今日一事闹得沸沸扬扬的,饶是夜色沉静也挡不住这个消息以迅雷不及掩耳之势传播开来了。

七叶送走了大夫之后,屋内就剩下他们几人了,江玉站在窗外未曾进去,满脸担忧。

直到一阵掌风自窗户内传了出来,里面的人语气冷漠,“出来!”

江玉侧身避开,窗户已经打开了。

四目相对,七叶紧张的冲了过去,“襄王殿下,这是保护公子的人。”

“你是公孙行止的人?”李拓这才收了手。

他是知道如今的质子府有商洽的人的,因着他们也老老实实的,他这才未曾干涉,却不知究竟有多少人。

面前的这人戴着厚厚的面具,双目炯炯有神,可不象是一般的暗卫。

江玉对上他,倒是颇有教养的拱了拱手,“襄王殿下久闻大名!”

“眼下还是等在下给孟姑娘疗伤再说。”江玉道。

李拓侧身让开。

沈廓站在床榻前正要伸手触碰的时候,却被人给拦住了。

江玉不卑不亢的道:“沈公子,不劳大驾了。”

“你能救?”沈廓倒也没有生气,而是修养极好的问道。

江玉颔首。

他自然是能救的。

屋内气氛怪异,却又莫名的和谐。

沈廓挪了挪脚步让开了一条路来。

今日之事,孟妤太过于鲁莽了,她的那些话不仅仅是把宇文铎激怒了,还有皇上!

当时皇上的面色他记忆犹新,心事沉重的和李拓一道离开了屋内,二人站在屋檐下,皎皎明月入天河银水洒了下来,落在二人的肩头,两个玉树临风的公子,正负手而立的仰望星空,各怀心事。

“言和能否求王爷一件事?”

“若是本王做不到呢?”李拓侧目而视,打断了他的话。

二人相识多年,今日的变化又怎么可能察觉不出来呢?

皇上的心思一向深沉,眼里面容不下沙子。

更不用说有着宇文铎这个前车之鉴了,怕是会做出卸磨杀驴的事情来。

“言和,你应当知晓,不管是本王也好,太子也罢,众多皇子,谁不是被父皇给掌控的,你以为本王的所作所为父皇都不知道么?他要杀谁,要留谁,岂是你我可以干涉的?”李拓似是觉得好笑一般看向他。

他话音落下再也没有其他的声音,沈廓几番挣扎却一句话也说不出来。

是啊!

本就是敌对的关系,道不同不相为谋,可总想着痴心妄想,试图殊途同归!

商洽那边的战事正处于高潮当中,公孙行止以一人之力对抗公孙长堰,自然是无暇分身的。

饶是晋阳有这么多的人护着她,可若是皇上想杀,孟妤又如何活得下去呢?

“她越出彩,只会让父皇越发的想要除掉她!”李拓语气沉重,“本王奉劝过她。”

“言和,莫要让儿女情长蒙蔽了你的双眼!”

丢下这些话,他抽身离开,徒留下沈廓一人站在屋檐下久久未曾离去。

江玉花了一个时辰的时间这才将她体内的内力给逼出来,人这才悠悠转醒,只是周身的力气都像是被人给卸掉了一般,她双手撑在床上,面色憔悴白如纸,秀发披散下来,整个人犹如从死亡边缘走了一遭。

“江前辈……”她虚弱的开口。

江玉恭恭敬敬的站起身来,“孟姑娘请放心,你体内流窜的内力,老朽已经帮你逼出来了,宇文铎不敢有太大的动静的。”

孟妤点了点头,双手抓紧了被褥,一脸关怀的看向他,“为我疗伤,会不会伤害到你?”

江玉摇了摇头,“休养几日即可,姑娘不必担心。”

她颔首,嘱咐,“这件事情,不要让殿下知道。”

若是知道了,他会生气,一气之下指不定做出什么事情来,好不容易走到如今这一步,她不可能让他前功尽弃的。

“姑娘……”江玉终是忍不住的望向她,“所为何故?”

是啊?

为什么呢?

他不过是一个人人得而诛之的前朝遗孤罢了,为了什么啊?

她抬起头,眼尾悄无声息的落下一滴晶莹的泪水,嘴角噙着浅浅的笑,茫然的摇了摇头,“我也不知。”

这其中包含的东西太多太多了。

江玉默然下来。

而外头的沈廓却在这时候走了进来,一袭紫衣,逆着月色而来。

……

离开了质子府,李拓上了马车回了襄王府,今日的事情让他内心的一些想法发生了变化。

“主子,”左迁从身后追了上去,手里面握着的乃是从商洽八百里加急送来的密函,“这是近日来商洽邵安城发生的一些事情。”

“嗯!”李拓停下脚步接了过去,未了又叮嘱了一句,“父皇最近有再做些什么?”

“皇上近日大多是在御书房内的,偶尔会去看静妃娘娘。”左迁道。

“左迁,你说,这个皇位,本王该不该要?”李拓甩了甩衣袖,站在一棵巨大的梨树下,此时的花早已经凋谢了,枝繁叶茂的树叶挡住了大半的月光,树叶斑斓的影子落在地面上,随着风而晃动着。

左迁毕恭毕敬的站在他的身侧,拱手道:“该!”

不争是死,争也是死。

既然如此,那还不如放手一搏,最起码还有一线生机。

若是太子登基,第一个要杀的人便是王爷。

身在皇家的人是没有选择的。

“太子无能,又被宇文铎所左右,若是太子登基,那么晋阳的江山社稷就会落入宇文铎之手。”左迁一板一眼的道。

到那个时候血流成河,牺牲的可都是他们李家的鲜血。

李拓站在大树的阴影下,神情难测,片刻之后这才悠悠的道:“那就护住质子府的人!她不能死。”

至少她的存在对于宇文铎而言是一把锋利的匕首。

“主子要和皇上为敌?”左迁苦思冥想了一会之后,这才不确定的试探道。

毕竟皇上今日已经对那孟姑娘起了杀心,王爷若是要将人护住的话,岂不是要和皇上为敌?

李拓漫不经心的嗯了一声,“至少,过河拆桥这样的事情,本王不会做。”

父皇想要让他们二人玉石俱焚,倒是打得一手的好主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