绰在手中,张口就吞了去。

而元观这边的情景,则与云冲鹤略有不同。

斩字诀既是无界真言,亦可打破空间法则,无处不在,只需施用者在施用这道真诀时,觑准了目标,那么这目标不管是在此处还是在彼此,斩字诀都可追踪而来。

白衣修士如果再想故计重施,希望能轻松摆脱斩字诀的纠缠,可就不容易了。

于是白衣修士就再出一掌,此掌亦是和刚才一样,心念起处,就到了元观的头顶,元观再想祭宝抵抗,已是不及。

“啪”的又是一声脆响传来,元观头顶亦被这手掌拍到,任他是大罗金仙,又怎能承受魇龙一击,或许是魇龙被迫动用双手,心中大有恨意,这一掌比云冲鹤那一掌拍得更狠,元观半边身子都被拍的粉碎,元魂亦不得不遁体而出。

白衣修士再次招手,想将这缕元魂也一并噬了,不想空中一阵光华大闪,原来是原承天与姬怜舞的法宝双双祭到了。

白玉割其势如虹,无界之剑金罡耀目,两件法宝双双祭下,声势自是惊天动地。

白衣修士冷哼道:“此间之人,好大的胆子,竟敢伤吾。”

双手连连挥动,头顶升出黑云,黑云中再现双手,这双手一左一右,分抓两件法宝。

这魇龙居然敢用一双空手,去抓两件法宝,这胆子也着实大了些。但此举难免有轻敌之意了。

那白玉割是仙族法宝,自是寻常法宝可比,便是五金百炼之宝,也是一挑而断,又何况是一只肉掌。魇龙的手掌探出之际,忽的觉得不妙了,急忙将手一缩,奇道:“原来是仙族之宝。”

原承天的无界之剑所发的金罡,同样是沛然莫御,魇龙也是掌出一半,才知道自己过于狂妄了,忙也将这只手掌收回,哼道:“岂有此理。”

而趁这魇龙双手回缩,刀君亦是心念一生,就将一股刀气趁隙袭去。如此,连同这刀气,便是金罡,白玉割三样威能罩下,端得是势不可挡。

魇龙摇了摇头,却不理会,就见他身边生出黑云数朵,以一朵黑云抵住了白玉割,用两朵黑云抵住了无界之剑祭出来的金罡,却以四朵黑云,去抵挡刀君的刀气。

这是因为刀君的刀气不仅威能惊人,肉身难敌,更因这刀气无处不在,若有轻忽,必受其苦了。魇龙刚才过于轻敌,此刻自然不敢大意。

魇龙以这几朵黑云,就轻松架往了三人之宝,眉头轻轻皱起,道:“此间修士,倒也有些手段。”

缓缓抬起头来,一双龙目就好似天上的惊虹,在刀君的脸上一扫而过,原来他是将刀君视为最强的对手了。

刀君怎会惧他,笑嘻嘻的道:“魇龙,你来的正好,有你真身在此,我也不必去九渊那个腌臜之地了,我就拿你试炼,成就我七界历练罢了。“

魇龙道:“好狂妄的刀君,竟敢拿我试练。只是我虽自九渊而来,却不能成就你,这九渊地宙,你终究还是要去一遭。不如就随我去吧。“

一掌缓缓探去,刀君头顶立时再现黑云,云中之手,就向刀君抓来。

刀君心中刀意再生,再向这手掌袭去,魇龙笑道:“我今日受你三刀,若不能还你一掌,可要被九渊诸兽取笑了。“

手掌微微一颤,已然避过刀气,手掌猛然下沉,已拍在刀君头顶。

姬怜舞瞧见刀君中招,怎能不惊?元观与云冲鹤殷鉴在前,刀君莫非也被这一掌拍死?

便在这时,传来刀君的笑声道:“魇龙,你可不是痴了,我只是一缕器灵,怎有实体,便是你拍上我百十掌,又有何用?”

魇龙笑道:“我只是想拍回你一掌罢了,若想收你,还需另用手段,不过你且留在这里,陪我叙话,待我杀了那二人再说。”

这魇龙与这七界刀君,倒是谈笑风生,看来是瞧中了刀君,想将其带回九渊去了。

魇龙说到这里,笑声一收,手掌再次探去,则是以姬怜舞仗为目标了。

就视这空间距离为无物,边手掌探出之时,那边手掌已从黑云中伸出,就向姬怜舞的头顶闪电般拍来。

姬怜舞冷笑道:“便是无视空间法则,又怎能伤我!”

口中一吐,就生出一朵白莲来,这白莲也不向手掌迎去,只在姬怜舞的头顶悬凝不动。而魇龙见到这朵白莲,也是停住了手掌。

魇龙点头道:“你这法身之宝倒也高明,这朵七净白莲,也唯有仙族弟子方可修成了。”

其在这时,空中的这只手掌中忽的绽开一道裂缝,从裂缝中涌出一团紫气,就将姬怜舞的白莲裹在其中。

白莲被这紫气一熏,迅速的转为乌黑。

原承天与姬怜舞同时叫道:“真龙恶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