此言一出,全场气氛一凝。

众人的目光瞬间落在宋嫣然染了脏污的鞋面上,也是一愣。

可不就是跪着才能擦干净……

那位侯门千金早得了宋嫣然的示意,虽被叶贞的气势惊了惊,却还是咬牙道。

“怎么,御赐之物,叶小姐还跪不得了?”

小厮的哭泣声还在继续,周围众人窃窃私语的声音更大。

宋嫣然不着痕迹地看了那名侯门小姐一眼,那名小姐立刻追问。

“叶小姐,你不擦鞋,难道是不将圣上放在眼里?”

叶贞眉目浅淡,并未因为侯门小姐的咄咄逼人而恼怒。

“这位小姐慎言,凡事都要讲求证据,若真是我的过错,我自然当为县主擦鞋,若不是,我忠义侯府也不是凭白被人污蔑羞辱的。”

一番话说的有礼有节,让在场不少人都暗自点头。

到底是名门出生,气度果然不凡。

叶贞的目光落在那名涕泪交加的小厮脸上,淡淡问道。

“你是左撇子?”

“啊?”

小厮一愣,原本以为叶贞会质问她,却没想到她却问的是风马牛不相及的话,想好的说辞一句也用不上,只能据实回答。

“是。”

叶贞点头,淡淡地抿了一口茶:“既然是左撇子,你从我右边上菜,若是我绊的你,你手中的菜,只会洒在安宁公主身上,”

叶贞声音不大,却很清晰,视线落在小厮骤变的脸色上。

“还是说你在落地时还抽空表演了一个杂技,这才会将菜洒到坐在安宁公主对面的德言县主脚上?”

此言一出,全场落针可闻。

众人仔细瞧了瞧现场的方位,还真如叶贞所说。

除非小厮现场表演了杂技,否则就是在陷害叶贞。

在场的公子小姐无一不是人精,此时还有什么不明白的,都意味深长地看向宋嫣然。

看来这德言县主还记着上次在闺学的仇怨呢!

而宋嫣然也愣住了,她没想到叶贞居然会这么细心,非但没被吓住,反而立刻就脱了身。

不过,就算她识破了又如何,她早就准备好了后招。

就在叶贞要将小厮口中的信息审出来时,一声低沉的男声突然传入她的耳中。

“这是怎么了,这么热闹?”

叶贞的身子一僵,而宋嫣然则是言笑晏晏地起身,朝来人行礼。

“寒王殿下万安。”

其余众人也纷纷行礼。

秦漠寒……

原来,这才是宋嫣然真正的杀招。

她转过身子,也朝男人行了一个礼,后者却连看都没看她一眼,转而看向宋嫣然,目光中带着一丝难得的柔和:“怎么了?”

宋嫣然耳根微红,答道:“圣上御赐的贡缎被人弄脏了,叶小姐正审着……”

“寒王殿下,这小厮被叶小姐绊倒,弄脏了县主的鞋面……”刚才追问叶贞的侯门千金立马插话。

“不是这样的,殿下,是嫣然没注意。”宋嫣然表现的落落大方,虽没提及叶贞,反而却给人一种帮叶贞遮掩的假象。

叶贞听着两人的一唱一和,都不得不佩服宋嫣然的演技了。

果然,秦漠寒听见此话,微微皱眉,继而冷冷地吐出一句话:“既如此,怎么还不擦?”

这话说的真轻巧啊。

就如同她还是一年前那个将心捧到他手中的傻子,任何人随便说一句话,就能将她的心反复践踏。

可惜,她的心早硬了,谁要想踩,断的只会是自己的腿。

叶贞将早已凉透的茶水放在桌上,似笑非笑:“寒王殿下伤了腿,连脑子也伤了?”

此言一出,众人都倒吸了一口凉气。

这叶蓁,居然敢呛声寒王,胆子也太大了!

“这贡缎并非我弄脏,我为何要擦?殿下若想讨美人欢心,大可想点别的法子,通过羞辱他人的方式显出自己的爱怜,实在可笑。”

众人已经被叶贞惊的说不出话来,秦漠寒更是一张冷脸黑的能滴出水。

他气叶贞对他的冷漠,更气他说出这般刺人的话,他握着轮椅的指尖发白,声音冷的像块冰:“叶蓁,你好大的胆子!”

“怎么,寒王殿下是要治我的罪?”

叶贞的眼神毫无畏惧,不卑不亢:“也好,京兆府办事公正严明,将这信口雌黄的小厮一起带过去,先查究竟是有这么大的胆子敢污蔑侯府,再治我对寒王殿下的大不敬之罪。”

穆澜伊听的热血沸腾,如果不是现场情况不允许,她简直就要为叶贞鼓掌了。

而秦漠寒则是眉头紧皱,没想到叶贞居然丝毫没给自己留后路。

宋嫣然此次是有意为之,护国公府已经要对阿贞下手,他必须要将她保护在自己的羽翼之下,京兆府,无疑是最安全的地方。

秦漠寒手背的青筋暴起,强忍着内心的不舍,冷脸对着身边的侍卫下令。

“带走。”

穆澜伊一听秦漠寒真要抓人,立刻阻拦。

“寒王殿下,阿蓁重病初愈,绝不能去京兆府大牢。”

重病初愈?

秦漠寒的心狠狠一揪。

怎么会?她明明一直有送药进入寒王府!

“你……”

秦漠寒刚要说话,就被一道温润的声音打断。

“三弟,不知本王的王妃犯了何种过错,需要送到京兆府大牢?”

王妃?

所有人都转过头,只见瑾王秦玉瑾不知何时进入了雅间内。

他一袭白衣,姿态从容,握住叶贞的手将她护在身侧,眉宇温润,眼中的袒护之意却一览无余。

众人面面相觑。

这忠义侯府嫡女什么时候成了瑾王妃?竟是半点消息也没传出!

别说是众人,就连叶贞也是一头雾水,一只手被秦玉瑾握着,十指紧扣,无法挣脱。

“瑾王殿下……”

秦玉瑾垂眸注视着她,清澈的眸子里只倒印出她的影子:“阿贞,信我。”

秦漠寒在看到秦玉瑾和叶贞交握的双手时,眼中的冰寒几乎化成实质,盯着秦玉瑾的眼神如同利刃。

“瑾王妃?倒是不曾听父皇提起过。”

秦玉瑾温言:“刚请的旨意,三弟不知晓也是正常。”

刚请的旨意?好一个刚请的旨意!

他已经警告过秦玉瑾,叶贞是他的,他居然还敢向父皇请旨!

他对自己这个哥哥,是不是太过仁慈了……

秦漠寒怒火中烧,却是没理会秦玉瑾,反而看向叶贞,一字一句地问:“叶小姐,你是瑾王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