暗暗吁了口气,她耐着性子说:“做不做的另外再讲,现在重点是,你得再和他谈一谈,然后尽可能多地了解他的一些信息,包括他的财力,他的谈吐见识他的兴趣爱好等等等等,至于量尺寸这也仅仅只是我们的一个态度问题,说明我们是重视他的,愿意先做着试一试,如果他不合适,那我们可以说是自己没办法达到他的要求,如果合适的话,做一做也是没所谓的,有些生意,并不靠一开始就赚人家多少钱,得放长线钓大鱼。”

“哦,我懂了。”小袁说。

“懂了那就去吧。”她抚着额头,摆了摆手。

小袁闻言又是一愣:“那……不开会了啊?”

许慕晴:……

“扑哧”,秦力又笑了。

小袁见状不妙,赶紧拿起自己的东西:“啊,那这样,我先过去了啊晴姐,拜拜晴姐,拜拜秦哥。”

……

“喏,别生气了,喝杯茶解解暑吧。”秦力笑罢,给许慕晴倒上了一杯他新泡的茶水,在她和小袁说话的时候,他就在一边慢条斯理地泡着茶。

他以前是不会用这些东西的,泡起茶来,不是洒了茶叶就是泼了茶水,现在看着,倒也已有模有样了。

说了半天话,许慕晴也觉自己口干,就顺从地端起了茶碗。

秦力说:“没必要跟他们太认真,毕竟这世界上,像我这样聪明的人,还是很少的。”

猛不丁的,许慕晴被茶水烫了一下,舌尖发麻。

她放下杯子,咬了咬被烫到的部位,默然无语。

秦力却还在说着:“说吧,是又要我做什么事么,关于木材厂的?”见许慕晴微微动容,他还洋洋得意,喜滋滋的,“你看我多了解你!我这样的人才才算是人才吧,都不用老板开口,就知道老板想要说什么了,所以,请好好珍惜啊!”

许慕晴:……

她忍不住抚了抚额头,有些无奈:“能好好说话吗?”

油嘴滑舌的,真是……这还是那个让人闻名色变的煞神吗?

秦力就清咳了一声,坐正了身子,笑微微地望着她说:“会的呀,老板。”

那么用力地一本正经地看着她,看得许慕晴忍不住脸红,却又不好说他什么,只能看着茶杯里袅袅上升的烟雾,垂眸说:“你刚刚不是说你是个不可多得的人才么?嗯,我同意,所以现在我决定物尽其用不浪费你这个大好的人才。”

秦力顿时升起一种不太好的预感,警惕地看着她。

许慕晴看他那样,终于找到了点我的公司我可以做主的主人翁感觉了,笑了一笑说:“你不是知道了么,我打算转型做点实业,现在既然有人把机会送到我手里,那我就决定试着去抓住。但在此之前,我打算成立一个外联部加拓展部,负责人就是秦先生你,作为负责人,我现在十分荣幸地通知您,以后您可以不用守时上下班了,你主要的工作就是对外联系,处理各种对外关系,然后顺便的,帮我把这个调查报告做一做。”

她从包里取出一张单子,递给他。

秦力拿过来一看,顿感眼晕,抬起头望着她十分认真地说:“老板,我可以不当这个负责人吗?我没有野心,就当个小业务员,我很知足的。”

“那怎么行呢?”许慕晴假假地一笑,“男人得有点出息,不想当将军的士兵都不是好士兵,所以,秦先生,加油哦,我看好你。”

“是吗?”秦力不太相信,怀疑地看着她,说,“我的志向很大的,我生平唯一的愿望,就是能娶个好媳妇有一个我自己的家。”

许慕晴微微一滞,不由面无表情地叹说:“您的志向还真是远大!”

“呵呵,那当然。”

许慕晴:……

她好像也不是在夸他吧?

摸起桌上的杯子,她决定还是喝茶。

秦力倒是挺得意,抖了抖那张纸,微微倾身过去,一副别有深意的样子,含笑问她:“有出息的话就能娶到好媳妇吗?”

许慕晴:咳!咳!

一股茶水差点从她鼻腔里喷出来,她赶紧捂住口鼻,才能避免更加难堪的局面发生。

秦力十分无辜,取过纸巾,递给她。

待得她收拾干净了,他幽幽怨怨地,锲而不舍地又问道:“你还没有回答我呢。”

许慕晴好想灭了他!

这叫她怎么答?

瞧他那样子,那口气,哪里是在问“出息了是不是能娶到好媳妇”,分明是含沙射影,问的是,如果他帮她办成了,是不是就可以那什么她!

其实在那天秦力装睡倒在她身上的时候,她就隐隐感觉到了,因为那一次和以前的每一次他有意无意的挑逗不一样,以前他纯粹就是逗弄她,就是无聊就是好玩,说不定还存了什么羞辱她的恶作剧,但那一回,他好似是认真了。

许慕晴没有那么迟钝,男女之间的那点感觉变化,她还是能感觉得出来的,她只是不明白,自己到底是哪一点引起了他的兴趣。

她实在很想问一问他,到底是哪只眼睛眼抽了,她不介意出钱帮他治治眼病的!奈何一面对他,她就不自觉地觉得肝儿发颤,因此只能顾左右而言他,说:“这不你还没出息么?”

秦力一笑,点头说:“明白了。”

然后,许慕晴的肝就颤得更厉害了。

☆、第74章 谋划

许慕晴深觉自己在与虎谋皮。

但她没有别的办法。

她深深反思过,得出一个让她自己也毛骨悚然的决定:那就是,只要能成功,有时候,必要的牺牲她也是可以付出的。

像秦力对她做的事,换成任何一个男人,只要她能用得上他们,哪怕就算是刘宏和蒋开之流,她也一样可以与之虚与委蛇的。

唯一的区别也不过是,应付刘宏和蒋开那样的人会让她恶心,而秦力,则令她感到有些许的愧疚和害怕。

愧疚是因为她利用了他,而害怕则是,他并不是一个那么好让人利用和掌控的男人。

许慕晴都不知道自己什么时候竟然变成了这样,这样的自己,令她感到很卑劣也很恶心,但她没有办法。

女人做生意,似乎天生就比男人要弱势一些,她要想有所作为,就必须将自己所有能利用上的全都利用起来。

果然是在这一行摸爬滚打得久了,连三观也在渐渐模糊了。

这些感叹,是许慕晴在看到秦力帮她做的调查报告的时候发出的,这也是许慕晴第一次见识到秦力在吃喝玩乐耍嘴皮子以外的其他能力。

他的报告做得十分详细,不但有她吩咐给他的那一份,关于市面上现有的家装木料的质量和品牌情况,甚至于,连李氏木材厂他也一并帮她调查了。

彼时许慕晴也才从医院回来,她刚刚借探望和归还配方为名,再次和李家母子进行了一场略有些艰难的谈话,艰难倒不是别的,而是李嫂子的态度,她很明显是对她有所保留得很,跟她说的东西不尽不实。

像她,就一口咬定,她家的木材厂情况并没有外面人说的那么糟糕,然后一个劲就在鼓动她,要她将她家的厂子连同配方一起买下来。

每每她要打听更多的细节,她不是闭嘴不言就是装作没有听见。

李英杰倒是好很多,但他交流起来毕竟困难,而且很多东西,他也不清楚。

秦力调查到的东西,比她从他们口中问出来的要详细很多很多,秦力说:“李家那事,就是竞争对手做的,那家也做家装木料,生产规模比李家的要大一些,生产的品牌叫作鑫平,因为他们是省内第一家最早打出‘生态、环保‘旗帜的企业,所以市场份额占得还挺大的。”

鑫平。

许慕晴莫名觉得这名字很耳熟,仔细想了想才想起,这可不就是猫猫装修买的那个木料品牌么?

他家的木料别的问题倒没有,就是甲醛释放量有些高,然后打的一手好太极牌。

猫猫去找他们,他们非得说自己的木料没有问题,不但拿出了自己的检验报告,而且还当场做了检测给猫猫看,告诉她之所以在她家会出现超标的情况,一定是粘合剂有问题,或者是受到其他装修材料的辐射影响。

总之猫猫在别家还或多或少讨到了些说法,唯独在他家,是一点便宜也没占到的,但人家说出来全部都有理,猫猫和许慕晴因为都不懂,也只能将信将疑地被忽悠走了。

现在看来,他们家的木料果然是没有宣传得那么好的,不然的话,又何至于要用如此的手段来抢李氏手上的配方?

“好像说,李家新木料还没有正式研制出来的时候,鑫平就知道了,当初还曾经派人去和他谈过,意思是想要跟他合伙研发这种新木料还是怎么的,被李志诚拒绝了。李志诚就是你们说的李厂长,小结巴的爸爸,他那人的经历很牛叉的,化工专业出身,还出过国留过学,那年代的留学生啊,你想想,很不错了的。然后他也是确实有真材实料,这种新型的环保木料还真就被他给研制出来了,不过他智商高,情商却很一般,厂子管理估计也是一般般的,所以他这边一做出来,那边别家就都知道了,当时鑫平出价很高,愿意买他手上的配方,他不肯,于是过没多久就出了事故,出事故的时候,据说那东西还没有送上生产线,检验报告也才到手罢了。”

“李志诚死了以后,李氏木材厂就一落千丈,许多原来订了货的都说他家有质量问题要求退货,原有的工人被人挖的挖,被吓的吓,李氏很快就散了架,之后的事,你也就知道了。”

秦力说罢,许慕晴沉默了一瞬,问:“鑫平有什么背景吗?”

秦力赞赏地看向她,看到她认真倾听自己说话的样子总觉得心痒难耐,便又不由自主地恢复了一点流氓本性,说:“我额外多做了这么多事,老板有什么奖励吗?”

他这画风突然转变,令得许慕晴微微愕然,抬起头看向他:“什么?”

“奖励啊。“秦力说着,手指在自己唇畔轻轻拂过,暗示性十足地笑看着她。

许慕晴无视,目光很自然地从他身上掠过去,回头招呼小袁说:“好,最近大家做事都挺辛苦的,今天晚上我决定好好犒劳犒劳你们,咱上德胜居吃大餐去啊!”

小袁在做他自己的事,倒是没有注意听他们谈什么,闻言很雀跃地喊道:“好啊好啊……”见秦力淡淡地一眼瞥过来,他只觉得脊上一凉,自动自觉地消了音,埋着头继续低低调调地当自己不存在。

秦力这才看着许慕晴,要笑不笑地说:“老板倒也挺大方的嘛。”

德胜居里吃饭不便宜,可见她也是舍得下本钱了。

许慕晴只能装傻傻笑。

秦力便也没再逼她,只是再说话时就有些没精打彩的,三句两句就应付了:“鑫平的老板九十年代就是个放高利贷的主,他以前发家,靠的是做那些没本的买卖,后来洗白,这家木材厂还是他从别人手里夺过来的,所以他是个什么样的人,有什么样的背景,你自己想吧。”

许慕晴:……

默默地拿起他给的报告,许慕晴发现,上面李氏和其他的东西都比较详尽,就只有鑫平,他甚至连提都没有怎么提起。

果然是……留了后手的。

许慕晴抚额,不由得再次默然无语。

不过他都说得这样清楚了,许慕晴便也可以猜到,这个鑫平要说有什么特别的背景倒也没有,用通俗一点的话讲,他的身份无非就是(黑)道流氓转型过来的“企业家”。

只不过这世上,向来是“阎王好见,小鬼难缠”,鑫平要真是有什么了不得的背景倒还好说了,至少,一些基本的市场规则他们还肯遵守,怕就怕这种无知无识把流氓手段当成是正当经营的家伙,一遇不顺出手就尽是阴招,像李氏,不就给他们整得分崩离析差不多家破人亡了么?

许慕晴垂眸沉思,拿起笔像是无意识地在纸上划了一个大圆圈,分了一块,又分了一块,最后在其中较小的一块上轻轻一点,皱了皱眉头。

秦力见她似颇是烦恼,就很好心地开口问:“你想好要怎么做了吗?”看了一眼她划的圆圈,“这个蛋糕,你是去分,还是不分?”

他一连问了两个问题,暗暗得意地就等着她跟他说两句好话他再把内中细节分析给她听,帮她出出谋划划策,结果许慕晴就只回了他一个字:“哦。”

还再不问他任何东西了。

秦力气结。

待要再说些什么也噎噎她,许慕晴的电话忽然响了,他见她脸上浮起一抹笑意,接通后语气轻快且轻柔地说:“是到家了么?”又说,“我猜你们差不多也快到了……嗯,你们直接跟着姑奶奶回家去吧,等一下我去接你们。”

应该是她家那两个小家伙回来了。

果然,许慕晴放下电话一边收拾桌上的东西一边说:“我家的孩子回来了,我现在有事出去一趟,这里就交给你们了哈。”顿了顿,又补充一句,“晚上就去德胜居,小袁你下班了和小秦直接过去吧。”

小袁被秦力撩了那一眼,高兴也不敢表现得太高兴,只平平板板地应了一声:“好。”

倒是秦力似有些不甘心,说:“老板,我去给你开车吧?”

许慕晴看了他一眼,有些无奈。

然后秦力又接着说:“我还可以应聘司机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