酥酥不太信任眼前的这个鲛人。但是偌大的裂星河里,现在只有她和这个鲛人了。

酥酥只能选择相信。

她继续去帮小鲛人看脖圈上的符文。

这一次,少年早有准备,高高抬起下巴,往后仰着,双手撑在后边,努力做到一副和酥酥井水不犯河水的样子。

而酥酥只是举着海珠仔细观察他脖子上项圈的痕迹。

这项圈仔细看,是用上下两块细圈组成的,中间是镂空有雕刻图纹,随着海珠近距离去照,那项圈上的暗金色符文终于被酥酥抓到点痕迹。

但是这符文若隐若现的,酥酥看了好一会儿,也只能看到一星半点。

再继续看也没有意义。

酥酥看过链子上的,和项圈上的,闭眼回忆了一下,重新在地上刻画。

项圈上的是断断续续的,酥酥也学着那脖圈的模样,断断续续空着画出来。

少年低头看了半天,皱起了眉。

“不单单是压制我血脉的……这里面好像还有别的我不怎么接触的禁锢。”

到底是这符文太残缺,少年自己能看出来的也不多。

不过多少心中是有些数了。

比起暗无天日被锁在这里,一点信息都没有,现在已经比之前好出许多了。

而且……

有这个狐狸在,说不定很快就能看全这个符文。

“我和你做个交易。”

少年仰着下巴,一副高高在上的姿态。

“你帮我把这上面的符咒画全了,能解开,我给你交换一个至宝。”

酥酥果断摇头。

那少年脸色骤变。

酥酥慢腾腾说道:“我不要至宝。”

“你带我离开这里就行。”

她想得很理智。她一只狐狸没有渡星藤的藤种子,游不出裂星河的。

他是鲛人,总该是通晓水性的。带她离开应该很容易。

少年盯着酥酥,半天才磨着牙哼了一声。

“行啊。”

酥酥在洞穴里住下来了。

也不能算是住,洞穴中看不见太阳,没有任何时间流逝的痕迹。她的时间都是用来看脖圈,链子。

从一开始生疏地靠近,到现在酥酥已经能把海珠吊一圈,随手拨开少年的头,弯腰低头在他脖子上仔细盯着项圈,等待着随时可能有金光流动的痕迹。

期间她还从锦囊中取出一张小榻,搭了一床锦被,有模有样置办了床。

甚至学会沿着洞穴的边沿跳到河里去,洗一洗,再游回来。

她闲来无趣,甚至会问泉客,要不要帮他刷一刷尾巴。

她怕鱼尾巴长时间不清洗,会发臭。

这个提议让少年黑着脸拒绝了,在得知她以为尾巴会发臭的时候,更是激动地抓着链子晃动,咬着牙义正言辞。

“我的尾巴!绝对不会有味道,绝对绝对!不会臭!!!”

酥酥捂上了耳朵。

不洗就不洗,非要吼。

少年许是在洞穴里关了些时日了,无聊的紧。只要酥酥不搭理他,就会甩着尾巴去吸引她的注意,甚至学会了教她画符打发时间。

少年还振振有词:“画符有什么难的,不过是凌空挥几笔就成了的事,你一个狐妖怎么做不到?”

酥酥还真做不到。

没有纸和笔,酥酥就用锦囊里平日放着的绸缎来裁剪。做成符纸大小,用枯枝沾着水,在锦缎上画符。

说是画符,还真的就是画。

少年会的很多,随口教她很多种符的画法,隔着一段距离,凌空用手比划着,一点点纠正酥酥。

酥酥学过的符不少了。她画起来得心应手。

甚至有种错觉,自己仿佛是个符箓大师,画符轻松如吃饭喝水。

“素毛狐狸,我要吃肉饼子。快点……”

酥酥回过神,手上的锦缎画出一张完整的符箓。

而身后那个教她画符的小鲛人,现在学会拖着嗓子要吃的了。

肉饼子。

酥酥翻了翻锦囊里,而后摊开手,为难地看着泉客。

“没有了。吃肉脯吧。”

她也不知道鲛人一个早就辟谷的,为什么天天跟她要吃的。吃的比她还多。

没有肉饼子了。少年眼皮耷拉着,整个人兴致都低落了。

“我就知道,教会了徒弟,饿死师父。如今我人埋进黄土半截,临终前想吃口肉饼子都不行……”

酥酥后悔了。她为什么要因为这条鱼无聊,而把锦囊里的话本子给他看呢?

酥酥也不惯着他。没有肉饼子就是没有了。只给他撕了两条肉脯。

而后酥酥低着头,继续研究符。

她左手边是少年脖圈上的符文。

如今已经画出了一大半。

符文的雏形已经出来,少年已经猜到其中有哪几样,但是还不够全面。

酥酥又一次描摹这张符文。

画着画着,酥酥忽然想,如果这张符文是用来禁锢小鲛人的,那符文倒画,会变成什么样子?

酥酥犹豫半天,抬眸去看那个捧着肉脯吃的少年。

“小鲛。”

少年也不喊她名字,素毛狐狸,狐狸,狐妖什么的混着喊,酥酥也不喊他泉客,也用小鲛,独角鲛人称呼他。

“唔?”少年懒洋洋抬起眼皮。

也就是这个狐狸了,敢这么叫他。

等出去了,他要带狐狸去亲眼见识一下,她到底认识了何等高贵的……

“我想了一种解法,要试试吗?”

酥酥仰头看着少年,礼貌地征求他的意见。

少年也就是轻哼了声:“试试就试试,快点,别耽误我吃东西。”

酥酥见他是答应的,才靠上前来,抬手用枯枝准备在项圈上画时,一愣。

“……我没有灵力。”

酥酥有些苦恼。

从司南悠那里换来的炼尚水她还不知道怎么用,如今放在锦囊中,还没有任何用处。

她画符就只是画样子,注入不了任何灵气。

少年早就发现了,眼前的狐妖半分灵气都没有。

他想了想,扬起水灰色的鲛尾,从尾巴最下方,挑挑选选了半天,选了最小的鳞片,面色不好地拔了下来。

“给,你用这个画。”

鳞片?

酥酥接过鳞片,瞬间感觉到了从鳞片中涌出的灵气。

这么充沛……

几乎比她之前在梅夫人那里看见梅雪落时要多了。

酥酥瞬间就感觉到了沮丧,同样身为有尾巴的妖,别人的鳞片远比她的毛毛要厉害。

她抿着唇,举起鳞片,靠近少年的脖颈,在上面反向画符。

其实不能成功的可能性很大。但是酥酥总得试一试。

少年仰着脖子,还在催她。

“画了这么久,你在我脖子上雕花呢?”

酥酥不想搭理他。

这条鲛人有时候话真多。八成是让人给关起来憋坏了。

酥酥捏着鳞片,一笔一划按照记忆里的符文,反向描绘。

她不是将笔画颠倒,而是将符意颠倒。

酥酥落笔的时候能感觉到很明显的阻力,每一笔画的都很费劲。

这一画,足足一个时辰。

少年也不再废话,而是屏息凝神,感受着脖圈上荡漾开的灵气。

说实话很疼,不断刺着他的脖子,脉搏。

但是这份疼无疑说明他可能抓住了机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