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别别别。”姜抚枝连忙制止了她,她把脸埋在了寸白的身子里,“我只是闲着,随意打听打听,你不要乱问。”

她的声音闷闷的,与平日里像是两个人,“你先下去吧,我一个人待一会。”

“是。”

姜抚枝把珠玳支走了,头也抬了起来,她的脸红到了脖子根,手无意识的蹭着寸白,叹了口气,翻找出了丝线准备打络子。

赵长生为她做的太多,她总想做些什么还回去。

——

今日的早朝并不安宁,昨日赵长生发了一顿脾气赶走了那些大臣,今日便得听他们叨叨,他冷眼看着这些人,暗暗记下了这些名字,心道早晚有一日要把他们全部整顿。

等赵长生把报上来的问题,一个一个说清楚了,景阳郡主的父亲安平侯突然哭着跪下来,“求皇上开恩,景阳她只是贪玩,想给太后见个新鲜,没成想皇上罚的这般重。”

赵长生冷笑一声,“私带外男给太后见个新鲜,安平侯是想说太后深宫冷寂,特特让景阳为她招来少年郎?”

他这话说的不孝,简直就是在说太后耐不住寂寞,让景阳为她牵线,安平侯愣了一下,继续大哭,“当年皇上登基,太后居功甚为,皇上如今这般猜忌,平白惹人寒心,景阳带来那人,分明就是与……”

赵长生听到这,便知道他要扯上姜抚枝,他随手扔了一个茶杯,杯子碎在地上,惊了一屋的大臣,“皇宫是朕的皇宫,天下是朕的天下,安平侯还想怎样?”

赵长生斜睨着安平侯,“告诉景阳,有些人她招惹不起。”

第34章

赵长生的笑声里十足的愉悦, 姜抚枝却被他刚才一连串的动作弄蒙了。

她原本就觉得马车里热的慌,这下与赵长生十指相扣的那只手更是烫的吓人,她甩开那只手,连滚带爬的想要下马车,把赵长生吓了一跳。

“阿枝又厌我了?”赵长生连忙拽住姜抚枝,声音带着丝急切,他刚才情之所至, 却忘了可能把她吓的更远。

姜抚枝愣了一下没说话, 赵长生便开始用魏祁教给他的法子赔不是,“我知道刚才是我孟浪了,阿枝想必又该生气了,只是阿枝不要因着我气坏了身子, 你若心里实在恼我,现在打我也成,不要憋在心里……”

“不是。”姜抚枝听着他这话, 心里突然觉得有些好笑, 她想了想抬起头,“我……没有讨厌你……”

“真的?”

姜抚枝想了想点点头, 听到孟玉燕更急促的咳嗽声,心下有些急,“林四娘子在下面等着, 我得快些回去, 表哥先放了我吧。”

“那阿枝以后若是想见我了, 便让珠玳给我传信。”赵长生想了想, “便是再忙,我也会来见你的。”

马车下的孟玉燕已经开始低声呼唤阿枝,姜抚枝仍下一句好,便急匆匆下了马车。赵长生在马车里听着她与孟玉燕的说话声渐渐小去,低叹道:“明年开春可真远呐。”

姜抚枝一下马车,孟玉燕便挽着了她的手臂。

“阿枝的脸怎么这般红,莫不是你们在马车里……”她说着说着偷笑起来,“可是这才几刻钟啊,皇上真的这般快?”

“你别乱说呀。”姜抚枝有些莫名的瞧着她,“我们只是说了会话。”

“我才不信。”孟玉燕凑到姜抚枝的耳边,“阿枝的嘴皮子都破了,你们这是……怎么说的话?”

姜抚枝抬起手摸着自己的嘴角,这才察觉到痛意,想来是刚才在马车上赵长生最后咬了一口,咬破了皮,她想着想着,还没消下去的红晕又浮了上来,惹得孟玉燕在一旁笑。

“阿枝要不去我那洗个脸重新上个妆吧,不然她们该多心了。”

姜抚枝轻轻点头,跟着她走,只是孟玉燕是个话多的人,见姜抚枝似乎没有与她说话的意愿,有些憋得慌,自顾自的说起来,

“皇上之前在京都这么多年,便是一个贵女也没看上,昨日里听说姜家要来我们家赴宴,特地让我夫君交代我把你带到侧门去,想来是把你放在心尖尖上了吧。”

姜抚枝眼神一闪,有些出神。

“这样趁着皇上还宠爱你,你便多讨点好处,哪怕皇上以后有后宫三千,心不在你这了,你也是皇后,没人敢欺负的了你。”孟玉燕一向想到哪说到哪,她说完后又开始向往自家夫郎加官进爵,自己当诰命夫人的日子。

听了她的话,姜抚枝的心突然就凉了下来,是了,虽然回了京都,她依旧喊着赵长生表哥,可是他到底是皇帝,便是天启的皇帝大多命短,后宫的美人却是从来不少的。

她脑子里昏昏沉沉的跟着孟玉燕去了她的院子,孟玉燕招来侍女为她洗了把脸,又亲自为她上妆,把她照顾的妥妥贴贴的,又带着她去了女客们聚集的地方,大大方方的把姜抚枝介绍给了她们。

姜抚枝乍一看到这么多人,心里十分紧张,她说了几句话便坐在孟玉燕身边不肯多说,奈何孟玉燕是个什么话都能接过话茬的人,她说完,总要接一句“阿枝说呢?”。

“你不要总问我。”姜抚枝扯了扯孟玉燕的袖子,看着在座的女眷,硬着头皮说了点自己的想法,发现她们都在认真听,没有人做出嘲弄的表情。

“便是要让你多说两句话,她们才知道你是谁。”孟玉燕挑眉小声道,“你看你虽不爱说话,但是知道的东西却不少,放心说吧,说错了有人给你兜着。”

——

从林家回去以后,姜抚枝总是想到孟玉 燕说的赵长生会有一整个后宫,她心里堵得慌,心情明显的低落下来了。

连她寻常喜欢看的话本,被她翻了两页说了声假,便被抛在了一边,她开始做什么事都静不下心,整日里发着呆。

“小姐可要奴传信给皇上?”珠玳看不过去她这样主动上前问她。

“不要。”姜抚枝难得恶声恶气的,“上次我明明交代你不要和他说,你为什么还是去问了?”

珠玳一怔,跪在了姜抚枝面前,“小姐交代我别问的我都没说,只是宫里每日都有人问小姐今日如何,奴便是想瞒也瞒不过去。”

“每日都有人问?”姜抚枝皱眉,直觉不对,“他们都问些什么?”

“小姐今日几时起的、膳食用了什么、今日做了什么、几时熄的灯还有心情如何都会过问。”

“你以后不准再报上去了。”姜抚枝想到这几日的作为,狠狠跺了跺脚,“一定要报,便说我练字绣花逗寸白,旁的不许多说,你若是说错了,我便把你赶出去。”

“是。”

姜抚枝本以为让珠玳传了假消息便无事了,没想到过了不到两日,孟玉燕突然上门见她。

“我近日新得了新鲜玩意儿,阿枝去我那看看吧。”孟玉燕笑眯眯的,却不说东西是什么。

“我不想出去。”姜抚枝神色恹恹的,“我家里还有不少姐妹,你可以叫她们一起。”

“你家老夫人都同意了你与我走,你便和我去一趟吧。”孟玉燕拉扯着姜抚枝,“左右也要不了多少时辰。”

孟玉燕在姜抚枝耳边吵着,什么奇奇怪怪的理由都搬了出来,姜抚枝被她吵的头痛,只好顺了她的意,与她一同出了府。

马车走在半路,周围的声响越来越小,姜抚枝掀开了车帘一看,发现这不是去林家的路。“你不是得了新鲜玩意儿吗?这是要带我去哪?”

“去了就知道了。”孟玉燕敛了神色

马车越驶,姜抚枝越心慌,等到她下了马车,才知道她们这是来了宫里,有两个看起来高高壮壮的宫女见她下了马车,便守在她身边,她连想走都走不了,只好瞪着孟玉燕。

孟玉燕被她瞪着有些心虚,摸了摸自己的鼻尖不敢说话,看着姜抚枝最后服了软,跟着那两个宫女往前走,才松了一口气。

姜抚枝跟着两个侍女走了一截路,进了房间,果然看到了赵长生,他本在低头看着折子,看到姜抚枝来了,把东西推到一边,主动去迎姜抚枝,却被她躲在了一边。

“皇上今日骗我来宫里是为了什么?”

“阿枝果然还是恼了我。”赵长生叹了口气,“今日是我的生辰,我想和阿枝一起过。”

姜抚枝诧异的看了他一眼,“宫里没有半点动静,表……皇上便是诓阿枝,也找个正经说法。”

“阿枝还是叫我表哥吧。”赵长生直觉不对,却说不上为什么,“我的亲生母亲,是当年姜家救下来孤女,被先帝看上后,认作了表姑娘送进了宫,后来……太后使了些手段,抢了我在身边,说到底我的生辰是今日。”

赵长生说着,想离姜抚枝近些,却被姜抚枝避开。

“皇上想让人陪着过生辰,多少人找不到,何必要拉着阿枝?”

姜抚枝的态度实在太反常了,赵长生似乎有点摸到了边,他抓住了姜抚枝的手,不让她挣开,“便是有这么些人我也看不上,我只想让阿枝陪着,以后的每个生辰都只要阿枝陪着。”

“可是你早晚会有后宫三千的。”姜抚枝想着想着突然觉得难过,眼睛一红,“到那时候阿枝就不知道被丢在哪了!”

“以后也不会有的,我只会有阿枝一个皇后。”这下赵长生终于明白了症结在哪,他替姜抚枝擦了眼泪,“所以阿枝这是醋了吗?”

第35章

“所以阿枝是醋了吗?”赵长生见姜抚枝像是被雷劈了一样的表情, 又问了一遍,接着他看到姜抚枝的耳朵尖突然变得红红的,他忍不住伸手轻轻碰了一下,惹的姜抚枝抖了三抖。

“我……我没有。”这话姜抚枝自己说出来都觉得底气不足,她的眼睛四处转着,就是不去看赵长生,便是用猜的, 她都能猜到赵长生现在一定在笑, 虽然她还没听到声。

“阿枝看着我。”赵长生突然松了手正经道。他唬的姜抚枝一愣,抬头望进了他的眼里,两人对视了一会,赵长生笑了, “阿枝,你的眼睛是瞒不了人的。”

他一边说一边往桌案边走,“可是阿枝说没醋就没醋吧, 权当是我多心了, 阿枝若是不想同我一块过生辰,便先回去, 我这生辰不过也罢。”

姜抚枝站在门边,看着赵长生又继续低头看折子,不时圈圈画画, 有时还叹气, 心里突然酸酸的, 生辰一年也就一次, 他都已经这般说了,她还闹什么脾气呢。

“表哥今天用了什么?”姜抚枝退出了屋子,随手招来守在门口的阿仆问道。

“只用了些糕点。”

“便没有人给他弄些面啊什么的?”姜抚枝有些埋怨的看着阿仆,他算是赵长生身边的贴心人了,怎么连这个也不知道。

“无。”

“那这附近有小厨房吗?”姜抚枝咬着唇想了想。

“有的。”阿仆心里一惊,因着赵长生被太后下了毒,他的饮食便被格外注重起来,小厨房也是自己人在管着,“要不奴带着您去看看?”

姜抚枝点头,跟着阿仆的身后去了小厨房后,开始和面,她在心里和自己说,只不过给赵长生做碗长寿面,她做完就走。

——

姜抚枝在厨房忙忙碌碌的,赵长生却是一点都不知道。

魏祁和他说,若是姑娘对他有情了,他便可以卖个可怜,引得姑娘心疼,可是他从折子里抬起头后,别说看到姜抚枝心疼的围上来了,整个屋子里都没有她的人影。

“魏祁尽乱教。”赵长生心里一阵烦躁,干脆丢了朱笔,他能见到姜抚枝的机会本就不多,结果今日人还没有看够就不知道去了哪里。

“阿枝走了多久了?”

“一盏茶的功夫。”

赵长生皱着眉在屋里踱步,他在想要不要把人追回来,也不知自己在屋里走了多久,一转身就看到姜抚枝又走了进来,她的身后跟着拎着食盒的宫女。

“阿枝回来了?”赵长生一脸惊喜。

“我……我没走啊。”姜抚枝被他弄的一愣,指了指身后的食盒,“听说表哥今日生辰只用了几块糕点,这是……长寿面。”

屋子的门半开着,日光透进屋里半落在姜抚枝的身上,让赵长生看不太清她的表情,他心里突然很满足,就这样就好了,能一直这样就更好了。

他背过姜抚枝,叫来人收拾了院子,带着姜抚枝一起过去,他叫离了那些宫人,院子里只有他和姜抚枝两个人。

姜抚枝看着他打开食盒,挑起面条,把整碗面吃干净了,就听到他问:“没想到阿枝的手艺这般好,除了我阿枝还给谁做过长寿面?”

“挺多的。”姜抚枝想了想,“祖父祖母,父亲母亲,还有兄长们……”

她说一个,赵长生的心情便落下来一分,听到最后,发现全是姜家人,他稍松了口气,觉得自己比旁的人多了分与众不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