千阴法师这番话说来甚是从容,亦带一丝惊喜,原承天既是八层浮塔平安归来,怎能空手而归?自己虽不能进入八层浮塔,可如今能见到原承天,岂不是一样可偿所愿。

却只担心这原承天福缘太浅,不曾得到什么大能的宝物。尤其是那移花玉木,得来甚不容易,原承天一名区区真修,哪能有如此机缘。想到这里,心中难免一憾。

原承天笑道:“法师倒是打的如意算盘,只是法师欲得在下之物,还需拿出真章来。”

面临如此大敌,原承天早就心跳如鼓,但表面上瞧来,原承天仍是镇定如恒,接敌交战,最重要的便是气不可堕。

千阴法师亦笑道:“有趣。我向来听闻你实力不俗,如今真要试试你的修为。且看吾宝。”

他屈指弹出一物,却是一粒紫色明珠,此珠缓缓升到空中,瞧来并无威势,却忽的急坠而下,向原承天的头顶击来。

此珠一旦急堕,原承天便感到一股极大的压力,比之叶惊海的神殿基石,似乎也不遑多让,想来若被此珠击中,必定是魂消骨碎了。

不过此珠虽是厉害,可原承天却是不慌不忙,只因这天下的杀伐之器,又怎能击穿太一弱水?而此时既是与千阴法师正面放对,那又怎能藏拙,纵是压箱底的宝物也要施展一二了。

于是太一弱水随之弹出,那水珠悬在原承天的头顶,立时形成一道水幕来,若是此刻有凡俗之人在旁边观战,哪里能看清这道水幕,唯一能见的,就是那紫色明珠只在原承天头顶盘旋不定,却怎么也难以击下。

千阴法师耸然动容,失声道:“竟是太一弱水?”

震惊之后更是心中喜极,虽说他极想得到之物乃是移花玉木,可若能得到太一弱水岂不更妙,此物原本是玄离子的目标,千阴法师惧于玄离子的修为,本不敢心存妄想,哪知此物却在原承天的心中出现。

想那三岁小儿持金于市,任谁不会动心,而此物既在原承天手中,若不取之,何以为人?

千阴法师心急之下,却忘了那太一弱水之威,身形向下一沉,便伸手却探那弱水。

原承天哑然失笑,却怎会理他,左手掐动法诀,去御控那雷龙珠继续放出紫色天雷,以助神水兽脱困,右手则将禁字诀准备停当,以备不时之需。

以雷龙珠之威,只有那两名八级鬼相尚可支撑,其他的千阴法师弟子则是纷纷避之不迭,神水兽原本被众修法器围攻,已是力不能支,此刻见攻势变缓,更露出好大的漏洞,被压抑许久的怨气终得爆发。

它抬头吐出一口黑气来,将一名修士团团围住,这名修士正忙着掐诀施法,以抵御头顶的此色天雷,见神水兽的黑气袭来,不免慌了手脚,忙将身子一缩,藏进了法袍之中。

可那黑气不比紫色闪电,却是无孔不入的,却见黑气从法袍的缝隙处侵了进去,便闻得此名修士连声惨叫,忽见那法袍为之一空,一具白色骨架坠了出来,直向地面坠去,撞了个粉碎,一道阴魂急急向远处遁逃而去。

这黑气夺了这名修士的肉身后,又向另一名修士飘去,而见到此黑气夺人肉身的威能,其余修士自是凛然自危,如今他们既要忙于抵御原承天的雷龙珠,又要防备黑气袭身,自是手忙脚乱。

而就在此时,那千阴法师已触到太一弱水,

那太一弱水虽是天下至弱至柔之物,可一触到物事,则成至坚之物,千阴法师只觉如触寒冰,更逾钢铁,若非他的大修之能,此手顿时就要废了。

他自恃修为境界比原承天高出甚多,纵见对手持有这天下至宝,又怎能放在心上,纵遇小挫,亦不肯退缩,于是阴玄运转不休,大喝一声,便想强力突破此障。

原承天原本心中暗笑千阴法师此举太过唐突,此人竟妄想以肉身突破弱水,岂非自讨没趣,可等千阴法师阴玄运转,却发现千阴法师此举大有深意。

原来千阴法师动作虽是刚猛,用力却是举重若轻,若有若无,而这太一弱水之性,却是遇强则强,遇弱则弱,是以天下的杀伐之器,绝计无法突破此障,而此刻千阴法师以虚而化之的阴柔之力冲突此障,却不引发太一弱水的反击之能,实是其胸中玄承的完全体现。

原承天初得弱水,亦不能知悉其性,见千阴法师如此举动,心中大为紧张,却见那千阴法师的手掌已将水幕撑出一块来,而水幕则处在破与不破之间,瞧来甚是危急。

若此水障被千阴法师以极柔以力击破,原承天又有其物能抵抗此人。

更担心的还是千阴法师以玄奥法力将此物收起,那时原承天就只能束手就擒了。

原承天忖道:“太一弱水既是天下至宝,必有方法能抵御之阴柔之力,只可惜我玄承不足,难以发挥其威能罢了,这却如何是好?”

而此时千阴法师左只手臂已探进水幕之中,那水幕被撑出两尺有余,却并无反击之像,看来对这弱水之心,千阴法师比原承天所知却是多矣。

正在这时,一道青烟从原承天的袖中飘去,喝道:“以无相破有相,虽是高明,却也技止于此罢了,并且自身亦是破绽百出,原道友,此刻此修全身无力,何不以法器击之。”

自是姬怜舞出面相助了。

正所谓一言惊醒梦中人,原承天忽的明白过来,千阴法师既然要以阴柔之力破穿太一弱水,自身必然也化实为虚,才能不带一丝力道,而如此情景,正可施用法器以攻其弱。

百忙中原承天不及细想,从怀中掏出一大把灵符来,一古脑的向千阴法师击去,他虽知这虚灵符威能有限,未必能伤得了千阴法师,却可令其突破弱水之势中断,双方重新回到相持之境。

果然,见那数十道灵符击来,千阴法师不得不收回手掌,同时急运法力,以自身修为硬接灵符的攻击。

只见空中火焰乱舞,风刃乱射,自是那灵符炸裂之后施放出数十种法术来。

只可惜真修级的灵符实不能对千阴法师造成任行伤害,空中虽是热闹,也只是徒具其像罢了。

千阴法师收拾起阴柔法术,周身自是如钢似铁,他随手挥去,灵符所失之术立时全消,空中回复寂静,而双方又重新相持起来。

忽听一人叫道:“姬道友,原来你却在这里,却让我找的好苦。”正是那叶惊海赶到了。

千阴法师眉毛微挑,道:“叶道友,这道青烟所化人形,便是你说的姬怜舞吗?”

叶惊海道:“正是此人,法师莫忘了,你我之间曾订立誓符,我既助你寻那原承天,你自该将这姬怜舞擒来给我。”他此时见姬怜舞现身,刚才倾向于原承天的想法自是抛之脑后了,姬怜舞是为他心中第一大事,除此之事,余则不足道矣,纵是自曝其非,也是顾不得了。

千阴法师道:“在下言出必践,何须你来提醒。”

原承天冷笑道:“叶道友,果然是你对他人泄露我仙修的身份,道友好仗义。“

叶惊海淡淡的道:“修士为求长生,自然不计一切代价,道友与我交好,却一直隐藏姬怜舞于身侧,那也是好仗义。“

原承天淡淡的道:“与你再多说一言,也污我之口。“转向那千阴法师道:”法师明鉴,这位叶修士不知何故,方才诛杀了法师的两名弟子,此仇不报,枉自为人。“

千阴法师怒道:“竟有此事?“

叶惊海神色不变,道:“原道友血口喷人之技倒是见长,却不知谁见到我杀了法师的两名弟子。“

此人倒也了得,这种欺天的谎话说来,神情仍是平静如水,而那两名修士既已被杀,自是死无见证,原承天欲想拿出证据来扳倒他,倒也无计可施。

姬怜舞道:“叶道友好一张利口,只是那两名修士虽被你所杀,想来你也来不及收了他们的阴魂,法师只管向那两名修士的阴魂传讯,便知端底。

叶惊海此时方才色变,厉声喝道:“姬怜舞,我念你我同为昊天仙族子弟,一直对你恭敬有加,你却屡次对我出言不逊,既是如此。那就莫怪我不客气了。”

千阴法师阴阴的道:“叶道友,你果真杀了我两名弟子。”

叶惊海深悔刚才心思摇摆不定,一时错念,竟杀了两名千阴法师弟子,可此事既已做出,后悔已是无及,而千阴法师只需传讯与那两名弟子的阴魂,自然就会知道真相,此事也是瞒不得了。

于是硬着头皮道:“区区两名弟子,有何相干?法师莫忘了誓符之威,若违此符,必遭天遣。”

千阴法师不怒而笑,又叹道:“我本以为自己也算是大奸大恶之人,可与叶道友相比,却如莹莹之火比之日月了,也罢,等我将那姬怜舞擒来给你,以完誓符之后,再与你说话。”

他口中念道:“大魔天尊,法天相地,此时不出,更待何时。”

这句偈言念毕,空中现出一道极大极广的黑气来,而黑气之中,现出一尊天魔,此天魔身高将近五十余丈,有四臂双首,四只手中,各持杖,剑,钵,鼎,瞧起来好不威猛。

姬怜舞见此天魔现身,竟是花容失色。