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连三天,萧孝先都是无功而返。

不论他使出什么手段,都没法得到一丝一毫的准确信息。

包括那些亲善契丹的大臣,皆是闭门谢客。

他想送礼,连门都进不去。

军情十万火急,可宋朝君臣却对他避而不见。

如果搁在从前,萧孝先此时怕是拂袖而去。

但现在。

不行啊。

前线的十万大军还被宋军围着呢。

十万人,每天消耗的粮草可不是少数,虽然宋军没有主动侵袭主力大军,但后方的粮道却近乎断绝。

最多一个半月时间,大军的粮草就要消耗殆尽。

在粮草耗尽之前,要么突围,要么投降,除此之外,别无他路。

然而,突围的代价太大了。

此前,宋军以雷火弹开路,一连多了十几处军寨,这些军寨全是易守难攻的关隘要地。

如今落于宋军之手,契丹大军想要突围,必然要付出极大的代价。

正因为如此,契丹君臣方才火急火燎的来到宋都求和。

这边。

萧孝先记得如同热锅上的蚂蚁,那边,政事堂正在慢慢悠悠的整理着制科的应举名单。

这份名单中,最受瞩目的莫过于应天书院教习范仲淹。

因为此人乃是寇相亲自推荐的。

不少大臣私下猜测,也许寇准只是代君行事,真正举荐范仲淹的人很可能是官家。

毕竟,范仲淹和寇准可没有什么交际。

政事堂。

虽然过了半个月,但寇准仍然沉浸在文山书海中,为了尽快熟悉朝局,他不得不这么做。

比如现在。

寇准翻阅的便是寿州呈上来的奏疏,准确来说,这是年终的时候发过来的那封奏疏。

奏疏中详细记录了去年寿州霍山场的境况。

承包制,确实极大地激发了茶商们的种茶热情。

距今,承包制执行已有近两年的时间,按照官家最初的设计,三年之期即将来临。

也许是时候向其他茶场推行了。

念及至此,寇准拿起朱笔在奏疏上画了一个圈,示意重点关注。

这时,寇准隐约听到一阵喧闹声。

“来人。”

话音刚落,一名时刻等在门外的书吏连忙走了起来。

“相爷有何吩咐?”

“去外面看看到底是怎么回事,吵吵闹闹的,成何体统!”

“是。”

言罢,书吏脚步匆匆的向着堂外赶去。

没过一会,书吏去而复返,刚一踏入房间,他便立刻回报道。

“回相爷,门外有个契丹的蛮子在闹市,小的打听了一下,对方好像是此次契丹的主使臣,名为萧孝先,是契丹的太傅。”

言语间,书吏的语气中颇有几分轻蔑。

蛮子就是蛮子,贵为一朝太傅,竟然如此不要脸皮。

另外,这蛮子看起来不过四十来岁的样子,契丹皇帝居然给对方封了太傅。

搁在大宋,太傅都是封给哪些人的?

要么是离休的相公,要么是死后追封,不论是哪一种,四十多岁的大臣都没法荣封太傅。

所以说,蛮子就是蛮子,连给贯都如此随意。

“哦?”

“是他啊。”

寇准微微点头,而后挥手道。

“好了,你下去吧。”

契丹人想闹就随他闹去,反正急的又不是大宋。

料想对方不敢做什么过分的事。

不过,这才过去三天,契丹人当真是沉不住气。

与此同时。

萧孝先目光阴冷的盯着拦在身前的军士。

“客人到访,连门都不给进?”

“难道这便是大宋的待客之道吗?”

“如此做派,枉为礼仪之邦,待本官回到国内,定会向朝中同僚好好宣告一二。”

就在萧孝先义正言辞的抗议之时,他的身后忽然传来一道声音。

“前方可是萧太傅?”

转头一看,只见一位穿着紫色官服,腰佩玉带的老者迎面向他走来。

此人不是旁人,正是枢密副使张士逊。

萧孝先是第一次出使大宋,对于朝中的大臣不熟悉,只见他面带疑惑的看向张士逊。

幸好跟在他身边的另外一位使臣,连忙凑在他的耳边,简略的介绍了一下张士逊的身份。

“原是大宋枢密使。”

“见过张枢密。”

紧接着,萧孝先立刻换了一副面庞,笑容和煦的迎了过去。

“萧太傅,且随我来。”

中书和枢密院仅有一墙之隔,两府的距离很近,没过多久,张士逊就领着萧孝先进入了枢密院官衙。

落座后,张士逊还准备和萧孝先客套一二,但萧孝先哪有这个闲工夫。

好不容易见到了一位大宋宰执官,现在不问,更待何时?

因此,刚一坐下,萧孝先就迫不及待的发问道。

“张枢密,敢问大宋天子准备何时接见我等?”

“萧太傅,稍安勿躁。”

张士逊微微一笑,不急不缓道。

“或许,萧太傅有所不知,陛下近日正在筹备婚礼一事,有所怠慢,还望勿怪。”

其实,张士逊这么说也不全是谎言。

再过段时间,李杰确实要纳皇后。

如今,预先看好的三位女子,全都进入了终选。

三女分别是大将郭崇孙女郭氏,大将军张美的曾孙女张氏,以及蜀中王蒙正之女王氏。

毫无疑问,王氏的出身是最低的一个,她能走到最后,靠的不是家世,而是美貌。

另外两位姑娘,郭氏和张氏解释名门贵女,虽然长得也很好看,但和王氏相比,还是稍显逊色。

另一边。

一听大宋皇帝准备立后,萧孝先纵使心急,也只得暂且按捺住,转而问道。

“张枢密,能否给我等一个准确时日?”

“这……”

张士逊面露难色:“此事,乃是太常礼院筹办。”

虽然张士逊没把话说完,但言外之意,谁都懂。

踢皮球嘛!

约莫一刻钟后,萧孝先寒着脸走出了枢密院衙门。

事已至此,他算是看清楚了。

宋廷压根就没有和谈的意思,或者说,宋廷即便想和谈,也不是现在。

易地而处,其实也不是不能理解。

毕竟,被围的可不是大宋的军队,急的也不是宋人。

回到四方馆官驿之后,萧孝先已经做好了和谈失败的打算,结果,东方不亮西方亮。

此前投下的暗子却迎来了回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