想到这里,他下意识的坐起来,向身边的富察氏看去。

只见她面朝向自己侧身躺着,仍旧在熟睡,黄越的心才稍稍的放下了些。

轻轻的躺下,将眼睛闭起,他却再也没能睡着。

脑袋里像一团乱麻,把来到这个世界后所发生的事情都回想了一个遍。

想一会儿就屏住呼吸听听富察氏的动静,然后再接着胡思乱想。

不知道过了多久,听见富察氏翻了个身,还呛了一样轻咳了几下。

黄越坐起来去为她掖好被子,不料富察氏却轻声道:“你早醒了?”

“嗯。”

“什么时辰了?”

黄越拿起怀表看了一下:“快到寅正了。”

“我这一觉睡的,竟比在长春宫里更沉更香!”富察氏仍旧是背对着他,轻声问道:“你还能睡着吗?”

“不能,你呢?”

“我也不睡了。”

“那咱们说说话。”

“嗯,是你过来,还是我过去?”

黄越听了,不言声的拿起自己的枕头,放在了她的枕边。

像以往在长春宫的好多个夜晚一样,两个人你一言我一语,滔滔不绝的聊了起来。

与以往不同的是,也许是远离了紫禁城,远离了其他妃嫔,只有他们两个人的缘故,今天聊得格外舒心畅快。

声音也越来越低,像极了寻常夫妻间喃喃的枕边私语。

从天亮后起床,用过早膳,整整一个上午,黄越寸步不离富察皇后,傅恒等人见皇上始终没到书房来,也不敢来打扰。

两人在小餐厅里用过了午膳,才趁着午后的暖阳到甲板上来看风景。

今天的天气比昨天更好,和暖的阳光洒在海面上,泛起了粼粼波光,不停的闪烁着。

偶尔还会看见一条巨大的鲸鱼猛的跃出海面,划过一道完美的弧线,又重重的扎入海里,溅起一大片水花。

看着这一派风平浪静、蓝天白云的祥和景象,黄越紧张的心略微的松驰下来。

阿桂听手下报说皇上到甲板上来了,忙也赶了过来,到了跟前打下一个千道:“给皇上、皇后娘娘请安!”

“嗯,到了什么地方了?”

“回皇上,因为战舰在多数时候都没有全速行驶,所以现在刚刚进入胶州地面。”

“不急,”黄越道:“反正就是试航,舰上的补给也足够,只管按你们的意思走就是了。”

回到了房间,富察氏看出了他脸上的倦意,问道:“皇上昨晚没睡好,是不是有些倦了?睡个午觉吧?”

“好,睡一觉。”黄越嘴上应着就往榻上躺去。

“怎么?午觉也在这里睡吗?”皇后笑问道:“不怕我吵了你?”

“不怕,就在这里睡,你不睡一觉吗?”

“好。”

只一会儿,黄越便沉沉的睡去。

这一觉足足睡了一个半时辰,等到他醒来时,第一个反应就是向身边摸去。

这一摸之下,他大吃一惊!自己的身边竟然空空如也!

他一下子从迷迷糊糊中彻底惊醒,“呼”的坐起来,在房间里左右搜寻着,屋里空空荡荡,再没有第二个人!

“皇后!皇后!”他一边急急的穿上靴子,一边情不自禁的喊了出来,声音一声大过一声。

“皇后!皇后!”

他急急的冲出屋子,差点与对面过来的一个人撞了个满怀,定睛一看,来人正是富察氏!

富察氏抿着嘴笑问道:“皇上作什么这么急着唤臣妾?”

黄越这时才觉出自己的一颗心在“砰砰”乱跳,他笑着掩饰道:“没什么,平时白天里极少睡得这么沉的,睡魇了!”

富察氏心里明镜一样,满心的感激却不能说破,只笑道:“看你睡了这么久,知道你醒了一定会口渴,我去小厨房给你熬了一碗参汤。”

说着她转对身后的宫女吩咐道:“去端来吧。”

“熬参汤这事儿让他们去做就是了,怎么还要你亲自动手?”

“我昨晚睡得香甜,午觉只睡了一会儿就醒了,躺着也是腻歪,在房里又怕吵了你的觉,所以就亲自去厨房了。”

时间一点一点的过去,黄越紧张的心情却没有丝毫的放松,只觉得这一天过得好慢。

用过了晚膳,眼见着天色又黑了下来,他掏出怀表看了看,将近酉正二刻了。

还有最后三个时辰了!他在心里默念道。

“皇上,”桌子对面的富察氏给他倒了一盏茶,放下了茶壶,神情凝重的开了口:“我还想求你一件事情。”

“不要说求,有什么事你只管说。”

“在我的身后,皇上能封我一个什么谥号?”

“皇后!”黄越的心一下子又缩成了一团:“好好的说什么谥号?你的寿数长着呢,现在说这些为时太早了!”

“再长的寿数也有到头的那一天,古圣先贤都不避讳谈生死,我们闲来无事,说说又何妨?”

见他没言声,富察氏接着道:“臣妾的身后,仪礼哀荣什么的都不打紧,只想着皇上能赐我一个‘孝贤’的谥号,我就心满意足了!”

“成!我答应你!这事我记下了。”黄越道:“但你也要答应我,这事以后不许再提起了。”

亥正时分了,两个在榻上各朝东西,和衣而卧。

夜灯那昏暗的灯光里,仍然能看见黄越一双炯炯有神的眼睛望向顶棚。

不知道是因为白天觉睡得多了,还是由于太过紧张,他现在没有丝毫的困意。

富察皇后也一点儿不困,她一直闭目不语,也很少翻身,是怕影响了皇上入睡。

见他躺下了半天仍然是辗转反侧,知道他也睡不着了。

“皇上不困?”

“不困,是不是我吵了你入睡?”

“没有,我也根本睡不着,这么干躺着也腻歪,咱们说说话吧。”

“成!”这回黄越没等她问,起身拿起枕头,转过来放在了她的枕边,就势躺了下来。

“皇上。”

“嗯?”

“你说我是一个好女人吗?”

“这还用问,普天之下谁不知道母仪天下的皇后娘娘温良恭俭、孝悌贤淑?”

“我说的不是这个,虽然我很看重一个女人的名声,但那些虚名有时真的很累人,让人有些透不过气来。”

“我知道,我不如海佳氏博学多知,又能治事理政,成为你的得力帮手。”

“又不如那拉氏善解人意,嬉笑随和,能让你在百忙之外愉悦身心。”

“我空有一个温良淑德的名声,却不能让自己的丈夫开心高兴,我算哪门子的好女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