忽然,我感到自己的手在身后被人拽住,我心头一跳,然后便听到了那个让我怀念的声音:“朱里!你回来了!”

不用转头,我也知道,声音的主人正是图特摩斯。

我转过头欣喜地看向他,此时的图特摩斯一副底比斯平民的打扮,正站在我的身后,一边拉着我的手,一边笑嘻嘻地看着我,我从未觉得眼前的少年如此的亲切过。

但我还是记得,这一次,在这个梦境里,旁人也能感知到我的存在了。

我不知道这意味着什么,也不敢因此大意,我拉着图特摩斯避开了人群密集的地方,向着底比斯街头的僻静之处走去。

有时,会有擦肩而过的行人似乎察觉到了我的存在,奇怪地回过头来看向我们。但最终又一无所获,带着一脸莫名其妙地神色,离我们远去。

显然,图特摩斯也察觉到了这一次,我的不同之处。他的面色严峻,一语不发地走在了我的前面,试图将我与那些迎面走来的行人隔离开。

好不容易,我们闪进了一条僻静无人地小巷里。图特摩斯回过了头,细细地打量着我。

“朱里,你……你是不是每一次回来,都会比上次更加的具象。”他眉头紧锁,语气里老大的不乐意。

我无奈地笑了笑,低头看了看地面:“看起来是这样的,不过还好,你看至少阳光暂时还无法让我的身体在地面上投下影子,不然那可多吓人呀。”

这是个不太成功的笑话,图特摩斯一点想笑的意思也没有,我只好挽尊似的干笑了两声。

可忽然,图特摩斯伸出双手,将我拥进了怀中。

他的双手紧紧地将我圈在了怀中,我听到他不甘心地说道:“不行,不行,朱里!你是只属于我一个人的神迹,我不要别的人也能看见你!”

我觉得自己就要被勒的翻白眼了,出于求生的本能我奋力挣脱,终于挣脱了图特摩斯的怀抱。我瞪着他,图特摩斯见我有些生气,他讪讪地收回了手,又变回了那副乖顺的模样。

“就算看见了又怎么样?他们还能吃了我不成?”我没好气地说道,这死小孩力气是真大,差点被他勒晕过去。

“不行!你是我的神使!别人没有资格看到你!也没有资格触碰你!”一说起这个,图特摩斯梗着脖子反驳我那无所谓地论调。

那神情就好像一个孩子,在警惕着旁人觊觎他最心爱的玩具一样。

我感觉,与这个梦中的图特摩斯走的越近,我脑海里那个武功盖世的图特摩斯三世,第十八王朝盛世缔造者的形象便越来越与我远去,模糊地让我几乎想不起来。

我被他幼稚的言论逗笑,不打算再与他计较了。

但是有一点我还是需要与他掰扯清楚:“我并不是你的所有物,图特摩斯。我有自己的思想,有自己独立的人格。我有自己选择朋友的自由,就像我选择了你做我的朋友一样。”

“所以你以后还会和别人做朋友,然后离我而去吗?”图特摩斯看向我,他的目光灼灼,语气里还带这些小心翼翼。

“朋友与朋友之间关系并不是互斥的呀,如果你交到了新的朋友,你再把他介绍给我,那我们三个不就成了朋友吗?”

我试图纠正他的思维,哪有和他做朋友了,就不能再交别的朋友了。这想法也太霸道了些,小孩子不该有这样自私的想法。

“我才不想交其他的朋友,我有朱里就够了。”图特摩斯听了我的话,和没听进似乎也没有什么区别。他忽然拉起我的手,郑重其事地说道。

“就算有,我也不会把他介绍给你!”最后一话,说的就像是在赌气。

……我气结,似乎我们两的脑子并不在一个次元里。

“这个世界这么大,一定还会有别的与你志同道合的人的。你只是暂时被困在了王城,被困在了底比斯,不知道天地广阔,不知道普天之下人才济济,有的是值得结交的人。”我的语气也变得郑重,不是那种安抚孩子似的语调。

我希望他能将我的话听进去,不要被自幼生长的环境所影响。是雄鹰就应该展翅翱翔于天空,而不该甘心做一只被人精心饲养的金丝雀。

而唯有见识过了天地的广阔,他也才会意识到自己的渺小。

图特摩斯听了我的话,他沉默了下来,但依旧不愿意将视线从我的脸上移开。

一时之间,气氛有些尴尬,作为大人我只好率先打破这个僵局:“图特摩斯,你怎么会在维西尔会堂里?”

打破僵局的最好办法,自然就是转移话题。图特摩斯大概也希望快些从那尴尬的气氛里解脱出来,顺着我的话语,便接了过去。

“我最近都在看你上次替我整理的卷轴,可即便那些律令如今都烂熟于心,我还是希望能够对它们可能对当事人造成的影响有更深的理解。

何况自从上一次你带着我在底比斯的城区里看到了我以前从未见过的场面后,我就觉得自己有必要更加的了解,这座名义上属于我的城市。”说起这个,图特摩斯的情绪也渐渐趋于平静。

“那对于提亚拉和沙巴孔的案件你怎么看呢?”我想了起来,依稀记得在不少的文献中记载着古埃及的平民们控诉,富人的贿赂总是强于穷人伸张的正义。

此时的十八王朝正处于蒸蒸日上的时期,社会上的一切欣欣向荣,而司法的腐败是否已经开始悄然发生了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