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在他们自尽后的第三天就运去了釜山。”刘国玉直言不讳。

“为何要运去釜山?”

“实不相瞒,乾隆皇帝的御驾已经在釜山驻跸了多日。”

“哦,明白了,”一条兼香恍然大悟道:“乾隆皇帝这是御驾亲征,到前沿指挥机宜了,他对日本是志在必得呀!那你们自然要把德川父子的尸身送去釜山报捷!”

“倒也不全为报捷,”刘国玉道:“日本的政权和兵力都掌握在德川父子手里。”

“只有让皇上信实了德川父子已死,幕府已经垮台,才好制订下一步的大政。”

“你放心,他们父子的遗骨我们会妥为保存,待你们和他们的家眷到了北京后再行移交。”

“你们可以按照日本的礼仪将其火葬,也可以送回本州岛上入土为安!”

他的言外之意已经很明白,若是你们不去北京,德川父子的尸身就只能烂在棺材里了。

这也是给了一条兼香一个台阶,他微红着脸,硬着头皮说出了口,只是语调明显低了很多:“我奉天皇旨意前来知会你们,若是能应充我们的条件,天皇陛下可以移驾北京。”

“若是不能答应,或攻城、或围城都随你们,我们宁愿奉着圣驾全体玉碎!”

刘国玉痛快的作了一个请的手势:“什么条件?关白大人说来听听。”

“首先,你们占了本州全境后,对任何一座天皇及皇室成员、幕府将军、历代勋臣的陵墓、所有的寺庙、神社不得有任何损毁,还要允许我们派人守护。”

“天皇陛下若是不去北京,想必你们也放心不下。他可以去,我们这些臣子也可以同去,但天皇必须指定几个亲王连同家眷留在京都!”

“不为别的,就为随时看护着历代天皇的陵墓,时常去祭拜。”

“为了他们及家眷的安全起见,要允许他们保留王府卫队,你们也要提供必要的保护。”

“还有,天皇可以下一道诏书,倡导日本百姓随着御驾迁往中国。”

“你们参照当年安置朝鲜百姓的先例给予一些优厚的条件,相信有很多百姓会心甘情愿的迁移过去的。”

“但那些有相当的产业,日子过得好些的人必然会安土重迁,若有实在不愿迁移的,你们不得使用任何逼迫的手段!”

“而且无论是迁往中国的还是留在这里的,除非自愿,你们都不得强制日本人与中国人通婚。”

“你们还必须保护所有百姓的私财,不管是农户、地主,还是城里的商人、工匠,只要没有作奸犯科,你们不得以任何理由占有收缴他们的财产。”

“田地、房屋、山林、牧场、鱼塘等等带不走的产业,你们要以合理的价格收购,不得强制买卖。”

“本州这里,还有九州、四国两岛上尚有许多各藩国的武士和士兵,如果天皇能让他们交出武器,不再与你们为敌,你们不得再伤害他们,要与普通百姓同等对待!”

“还有,就像当年对待朝鲜人那样,你们不得逼迫日本人剃发易服,我们有权永久保留本民族的发式和衣装。”

“当年迁移朝鲜百姓时,你们给他们设了一个埋伏、挖了一个陷井,可惜他们没人能看出来,或是没人敢提出来,我们可不会再上这个当!”

“哦?关白大人这话从何说起?”刘国玉不解的问。

“刘将军是明知故问吧?”一条兼香道:“你们一定要把那么多日本人迁去中国,不就是想用通婚的办法来同化他们?”

“中国与日本人杂居在一起,通婚之事必然日益增多,依照你们清国的律法,男童年满八岁必须剃发。”

“虽然成年的日本男子可以不用剃发,但将来日本的男人女人与中国人通婚生下的孩子年满八岁后,要不要剃发?”

“这……”这倒一下子把刘国玉问住了。

“这就是你们当初给朝鲜人挖的坑!如果通婚后生下的男童都要剃发,那若干年后,不管是日本人还是朝鲜人,还不都成了你们那样的光头和辫子?”

“用你们中国人的俗话说,这应该叫做软刀子杀人不见血吧?”

“所以我们必须有言在先,如果日本人与中国人通婚的话,无论父母,只要有一方是日本人,生下的男童就可以不剃发!”

“这一条要写入律法,著为永例!如果你们不能答应,以上的一切都只当我没说,我们的谈判也到此为止!”

见他打住了话头,刘国玉有些奇怪的问道:“就这些吗?没有了?”

“没有了。”

“这我还真有些奇怪,”刘国玉笑道:“除了陵寝、寺庙和神社,还有剃发易服的事情外,你说的都是百姓和武士的安置事宜。”

“而对天皇本人、皇室宗亲和朝中官员却只字未提,关白大人不会是遗漏了吧?”

“我没有遗漏,天皇陛下的旨意里根本就没有这些。”一条兼香道。

“那是为何?”

“因为天皇陛下丝毫不担心你们对他本人,还有皇室和官员的安置。”

“当年的朝鲜只有几百万人口,你们尚且把李晌全族和朝鲜原有的官员安置得很好,近十年来一直相待优渥,礼遇有加。”

“我不得不承认,从这一点上可以看出,乾隆皇帝是一个有眼界、有心胸的帝王,他不会做因小失大的事情。”

“如今日本有三千多万人口,为了笼络和羁縻他们,为了日本的长治久安,你们给我们的待遇绝对不会比朝鲜人差。”

“这是花费最少、得益最大的事情,以乾隆皇帝的精于算计,他怎么会不明白这一点?所以根本无需担心。”

“刘将军,我说的对吗?”

刘国玉心悦诚服的点了点头,他第一次由衷的表示出对昭仁的赞赏:“天皇陛下虽然未曾亲掌国政,但他的见识和气量着实令人钦佩!”

“我要说的都说完了,现在就请刘将军给予答复吧!”

在他们说话的时候,方鲁生旁边的一个翻译伏在案上笔走龙蛇,一刻也未停歇,耳朵听着一条兼香的日语,就直接翻译成中文记录下来。

也真亏他有个好功底,这边一条兼香的话停了,他在翻译稿上略作了一下修改润色,就递给了方鲁生审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