素凉薄看向他,眼底浮现几分凉意。

倘若有认识素凉薄的人在现场,就会发现:这位大佬真的生气了!

绿大衣被他死死盯着,看清楚少年眼中的失望,心脏狠狠颤动一下。一时间,他竟然有些动摇,萌生‘要不要趁着还能挽回,放走素凉薄’的想法。

这个孩子心性太纯粹,那双眼睛又太漂亮。

与这个肮脏又充满污秽的空间,格格不入。

绿大衣有些于心不忍,让这样一个全然信任自己的漂亮小少爷失去手脚,被关在小小的铁笼子,变得残缺又死气沉沉。

然而,他已经没有办法后悔了。

“老张!我听说你又捡回来一个生胚!干得可以啊!”走廊对面冒出一个人,抬手跟绿大衣打招呼,“回头我报告上级,给你加提成。”

在这个地下基地,他们把用来赚钱的小孩称为‘胚’。

所谓‘生胚’是指手脚健全,还没有经过处理的胚。那些关在笼子里,已经失去手脚的小孩,称为‘熟胚’。

此外还有没捱过截肢后遗症,由于感染而死亡的‘坏胚’。和年纪太大,身体出现各种病症,失去利用价值的‘死胚’。

对于他们而言,‘胚’不算人,只是他们用来赚钱的工具罢了。

对面的男人走过来,上下打量素凉薄,眼里流露出明显的惊喜,就像看见一颗金灿灿的摇钱树。

他能够想象,把这个孩子丢到街头乞讨。就算他不刻意卖惨,也会有很多人处于怜悯,为他慷慨解囊。

更何况来到这里的孩子,不可能不悲惨。

到时候,他漂亮的眼睛流下两行泪水,嘴里随便哀求两声,愿意施舍的人肯定更多了。说不定还有大冤种为他一掷千金,想要救素凉薄脱离‘苦海’。

这哪是摇钱树?分明是无上限的提款机啊!

男人特别高兴,重重拍大绿大衣的肩膀,连声夸奖,“可以啊老张,从哪搞来这么好的货色?这可是最极品的生胚!上面知道了,肯定特别高兴。”

素凉薄一脸懵懂,顺势问了句,“上面是什么?”

绿大衣皱眉,连忙碰了下素凉薄,“小孩子不需要知道,别问那么多!”

另一个男人爽朗地说,“嗨,有什么关系?反正他来到这里,也没机会说出去。”

男人见到‘极品生胚’素凉薄,被喜悦冲昏了头脑,耐着性子跟他解释,“我叫光棍,是老张的上级,上面是指我的上级,具体是谁我没见过,不太清楚。每次老张和基地里其他人,捡到好的生胚,或者业绩突出,我都会汇报给我的上级。至于老张,他没办法直接跟上级联络。”

素凉薄一听便明白,这是地下组织经常使用的单线联系方式。只有上级可以联络下级,下级没有办法越级跟上层联络,以达到最大的保密效果。

即使警方抓到一两个下级,也没办法彻底铲除组织。

绿大衣只是这个等级制度的最底层,至于究竟有多少级,恐怕面前这个‘上级’也没办法说清楚。

想要彻底摧毁这个罪恶的团伙,必须找到级别最高的那个人才行。

或者说,级别最高的那个,根本不是人。

“我看你是个听话的孩子,在咱们这里只要安分点,就能少吃一些苦。”叫‘光棍’的男人笑得满脸油光,瞅瞅他粉雕玉琢的脸蛋,扭头对绿大衣说,“这个孩子看起来身子骨挺弱,禁不起折腾。你先带去处理室准备着,记得交代‘屠夫’下手悠着点,别弄成坏胚了。”

“……成。”绿大衣明显停顿几秒,才应了声,带着素凉薄前往走廊尽头。

素凉薄跟在他后面,一边套话一边粗略数着笼

子的数量。

“屠夫是谁?负责割掉我手脚的人吗?他会割掉我的手还是脚呢?”

绿大衣闷闷回答,“谁知道,全看他当时的心情。”

“可是我的手还要谈钢琴呢。”素凉薄慢条斯理地说。

“……”多纯粹的少爷,现在竟然还惦记着自己的音乐梦想。

——素凉薄有个屁音乐梦想,不过是反复刺激绿大衣的同情心,精准pua罢了。

一直走到尽头,素凉薄数清楚笼子的数量,估计这个垃圾堆下的地下基地,总共有六十多个残疾乞丐。

刚才听绿大衣和上级的交谈,这群乞丐并非固定在一个地方乞讨,而是在全国各地流动。每当一批乞丐在当地混脸熟之后,为了避免他们跟当地人串通,泄露组织消息,小乞丐会被调到陌生的地方。

也就是说,同样的乞丐基地至少有好几个,每个基地都在持续制造所谓的‘胚’。

惨遭他们迫害的孩子,总数加起来,恐怕是一个相当惊人的数量。

哪怕把他们千刀万剐,素凉薄依然觉得,报应来得太迟了一些。

他不是富有同情心的人,却也无法接受这么极端的‘坏’。

素凉薄唇抿成一条线,克制着情绪,一言不发被绿大衣推进‘处理室’。

所谓‘处理室’,顾名思义是用来处理生胚的手术室。每个来到基地的孩子,都在这里失去自己的手或者腿。

其实说手术室,算是抬举它了。

狭窄的房间要啥没啥,只有一个简陋铁架子,和一个简陋的手术床。架子上放着电锯、斧头、锉刀等正经手术中几乎不会出现的器具,每种都有使用过的痕迹。有些器具因为没有及时清理,锯齿上沾着的腐肉和碎骨已经发黑发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