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振臂一呼,便能得到民众们山呼海啸般的应和。我将这一切看在眼中,只觉得眼睛蓦地一热,就如曾经在开罗博物馆的迁馆仪式时那般,眼泪不由我的想法,便自己落了下来。

曾经在那场仪式上幻想过的——法老的黄金巡游竟然以这样的形式,得以呈现在我的眼前。可哪怕眼泪已经模糊了双眼,我依旧舍不得错过哪怕一眼。

还好,周围的声音是在太过嘈杂,欢呼声、马蹄声、甲胄摩擦发出的金属碰撞声,无数种声音交汇在底比斯的上空。那是这片古老的土地,为他们的英雄们所献上的最激荡人心的战歌。

随着远征的队伍终于行出了底比斯城区,众人有些激动的情绪也渐渐得以平复。

出了底比斯,下一站他们将要以最快的速度达到莫瓦拉,那里是距离底比斯最近的一处规模较大的城镇。这次的远征军将会在那里获得第一次的补给。

这一次的远征,即寻常,又不寻常。

说它寻常是因为,这样的边疆小规模暴乱在此时的埃及还时有发生、哈特谢普苏特的治下,对于外族显得或许有些软弱的外交政策让那些始终不太安分的部族首领们又有了别的想法。

他们似乎忘记了先王在世时的赫赫威名,都想要一捋虎须,看看是否能够为自己争取来独立。

说它不寻常,实是因为这是凯蒙帕拉这位刚刚即位没几年的年轻国王第一次的御驾亲征。

虽说随同出征的即位将军都久经沙场,经验老到,但一想到此次的统帅是一位初出茅庐的少年国王,心中恐怕也不免要打起鼓来。

我在那顶奢华的帐篷里,呆了整整一个下午,直到夕阳渐渐将天空染红,队伍才停止了行军。图特摩斯的身形一闪,跑了进来。

“朱里,我好累呀。”他四仰八叉,就这样躺倒在那张柔软的塌上,小声地同我抱怨道。

我听得好笑,凑了过来,拿手指戳了戳他的胳膊。少年一点反应也没有,闭着眼睛似乎是睡过去了一般。看着他一边装睡,一边眼皮还忍不住地动了动。

我的心中玩心顿起,又拿手指戳了戳他的脸颊,他仍是一副不为所动的模样。

“既然有的人睡着了,那我就溜出去军营里看看好了。”我看了他一眼,用只有他能听到的声音小声地说道。

说罢我便作势要起身,下一秒,我的手腕便如心中所预料地那般被另一只手紧紧地攥住了。

“朱里,朱里,我好开心!”图特摩斯终于睁开了眼睛,他的脑袋半陷在柔软蓬松的枕头里,一头漂亮的黑发散在上面,平添了几分慵懒地神色。

可少年此时的眼睛里亮闪闪地,嘴角也弯成了一个愉悦的弧度。

他的一双眼望向我的方向,目光却游移去了远方,大概还在回味底比斯城中那激荡人心的送别仪式。

“我当然知道你今天一定很开心,我也为你感到高兴!”我笑着回应他,那样的场面就连我也受到感染禁不住热泪盈眶。何况是图特摩斯,这场送别仪式的中心与主角,他所感受到的震撼与感动一定远胜于我。

“但是高兴的事情也要告一段落啦,图特摩斯,御驾亲征,你做好准备了吗?”我开口,给正在兴头上的图特摩斯打了一针预防针。

图特摩斯先是一怔,好在他很快就回过了味来,收起了脸上过于灿烂地笑容。

“朱里,我还是有点担心,这场远征一定会大胜而归的,对吗?”图特摩斯看着我,似乎是希望从我这儿得到一个确切的答案。

但其实说实话,我自己的心中也颇没有底。虽然在历史上,有关于图特摩斯正式亲政后的十几次远征都有着较为详备的记载。

但在此之前,也不过是文献中写着的在哈特谢普苏特统治时期,他曾数次参与过征伐异族的战争。寥寥数语,所得之的信息并不多。

可面对这此时的图特摩斯,他的第一次远征,对于他日后的所有军事行动我相信都有着深远的影响。

我认真地看着眼前的少年:“你忘了吗?图特摩斯,你是荷鲁斯在人间的化身,你是众神眷顾之人,你是不可战胜的。你是一军的统帅,你的心中要怀着必胜的信念,你的军队才会成为一支不败之师。”

我的话似乎触动了图特摩斯,他的脸上一扫方才的仿徨,又重新焕发了神采。

正这时,几名将军打扮的中年男人经过勤务兵的通报后走了进来。这其中有一些是熟脸,譬如先去在图特摩斯的宫殿中见过的雅赫摩斯将军,也有一些生面孔。

他们是来向国王汇报今日的进度,以及之后行军的路线、计划还有今日获得的关于叛军的情报的。

几个人围在一张桌子前,神情慎重地做着详尽地汇报。桌子上正摊着那张我曾经在图特摩斯的寝殿理解见过的地图。

此时上面被人用笔在几个地名上标注出了一些我看不懂的符号,而将军们正就着这样地图,为图特摩斯讲解着这次行动的主要目的。

看得出来,他们对于这一次的远征已经规划出了再详尽不过的计划。此时他们并不是来征得国王同意的,他们只是来向国王汇报几个人商议之后的结果的。

这件事似乎无可厚非,军中无小事,几位将军即便打从心中相信图特摩斯乃是神之子,但也未必能够信服他的军事素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