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别的衙门一直封印到正月十五,只要不决堤不起反,主官就可以高枕无忧的待在家里。”

“可是军机处从来就没有封印这一说,正月里一样进来轮值,身在机枢,这也是没有法子的事情。”

“陈秉之,是不是顶数你歇得不好?腊月二十六京津铁路正式对民间开放运行,朕估计你恨不得睡觉都睁着一只眼睛!”

“怎么样?想是没出什么问题,不然你就会奏进来。”

“说句心里话,过年这些天朕最不愿见到的就是你,索性军机处轮值都没让他们把你算进来。”

一句话说得大家不禁莞尔。

陈世倌也呵呵笑着道:“臣还没老胡涂,知道皇上是心疼臣还要惦记着铁路那边,所以免了臣进来轮值。”

“托皇上的福,铁路运行这二十余日来情形大致稳定。共有两列火车投入运行,每天早上和中午,北京和天津各发出一列。”

“其他的倒还好,唯独让臣头疼的是要坐火车的人太多!”

“不管是北京站还是天津站,每天都有好些人大冷的天儿排上一夜的队,就为了买到一张火车票。”

“原来还有许多人质疑火车的安全性,可是后来听说皇上的万乘之尊都坐着火车在京津间走了一个往返,就再没一个人有顾虑了!”

“这可是亘古未见的事情,以前皇上的车辇旁人坐上就是死罪。”

“可现在皇上坐的火车平民百姓也能坐了,谁不想坐一趟看个新鲜?有的人甚至花钱雇人排队买票。”

“最可恨的是,竟然有人见有利可图,排队买到了票自己不坐车,一转手至少加上一倍的价钱卖出去。”

“原定的火车票提前十天发售,刚开始只是零星卖出去一些。”

“圣驾腊月二十四乘火车去天津,当晚几个售票处就挤得人山人海!臣急忙下令改为每人只准购一张车票,这些日子京津两地还是拿了几十个贩票的!”

“有人说是因为五百文一张火车票太便宜了,建议臣向皇上请旨涨到一两银子一张,臣琢磨了一下,觉得似乎不妥。”

“你想得对,”黄越道:“以现在的市价,一两银子能买一百二十斤精米,你让人家拿来买一张火车票,那火车还是给老百姓坐的吗?”

“当初把票价定在每张五百文,就是怕一开始没有那么多运行的火车,票价定得低了必然会有更多的人抢购车票,从而造成混乱。”

“这火车票价不但不能涨,将来还要降下来!逐步降到三百文、二百文甚至一百文一张!”

“皇上,”陈世倌道:“臣最知道这铁路运行所需的成本花费了。”

“若真是降到了一百文一张火车票,就是火车趟趟都坐满,卖出的票钱除去成本外也所剩无几。”

“要想指望着收回修建铁路投入的银两,怕是得要几十年了!”

“朕从来没把修铁路当作一宗买卖,压根儿就没指望它赚钱!”黄越道。

“朝廷就是年年把银子像淌海水一样的都花进去,也要按照计划把铁路一条一条的都建起来!”

“现有的单线铁路将来还要修成复线,那样火车运行的速度,开行的数量就会大大的提升。”

“人员、货物的流动便捷了,工商百业就如同插上了翅膀,得到空前的繁荣!”

“工商业繁荣了,国家的税收就会越来越多。货物流通的快了,就会有更多的东西卖到外国去,把一船一船的银子赚回来,到时还愁修铁路的钱回不来?”

“就这还只是算的银钱账,至于这铁路对国家政权和军事的意义,那就更不是可以用银子来衡量的了。”

“而且铁路上还有很多开源节流的法子,火车开行的多了,平均的运行成本就会有所下降。”

“尤其是等将来货运列车开行起来,其运行的成本要远低于客运,跑一趟收入的运费却与客运相差无几,这多出来的不就是利钱?”

“皇上这才真正是高瞻远瞩之见!”张廷玉由衷的赞叹道:“臣也是这样的想法,若是把火车票的价钱定得让百姓难以承受,那就失去了修建铁路的根本意义。”

“臣想火车票价暂时维持现状,应当尽快增加开行列车的数量,目前的情形就会有所缓解。”

“这自然是个办法,”陈世倌道:“只是目前交付给两个车站的只有三列火车。”

“其中一列是御用专列,自然不能开出来运行,所以现在能用的只有两列。”

“天津机车制造厂那里有两列火车正在进行最后的装饰,还要过些时日才能交付。”

“而且正如皇上适才所说,这火车毕竟是在单线上双向运行。”

“火车运行数量增加的太急,万一出现一个小小的信号疏漏,出了事故那就是人命关天的大事!”

“又正值刚刚改了国号,对朝局和人心的影响更是难以估量!”

他转对皇上道:“所以臣以为不宜急着增加运行的列车,还要假以时日让铁路上一应人等的操作变得更加娴熟。”

“你说的不错!”黄越道:“对铁路运行来说,安全是天大的事情!”

“就是新的列车交付了,安全上没有绝对的把握也不能增加运行的数量。”

“百姓们迫切希望坐上一回火车,这想法再正常不过了。”

“毕竟是新鲜事物,总要有一个从无到有,从少到多的过程。只要车票售卖的公平,就是排上一夜的队也不致有太多怨言。”

“不患寡而患不均,怕就怕车站上卖票的人见这车票奇货可居,有暴利可图,事先掏钱买下一些来,然后再让人拿到外面加价转卖!”

“结果上行下效,官大的多贪,官小的少贪,普通的职员也想分上一杯羹,那还能有多少车票拿出来公开发卖?”

“老百姓受了一夜的冻累买不到票,不骂大街才怪!官府和铁路的名声也都败坏了!”

“皇上说的极是!”陈世倌道:“天津火车站就查出了一起售票的职员与贩票的人内外勾连倒卖车票的事,已经拿了交由按察署查办!”

“恐怕这个倒霉的家伙只是个小虾米,上面的大鱼还安然无恙呢!”黄越冷冷的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