非常手段?

静贵妃这么一说,倒是让叶贞笑了,她双手交叠放在身前的桌案上,问道:“娘娘又何必吓我,先是往宫里送人,后又多了一个皇长孙,再闹出什么乱子,以皇上多疑的性子,怕是百利无一害,我死不要紧,丢了储君的位置可就是大大不值了。”

静贵妃顿了顿,有些无奈:“安平如此聪慧,还真是让人烦神。”

她盯着叶贞,继续道:“不过,你不在乎自己的死活,难道连旁人的也不在乎?比如,你那位情同姐妹的小桃姑娘。”

威胁不了她,所以改用别人了?

叶贞将垂落在耳边的碎发别到脑后,唇角是冰凉的弧度:“兔子逼急了尚且咬人,娘娘别把自己想的太强大,也切莫把别人想的太弱小,如今这储君之位未有定论,娘娘现在就跟我撕破脸,怕是不妥当。”

静贵妃轻笑:“安平,据我所知,漠北使臣以前的女人如今是萧小侯爷的心头好,寒王府的确不能和你撕破脸,就是不知道,永宁候府对拿下漠北王有没有兴趣了。”

永宁候府。

做梦都想用军功来巩固地位的侯府。

叶贞呼吸微滞,唇角的笑意终于一点点地消失。

静贵妃的声音始终保持着平和,连语调的平仄都没有变化:“还有一件事,安平你可能还不知道。”

“忠义候涉嫌勾结叶家余孽,已经被禁军连夜押进大理寺,一旦忠义侯府倒了,你以为你能独善其身?”

……

一年前忠义候背叛了叶家,又怎么会再和叶家扯上关系?

勾结叶家余孽……他们在哪里?

离开道观的时候,叶贞还没从震惊中回过神来。

她刚下最后一级青石板阶梯,秦漠寒的声音在她身后响起:“阿贞。”

她顿住脚步,却并没转身。

天空不知何时由晴转阴,冷风吹起她的裙摆,让她更显孤冷。

秦漠寒站在她身后,瞧着她单薄,但却挺拔的身影,心中怔然。

两人之间的距离不过两步,但却像隔了很远,就连她的背影也散着生冷疏离,不再是那日瞧着孔明灯,向他弯眉浅笑的女子了。

他声音微哑,压抑着涩意:“只要你离开权野,其余的事我会想办法。”

须臾,男人的声音低沉下去:“就算这次你的身份不曝光,但忠义侯府破败,即便你依旧会是公主,也只会是弃子,别说为叶家翻案,就算是性命都难保。”

秦漠寒说的没错。

当初文帝之所以封她为公主,也不过是为了讨好权野,没了漠北,还有西楚,南疆,或者是荒原十六族,总有个地方需要大应公主。

叶贞转过身,朝她扬眉:“所以,你想说,除了你,我再没有别的选择?”

冷风吹过,让叶贞的笑容都带上了凉意:“秦漠寒,我有的。”

“权野,你爱上他了?”秦漠寒的声音冷的像冰。

叶贞面无表情,毫不犹豫的转身,朝马车走去。

小桃见她从观中出来,立刻就将她扶上了马车。

“小姐,这道观暗哨太多,我们不宜久留。”

叶贞点头,垂着眸子道:“去大理寺。”

自从一年前,叶家被满门抄斩后,她已经很久没去这个地方了。

大理寺。

凡是臣子犯事,都会移交大理寺审讯,当时叶家被抄家时,她的家人就是被关到了这里,只是她连帮他们说话的机会都没有,就直接被带到了法场,瞧见满眼的血色。

大理寺卿见到是叶贞,还有些意外,但片刻之后却又了然。

忠义候在朝多年,有自己的信息渠道也不奇怪,听说这安平公主有些手段,说不定是奉了皇上的旨意来探忠义候口风的。

“微臣拜见公主殿下,公主殿下万安。”

“免礼,我父亲可还好。”

“殿下放心,微臣这便安排您见侯爷。”

叶贞点头,便跟着大理寺卿进了牢房。

虽说是牢房,但却干净整洁,除了牢笼之外,里间的布置就像是简单的书房。

忠义候安静地坐在书桌前,面前是一个个歪倒的酒壶。

牢门打开,大理寺卿恭敬退下,而叶贞抬脚走了进去。

忠义候听到声音,抬眸看她,脸上露出几分意外,将杯中就放下,盯着她看了好一会,才哑着嗓子开口:“小丫头长大了,爹爹竟是一点都认不得了。”

饶是叶贞看着眼前的浑身酒意的苍老男人,心中的愤怒几乎是瞬间就冲了出来。

忠义候!好久不见,真是好久不见了啊!

叶贞垂在身侧的手死死攥着,深深吐出好几口气,胸中激荡的情绪才平复下来。

她在他正对面的椅子坐下,看向面前苍老憔悴的男人,冷冷道。

“既然已经背叛了,就索性背叛个彻底,勾结叶家余孽,你是自寻死路吗?”

忠义候闻言,握着酒杯的手一僵:“蓁儿,你来,就是咒为父死的吗?当年是我对不起你母亲,但我也有苦衷……”

叶贞瞥了他一眼,将他手中的酒杯夺走,面无表情:“我今日来,不是回忆往昔的。”

她强撑着心中情绪,淡淡道:“我今天来,是因为静贵妃娘娘告诉我,你勾结了叶家余孽,我只想知道,你勾结叶家余孽一事是否是真的,有多严重,以及皇上已经知道多少。”

她无法确定大理寺是否隔墙有耳,只能用其他的方式确定叶家是否真的还有人幸存。

忠义候冷笑:“贵妃娘娘还真是消息灵通啊。”

消息是真的!

叶贞心都快要跳出嗓子眼,面色却越发波澜不惊:“愚蠢至极。”

忠义候似乎没想到叶贞会说这样的话,一时间满脸通红。

是,他是对不起叶家,但当时的情况,如果他不自保,那遭殃的就会是整个忠义侯府。

他死无所谓,但他的妻儿老小何其无辜。

如果不是别无选择,他又如何愿意背叛至亲兄弟!如今就连自己的女儿,都不理解自己吗?

叶贞见他双眼赤红,淡淡道:“以前没血性,现在倒要让一家老小为你的愚蠢付出代价,真是可笑至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