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辆挂着索马里外交部特殊牌照的劳斯莱斯缓缓行驶在摩加迪沙的街头。

身为贵宾的穆塔西姆看着大街上来来往往的平民,你甚至看不出,就在前几天,这里发生了震惊世界的“屠杀”。

没错,埃塞俄比亚的官方媒体是这么说的,强烈批判索马里政府对外籍人员的暴力行为,并且,宣布,非洲联盟为此等反人类行为表示痛恨,并且呼吁非洲同伴们抵制他。

而其他国家和地区就是相对来说比较冷静了,他们一言不发,甚至还有人私底下骂SB,穆塔西姆跟自己的父亲通过电话,对方就是毫不掩饰的嘲讽梅莱斯·泽纳维的智商有问题。

并且强调。

“你去索马里,只要缓和我们两个国家的关系就行,摩加迪沙方面看在我的面子上不会为难你,千万不要尝试去挑衅,你知道的,我讨厌麻烦。”卡大佐对自己的儿子要求也挺高。

当时的穆塔西姆听到这话的时候,嘴里苦涩,很想发牢骚,诉说委屈,自己来可是被晾了好几天,当然,从小早熟的他更明白,卡大佐需要的是能够继承人,而不是一言不合就哭泣的孩子。

所以,尽量在大人面前,装的自己很成熟。

进入索马里,才知道这个国家正在以什么样的姿态前进。

面对埃塞俄比亚的“恐吓”,索马里报纸上只有两个字:放屁!

就是这么直接,通篇对梅莱斯的不爽,并且警告他,先将自己国内的恐怖主义给遏制住吧,除了这些,还朝着那边的贫民喊,任何有索马里血统且承认文明的埃塞俄比亚人都可以申请加入索马里。

这差点弄得梅莱斯掀桌子。

对方虽然是整个非洲唯一信仰基督教的国家,但自从将意大利人打跑后,他们骨子里就很骄傲,认为在东非,自己才是最靓的仔,完全不将周边人放在眼里。

毕竟,这是第一支西方国家在非洲国家手里吃亏,还欠下了丧权辱国的条约,历史能够积累厚度,给人带去所谓的信心,这就是底蕴,为什么兔子在1840年饱受屈辱后还能站起来?

首先,丈夫许国,不必相送,其次,大义当先,不愿意做亡国灭种之人,或者说,不愿意五千年之文明亡于区区倭奴之手,这是骨气,也是重新站起来的动力。

而非洲就很少有这样。

唐刀就在尽可能的培养地区人民的信念,不就是埃塞俄比亚吗?实在不行,大家再做上一场。

穆塔西姆用自己的标准在心里评价了唐刀,这就是个有极强自律性和“虚荣心”的男人,他在尝试改变这个国家,甚至改变这个世界。

当然,穆塔西姆对唐某人也是心怀着警惕的,一名老虎突然跟小牛犊合作,所谓什么?不就是为了利益吗?他同样深怕后者在某个时候,突然给他来上一刀。

但是穆塔西姆实在是等不及了,赛义夫天然的“储君”位置,给他带来了很强烈、很震撼的压迫感,对方必须死,他才能得到更多得支持,其他,他不管!

穆塔西姆为什么还不回国?

就等着赛义夫的死讯传来,那么,他将以一种千里奔赴的姿态回去继承对方的政治遗产,而其他兄弟,小菜一碟。

想到这里,尼古拉斯带来的压迫反而不着急了,略显轻松的往后靠,朝着司机说,“开车吧。”

外交部门配备的司机一言不发,性格沉闷,听到指挥后就默默发动汽车,绕着市中心地带开始转圈,根据上级指示,让从利比亚的朋友,看看摩加迪沙的发展。

穆塔西姆看着车窗外,忽然指着正在一处开工的场地说,“这里是要建什么吗?”

司机看了眼说,“这里打算建个摩加迪沙双子星大楼,高度417米!一共有94层,围绕着会有个城市经济圈,大约占地3万平方米,未来这是市中心,我们领导说,如果有钱,要在这里买房子,或许,会升值。”

一说到发展上来,这外交部司机就开始絮絮叨叨了。

穆塔西姆一怔,这完全是非洲第一大楼啊,唐刀这野心真是很铁呐,看样子是注定要将摩加迪沙打造成非洲小纽约?

“这应该需要很多钱吧。”穆塔西姆这位石油公子爷竟然发出这样的感叹,他可是未来卡大佐会给300亿用来打造军队的男人,这就被震撼了?当然不,他只是亲眼看到一名大亨的崛起,有些心情澎湃罢了。

“大概是1250亿新先令。”司机犹豫了下说。

一般来说,影响地区经济的有四种情况。

第一,国际收支及外汇储备。

第二,利率。利率作为一国借贷状况的基本反映,对汇率波动起决定性作用。

第三,通货膨胀。

第四,政治局势、内部局势。

解决了它们,自然汇率就上涨了,1250亿新先令大概是10亿美金左右,1美金≈125索马里先令。

这比之前那种动辄四五百的汇率好看多了,最起码世界经济体系认为现在的索马里是有能力偿还、借贷国际货币的,世界银行集团国际复兴开发银行(IBRD)都给财政部打了好几次文件函,希望索马里能够贷款。

为了尽快融入,根据财政部内的商议,决定贷款了7亿美金,这笔钱是低息贷款,也将用于建设CBD。

穆塔西姆心里换算了下汇率,再加上自己得到的消息,恐怕短短半年,唐刀在索马里就投下了100亿美金,这是将之前奥卡西政府留下来的小金库全都丢进去了,主要用于教育、基础建设、公务员待遇、军费等等,或许要不了多久,东非强国必然崛起。

“世界不会欢迎一个如此强势的新人,新时代的船,恐怕容不下旧时代的残党了。”穆塔西姆眼神复杂的说。

埃塞俄比亚.南部地区、沃尔代尔。

这里距离索埃边境大约只有300多公里。

夜晚,很黑,天边的月光,也同样很黑。

却能看到有一队队人影穿梭,看不清面孔,只有偶尔厚重的呼吸声和露出的牙齿吸引着趴在草丛里的鬣狗,用着猩红的眼神贪婪的看着行走的难民们,龇牙咧嘴,倒影着口水,泛着臭味,盯上那些矮小、惊惧的孩童们,胆子大的已经冲上去了,这种“四脚羊”,绝对是美味。

到处都能听见怒吼呵斥声以及惊恐的哭嚎。

宛如…人间地狱!

弗劳尔.钱宁紧紧握住手中的方向盘,在副驾驶边上还放着根钢管,而在后面的位置上则坐着四五个人,拥挤在一起,这应该算是VIP位置了,因为,在这小火车背后改装的兜里面坐了超过20人,都是互相挤着。

这是一辆通往边境的运输车,原来是用来拉煤炭的,后来弗劳尔.钱宁觉得,拉人更赚钱,有太多人想要通过边境去索马里,而每个人一张票价10美金,这断绝了大部分人,能上车的是有钱人,而20美金一张的内部VIP更是“超级富豪”的体现。

当然,副驾驶的铁棍,比他们更尊贵,这可是弗劳尔.钱宁的防身武器,车辆在泥泞的小路上行驶着,改装过的低沉喇叭督促着走在路中间的难民滚开,自己也伸出头,不断的吼着。

如果有不怕死的,还是敢拉着车爬上来,但…弗劳尔.钱宁不会停下来,车上的人也不会让他们上来。

都是一帮逃难的人,也有人讲究所谓的虚荣,看着四周同胞用一种“羡慕”的眼神看着,坐在车上的人都有点变态的兴奋但又诡异的沉默。

还没到春天的非洲,夜晚温度降得也很,冻得人瑟瑟发抖。

在车尾,这个很危险的区域中,一名黑人女性死死的抱住怀中的一名孩子,嘴里唱着别扭、跑调的埃塞俄比亚童歌,而逐渐,眼神空洞中难掩悲伤,这…孩子早就没了生命迹象。

那小女孩脸上,饿的脱相,但却能看出,她对这个世界浓浓的不舍。

下次你来过,人间已无我。

听话,世界太苦,下辈子不要来了。

这场景根本吸引不了太多人的目光,车上的人大多数如行尸走肉,底层人活着,就像是来感受悲痛一样。

“妈妈,艾琳她怎么了?”坐在身侧,一名小男孩拉了下自己的母亲,看着那躺在对方母亲怀里的小女孩就是轻声问,兴许,年幼的他根本不明白,什么叫做死亡,只是眼神中满是疑惑,“跟爸爸一样,睡着了,就再也不会醒吗?”

他的母亲紧抿着嘴唇,低着头,终究,按捺不住眼泪,点点头,“是的,艾琳,她睡着了。”

“哦。”小男孩看了眼自己的同伴,然后失魂落魄的面朝着车外坐下,捧着自己的脸,失望的说,“那我就再也不会有好朋友了。”

突突突!!!

忽然,一阵急促的枪声,这让小男孩浑身一震,害怕的看着自己的母亲,从小开始,他的家人就告诉他,如果你听到这种声音,就赶紧躲起来,他的爷爷,就是被这“声音”给打死的,他惊恐,同样,人群中也是如此,原本静默的车兜后,都是慌张。

走在黑夜中的难民们都是十分有经验但很慌乱的躲起来。

就连弗劳尔.钱宁也是将那睁着一支眼的灯光给关掉了,另一只眼已经吓了,而这只眼也是微光,就像是得了白内障一样,他很有经验的示意坐在后面的人不要开口说话,贵宾得享受来自司机的提醒。

弗劳尔.钱宁侧着耳朵听了下个大概,然后自言自语,“上帝呐,肯定又是有人被发现了。”

他在这个地区跑了不到两个礼拜,见到了太多人往索马里跑,这边有边境巡逻,那边同样也有,对面也不允许“非法”难民进入,但如果你能提供你有索马里血统,就可以放行,并且有专车运送到你要去的地方。

除了这些,那边还有24小时的餐厅,不管有没有索马里血统都可以在那边吃饱饭,当然,前提是,你能冲破埃塞俄比亚的边境线,十个难民中有七八个是会被挡住的。

弗劳尔.钱宁知道,边境军队越来越没有耐心了,以前还会规劝他们回来,但现在越来越多人死在这里,他们直接开枪,然后,抢夺难民身上仅有的财物,甚至有些人,会进行惨无人道的屠杀。

他见过,亲眼见过,所以,对这个世界失望至极,他也想跑过去,他的外祖母是索马里人。

等了一会,枪声停止后,弗劳尔.钱宁重新发动汽车,但要是打了几下,打不起来,他顿感不妙,不会车坏了吧,他舔了舔干涸的嘴唇,这是因为紧张。

在这里待久了,肯定会被人发现。

他尝试了好几次,但都没有反应,他搓了搓发汗的手掌,深吸口气,嘴里默念着祷告词,然后重新扭动了一下,这车终于是打上火了,但还没来得及开心,脸上笑容还没展开,就忽然凝固,前方十几道强光照射过来,将他脸上的表情看的一清二楚。

逐渐惊恐!

身后的难民们瑟瑟发抖。

弗劳尔.钱宁吞了下唾沫,正要准备下车,因为按照潜规矩的话只要交点保护费就行,或多或少还是有点关系的,然后带着人返回就行,如果是高级的走私犯,那些都是一张票100美金,直接安全送到。

钱少,就得经受考验。

弗劳尔.钱宁这刚打开门,还没出声,对面就开火了,一连串的火力过来,将原本就有“蜘蛛网”车玻璃给打碎了,直接将他给击毙在车内,溅起的鲜血洒满了副驾驶的铁棍身上,仿佛,它也在瑟瑟发抖。

而身后的难民们也是难逃,听到枪声后,慌张的从车上跳下来,但大多数没站稳,摔得鼻青脸肿,爬起来,继续四散跑,被追上的就地枪毙。

那个抱着小女孩的黑人妇女死了。

趴在地上,背后都是弹孔,瞪着眼,看着远去的路,怀里却依旧紧紧抱着死去的亲人。

原来…

死亡…

就是这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