顾然单薄的身体窝成一团,见江知禾回来了,他像是个等大人回家的小孩, 立马露出笑容来。

怎么把羽绒服脱了。江知禾用手背贴着他的脸颊:不怕感冒?

顾然摇摇头,涣散着浅瞳朝他吹了口气:不怕,我好热。

江知禾静静看着他, 见顾然后知后觉抱起胳膊,他这才轻轻握住顾然腰身把他抱进怀里。

寻着暖和的体温,顾然不自觉地往江知禾怀里钻, 江知禾单手搂着他向后侧身,让他靠在自己怀里更舒服,他腾出的另一只手拿起顾然丢在沙发上的羽绒服给他穿上。

我热顾然把脸捂进他的胸膛闷声闷气道:这里暖和,别给我盖被子。

江知禾不搭理他,慢条斯理地给他抬起手穿衣服,顾然有点小情绪:都说了我热,不盖被子!

听话。江知禾吻了下他的耳畔,低哄道:那是你被假象所迷惑,你不热。

顾然轻声细语:可是,身上很烫。

那是因为你醉了。

我没醉。

江知禾似是叹了口气,他轻轻拭掉顾然眼角的湿润,自言自语:我就不该放你随意喝。

你生气了吗?顾然虽然头脑发热,但还是敏感地看着江知禾,生怕他生气。

给他把羽绒服穿好,又拉好拉链,江知禾扶着他坐好:我没生气。

顾然抿着唇乖乖地不说话了。

如果时间能倒流,江知禾肯定不会放任顾然喝个饱,绉洽敬完酒后,剩下的几个人也陆陆续续地倒酒朝顾然祝语,顾然也来者不拒。

原本以为顾然酒量挺好,毕竟果酒也不醉人,谁知顾然是个后劲派,在别人不知道的情况下把自个儿弄晕了。

莫晓语坐在右侧把自己看乐了,她偏过头对叶清羽撒娇:你看顾然喝醉了有人宠,江知禾对他可真温柔,别的小朋友有的,我也要。

季林也有点上头,听到莫晓语的话他很不屑地吐槽她:别的小朋友有的,我也要。

这话不是他想过吗?难怪这么耳熟。

风水轮流转,上次自己学顾然说话,这次被季林学回来了,莫晓语抱着鸡尾酒瞪他:你是不是欠收拾,专门和我作对?

哪有。季林摇晃着身体站起身:哪有功夫搭理你,走了!

叶清羽把垂在胸前的长发别到后肩,揽过莫晓语肩膀轻声抚慰:我去给你要杯热水暖暖胃,你等等我。

哎,不用。莫晓语拉住她的手:我没事,逗你的,缓一下就行了。

见她说话还算清明,叶清羽略微放下心,坐在她身侧替她理衣服。

季林已经绕开台面踉跄着走出雅座,顾然自江知禾后背探出脑袋看季林,大声嚷嚷:小林,你干什么去?不睡觉了?

绉洽刚仰头喝完一杯酒,听到顾然无头脑的嚷嚷,同时和莫晓语她们一起看向季林,季林用手抹了把脸,无比认真地回答:不睡了,我先去上个厕所。

顾然若有所思点点头:那你快去吧,外面好冷的。

两个人同一个频道的对话,震惊了在场所有人。

一个敢问,一个敢答。

季林转了个弯就不见身影,顾然没管朋友们的视线,重新缩回江知禾后面。

莫晓语没忍住笑出了声,叶清羽拍了她手背一下,示意她别笑那么大声,莫晓语笑得有点抽气:我是真没忍住,顾然太好玩了!

嘘。叶清羽小声道:江知禾还在呢。

莫晓语尽力压下笑容:行,我不笑他了,你陪我一起喝酒

台面上的酒瓶和酒杯凌乱不堪,置放在中央的果盘和零食被洒了不少酒泽上去,叶清羽沉默了几秒,起身走出雅座。

去哪莫晓语伸手抓她,没抓着,忙不迭把怀里的鸡尾酒丢一边,扶着沙发站起身跟了上去。

她们俩一走,雅座就剩下三个人,绉洽捏着玻璃杯眼珠转了一圈,随后把酒杯放下,慢吞吞地靠近顾然,顾然倚靠在江知禾后背上,半阖着眼。

他也没敢离太近,只是隔着江知禾对他笑了笑:嗨,你这就喝醉了啊,酒量不行啊!

江知禾淡淡扫一眼绉洽时,和看见一个不相干的路人甲没什么区别,他很轻的弯了下唇角,眼里却没有什么笑意,后背与顾然右胸紧贴,源源不断的热量自顾然身上传过来。

身后的少年吐出灼人的热气,听到有人在说话,眯着没有焦距的眼睛看向绉洽。

他与绉洽不熟,更何况又喝醉了头晕目眩,面对绉洽一张圆润的娃娃脸,顾然需得仔细看一下这是谁。

绉洽在等顾然回话,顾然在看眼前的人是谁,一时两人无话,大眼瞪小眼。

因为对视的时间太久,坐在一旁的江知禾动了动,他像是把自己宝贝藏好不让任何人窥视的姿势把顾然固定在自己怀里,右手摁住他的头朝绉洽颔首低眉:他喝醉了,分不清人。

哦哦。绉洽不好意思地挠挠头,没想着江知禾会和自己说话,他结巴着转过身:那那你照看好他,我先去找我表哥结账,正好早点回去休息

不用。江知禾侧身扶着顾然:我已经结了,等会麻烦你看一下季林,顺便告诉他们一声,我和顾然先走一步。

一次性听江知禾说那么多话,绉洽下意识点头:好勒。

夜晚的风很凉,顾然禁不住拢了下衣服,双手紧握住江知禾胳膊,他不太很清醒,但思维还是比较灵活。

他习惯于跟着江知禾,这已经成了他的本能。

学校旁边的人形道路上很暗很阴沉,曾经在坟前为了自己心上人敢于一切的顾然,此时小声对着近在咫尺的身旁人嘀咕:我有点怕,听说学校附近以前是坟场

江知禾拨开垂下来的枯枝,闻言低头看着自己胳膊上挨着的小脑袋瓜子,又瞎想什么。

没瞎想,顾然抿着唇不语,自个儿在心里默默反驳了一番。

他说不清自己醉没醉,还是其他说不清道不明的心思在作祟,他在冗长的夜幕里叨叨絮絮同江知禾扯了半响,一段不远不近的距离被他们徘徊步履十几分钟才回到出租屋。

顾然手忙脚乱地到处摸钥匙,踉踉跄跄地扒拉着门把手用力瞎转。

钥匙放哪了?江知禾看不下去,攥着顾然晃动的胳膊往自己怀里揽。

不记得了。顾然朝他吹了口气,搂住的腰身:你自己搜吧。

江知禾扶着他的后背不让他摔倒,自己低头开始摸裤兜和羽绒服的口袋。

别摸了顾然被他摸到痒痒肉,忍不住扭着身体笑起来:没放兜里,我放地毯下面了。

江知禾:

感应灯暗下去又亮起来。

顾然红着脸颊倚靠在墙上等江知禾开门。

缄默片刻,江知禾俯身掀起地毯拿出钥匙开门。

顾然靠在原地不动,默默看着江知禾开锁,推门进去。

一、二、三、四、五,顾然刚数到五,就被重新出来的江知禾拉了进去。

他站得不怎么稳,总是想倚靠着什么东西固定身形。

江知禾随手提起两双棉拖鞋丢地上:有力气脱鞋吗?

没有。顾然想都不想:我喝醉了。

没听说过醉了的人还能这么理智清晰的回答问题。

他穿的是运动鞋,不像之前那样可以用脚跟踩出来,江知禾手指轻轻弯曲,不知是过了多久,顾然头脑迟钝的时候,江知禾蹲下来替他脱了鞋,换上棉拖鞋。

等他想起来要拒绝时,江知禾转过身自顾自换了鞋。

借着酒精的引导,顾然脑海里总有空鸣的东西在叫嚣,在怂恿。

趁江知禾还没起身,顾然骤然向前一步,弯腰趴在了江知禾脊背上,他似是而非地看着对方:我脚软了,没力气站稳。

顾然。江知禾低沉的声音传来:很重。

顾然不管,继续趴在他的身上,口腔里的热气时不时喷洒在江知禾后颈上。

江知禾无法,慢悠悠地背着他站起身,他把顾然放在鞋柜上,转身掩上门,继而回头看着满脸通红神情无辜的顾然。

开弓没有回头箭,顾然仰起眉眼,轻声呢喃:江知禾,你吻我。

江知禾没动。

顾然继续轻声细语:我十八岁了,我想要你吻我。

时间快过了

委屈的小猫总是让人心软心动,江知禾映着窗外投进来的光线浅浅地勾起唇角。

他同顾然自昏暗的室内对视,明明没有灯光,可他们却能真真切切地看清眼前人的细枝未节。

江知禾走到顾然身前,抚摸着他的脸颊:生日快乐,男朋友。

顾然痴痴地看着他,眼角泛红,他抬起双手勾住江知禾脖子:吻我。

我要回去了。江知禾低头吻了他的唇:很晚了。

住我这里。顾然贴着他的唇呢喃:别回去了。

顾然不记得是谁先动的情,他被江知禾带动着进了客厅,两人如履薄冰地占有对方。

我帮你。顾然说。

江知禾声音低沉:不用。

要用。

顾然今晚不知是酒精引诱的神经中枢系统混乱,还是自己从始至终的独有欲侵占神经。

凌晨十二点半时,散落在沙发上和地毯上的衣服遮掩住半边手机屏幕,亮了又暗,暗了又亮。

屏幕上的电话持续不断,却无人接听。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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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42章

卧室里响起清脆悦耳的铃声, 一只修长的手探出床沿捞起床柜上的手机挂断闹钟。

睡在最里侧的少年听到铃声翻了个边,江知禾倚在软枕上淡淡的看着手机屏幕。

不可置否的,彻夜未归, 江向淮和周水定会发了疯, 他们掌控于心的傀儡逐渐脱了束缚, 他们会害怕,会急躁, 会焦虑。

这是疯子才会有的行为。

疯子的儿子也是疯子。

江知禾面无表情地删除未接电话和微信信息,关双也给他发了,他一概当做没看见。

顾然习惯性缓和一下瞌睡,直到懒虫消失殆尽他才慢慢睁开双眼, 眼睛没有完全睁开,他伸出右手摸着旁边的人,不轻不重地在江知禾露出的胸膛上似是弹钢琴般敲了几下。

江知禾握着手机, 偏头看向顾然,顾然停下敲动的手指, 改而轻轻抚摸,被抚摸的人没有任何表情, 顾然忍不住闷笑出声。

等笑够之后,顾然收回手枕在自己后颈下:几点了?

这一出声吓了顾然一跳,他的嗓子像是砂纸在喉咙里磨似的, 干涩又沙哑。

疼吗?江知禾把手机放在床柜上,倾身靠近,他用食指刮动着顾然正在发育的喉结, 眼尾轻挑,示意他咽一下口水。

他这突如其来的动作让顾然羞红了脸,昨晚太过放浪, 没有节制地做了他以前幻想过无数次的事儿。不知是不是早上的原因,江知禾指腹冰凉,顾然不太自在地应着他刮动的手指轻轻咽了一小口。

喉咙不舒服,咽东西时总能感觉到酸疼,顾然往被窝里缩,露出半张脸朝江知禾弯起浅眸:没事,就是有点干,想喝水。

江知禾抿着唇不语,替顾然舒解了一分钟后,这才掀开被子下床去倒水。

等江知禾走出卧室,顾然低声咳嗽了几声,他试着叫了两遍江知禾名字,声音没那么沙哑这才停下。

他的手机同江知禾的放在一起,顾然探出床沿摸过最边上的手机按亮屏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