天随人愿,上午刚有了信心,下午就有人来买生日蛋糕了。

还不算小,三二两层的,四十六块钱。

张兴隆再次用十分钟搞定战斗,顾客很满意,乐呵呵的付了钱拎着包装好的蛋糕走了。

顾客走远了,三个人情不自禁的跳着欢呼起来,终于可以正常营业了。

这会儿已经进了六月,从五一开业到这会儿一个多月的时间,几个人的心情真的是起起伏伏大起大落,终于熬过来了。

“盒子还是得想办法换换,这个是真不行,太难看了,而且薄,这种两层的有点粘顶,等他拎到家怕是上面的图案都沾变形了。”

“那怎么弄?上次咱俩去不是也看了嘛,公版的差不多都是这样。”

“不一样,沈阳本地产的是那种,卡扣的,两条一合,不用钉书器钉,也比这种高,就是要贵点。”

浙江人弄的这个蛋糕盒,围边是一个长条,需要用多少围上去捏住了用钉书器固定,好处是几种规格都可以用,而且便宜。

沈阳本地生产的盒子围边是两块,两头有卡扣,围上一扣就行了,但不通用,一个规格就是一个规格,同样的规格要比浙江产的贵几毛到一块钱。

“要是能印上咱们自己的店名就好了,像好利来富利来那样的,拎出去人家一看就知道是咱们家蛋糕。”李有菊说:“那不就是广告啊?肯定有用。”

“那怕是得更贵吧?”陈得刚有点怕花钱。

“等这些用差不多了去看看吧,找找,到时候看情况。”张兴隆点了根烟琢磨了一下。

“你哥。”陈得刚面对着门外,拍了张兴隆一下。

“啊?”张兴隆扭头看过去,张兴军拎着个塑料袋大步走了过来。

“哥。”张兴隆迎了过去。

“嗯,我下班回来。买卖还行不?”张兴军进了屋里,打量了一下,冲陈得刚点了点头。

“还行,刚订了一个蛋糕走了,以后能好。你这拎的什么呀?”

“给小悦买了双鞋,还有她要吃大榛子,买了点给她嗑。”张兴军把袋子放到桌上坐了下来,陈得刚给递了根烟,张兴军摇摇头没要。

他抽烟轻,一盒烟能抽个十天半个月的。

“这小鞋,还挺好看的。”李有菊打开袋子把鞋拿出来看。一双红色的高帮皮鞋,小牛皮的。

“这得挺贵吧?”陈得刚问了一句。

“两百多块钱,我感觉孩子穿上能好看就买了。”张兴军笑着搓了搓头发。

“两百多?”陈得刚瞪大了眼睛:“你们哥们真舍得,我都没穿这么贵的。”

“没事儿,家里就这么一个孩子。”张兴军看了小皮鞋一眼,扭头问张兴隆:“我打算在市里弄个渔具店,你感觉能行不?”

“那个我也不懂啊,你感觉行就弄呗,我妈那边卖的怎么样嘛?”

“还行,我想着市里怎么也比咱们这边能强。”

张兴军从小就喜欢钓鱼抓鸟,从小到大唯一的爱好就是去钓鱼,当兵之前就摆过摊卖鱼钩鱼线什么的,退伍回来以后上了些货放在刘桂新的店里卖,自己有空也去摆摊。

“市里肯定比咱们这边强,那人多多呀,做生意要是有条件还是得去市里,你看那个小温那,生意多好,地下。”

陈得刚对张兴隆说了一句。

“那到是,确实不一样。”张兴隆点点头,把孩子的新皮鞋收了起来装回袋子。

“我琢磨着应该能行。”张兴军看着外面想了想,说:“怎么也得干点什么,指望着这点工资肯定不行,现在这年头手里没几个钱什么也干不了。”

“那是,”陈得刚点点头:“现在什么都贵,都涨价,工资肯定不够花。我买件衣服都得想好几想。”

“你们就可以了,本钢效益一直也不差,你们全民又是干部的一个月一千多,我们大集体现在连生活费都开不出来了怎么说?不活啦?”

李有菊在张兴隆身边坐下了下来,说:“前两年好歹还给点,现在一分钱都没了,厂子都黄了。”

“大集体确实够呛,那种两口子都在大集体的我瞅着都揪心。”陈得刚点点头:“大部分厂子都倒了。别说大集体,矿务局原来多牛逼,现在不也发不出来工资了。”

“嗯,现在职工闹呢,经常堵着马路火车道示威,也是没有办法,活不下去了。全民,瞅着还行,日子也不好过,分单位。

现在不也是张罗买断什么的,还不是人太多了,一个月工资就是几千万,也是累。好在本钢这边还没有下岗的,你看沈阳那边,太难了。”

“谁知道去了,前几年还好好的,突然就说不行就不行了,也不知道特么怎么弄的。”

“化工那边是不是也要不行了?我听说也有下岗的了。”

“不知道,感觉还行,起码比矿务局那边强,那边现在全线停产,是彻底没戏了。”

“不是说还有矿吗?”

“有没有谁知道?反正是不能挖了,说是整个本溪市区的地下差不多都挖空了,再继续说不上出什么事儿呢。挖了多少年了?快一百年了,也差不多了。”

“露天不也挖了一百来年了,还不是一样挖?说是至少还能再挖一百年。”

“那能一样嘛,这边是山上,露天,也没有多少人家,那边是地下,还在市区。”

“哎哟,都在这哪,大军子平时不怎么过来。”大解敞着个怀从门面晃了进来。

“我来的少,通勤没什么时间,你今天没班啊?”张兴军和大解打招呼。

“歇着。班不班的,混呗,也没什么大意思,就是不得不上,特么现在这些人,干好干坏也没什么区别,毛用没有,想提的什么不会啥也不是一样提,不想提你你就再能耐还不是在下面死干活。”

大解在张兴军边上坐下来。

他是钢校毕业的,干部待遇,资格也够,都进厂十多年了,一直在一线基层没提拔,说话总是带着一股怨气。

“你找你同学啊,找人帮帮忙呗,不行就调走。”

“没办法。”大解匝了匝嘴:“我同学和我处的特别好的,现在太高了,咱们够不上,一点用没有。这认识人哪,也是门技术,得刚好。高了低了都没用。”

“你同学干什么的?”

“在北京呢,他老丈人是党校校长,你说干什么的?我们去北京专车接送吃玩一条龙,一分钱不用花,别的就完了,挂不上,差太多了。

你要是想要别人伸手拉你,你自己先得能行,能混出个差不多来,人家也好使劲儿。我这,基层工人一个,你算算从上面到省里到市里到公司再到厂子车间,差了多少层?”