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这一说,方氏仔细想了想,好像也有道理。

秦宛如继续道:“今年还有人问,就证明那东西好,明年咱们种出来后,他们自然会来讨。”顿了顿又道,“仅此一家的独门生意,不怕有人来抢。”

此话一出,两人同时笑了起来。

秦老夫人道:“这确实是独门生意。”

秦宛如:“可不,一来白叠子金贵,光种子钱就不少;二来那是稀罕物,一般人见都没见过,更别提种它,制作它,有门槛;三来就是权贵们今年是买稀奇,明年不一定会买,价格不易提上去,毕竟对他们来说蚕丝鹅绒之类的更好。”

方氏是表示认同的,“这门生意是有门槛。”

秦宛如:“至少初期是这样。”

方氏好奇问:“你们在闵县租的铺子租子可贵?”

秦宛如摆手,“不贵,三间屋的铺子一年才十贯,就是地段稍差些,还没有我们住的宅子贵呢,二进院子一年十六贯,里头器物俱全,也宽敞,你们过去也能落脚。”

方氏:“那给佃农的工钱呢?”

秦宛如慢条斯理细说一番,闵县的各方面都比京城的便宜不少,不论是土地还是人工。

说起把闵县的备妥后要在西市开一家气派些的商铺,方氏“啧啧”两声,笑道:“那可得砸不少钱银进去。”

秦宛如:“西市的商铺得狠砸一些钱银进去,说不定它是咱们大燕本土的第一家卖白叠子的商铺,是要引进外来人订购的场子。”

方氏说道:“明年的那批白叠子主要就是销京城里了。”

秦宛如点头,“对,顺便魏州那边也可以销过去,让姨母的绸缎庄带着销,她原本就是跟着京城的时兴走,那群买主刚好就是白叠子针对的人群,带过去定然好销。”

秦老夫人端起茶碗说:“看来你们心里头早就有盘算了。”

秦宛如:“还不止这些呢,秋收来的白叠子还要分好几个等级品相,上好的价格要贵些,次品的便宜点,再差些的则贱价处理,把每一个层次的人群需求都满足。”

方氏点头,“这样分挺好。”

秦宛如:“我等会儿去张家胡同找孔大娘,让她再给我绣两件招牌,挂到闵县的商铺和作坊。”

方氏:“那你早些去早些回来。”

秦宛如应了一声,“我这就去一趟。”

结果她和彩英刚走到张家胡同,书肆老贾就探头冲她问:“秦小娘子,你们那白叠子还有没有,上回向娘子说要给些给她的。”

秦宛如笑道:“贾老板要啊?”

老贾:“我婆娘说那东西好,上品咱们买不起,次些的处理给我们,便宜点。”

秦宛如乐道:“我手里还有几百斤,原本是续种留的,这几日把它弄出来,不过颜色要差些,保暖是一样的,你们若是要就一百三十文一斤处理了,用来缝进衣裳里做棉衣好,但不适宜做被褥子,若要被褥子,明年给你们,会把价压下来。”

老贾:“一百三十文一斤也成,那玩意儿到底金贵,我也想看看它有多稀奇。”

秦宛如:“贾老板可以跟胡同里的人们说,若是谁家要,就到段家去记一下,我到时候从庄子里带过来。”

老贾应声好。

主仆二人去了范家,范谨没在屋里,只有孔氏一人在坐着绣帕子。

秦宛如在外头喊了一声,孔氏搁下秀帕出来,见到她回来了,笑道:“许久没见秦小娘子了!”

秦宛如也笑道:“这些日孔大娘可还安好?”

孔氏:“好!”

说罢将主仆请进屋,怕她冷着,把汤婆子给她取暖。

秦宛如接过,说道:“范郎君没在家里呀?”

孔氏道:“出去了,一会儿才回来。”顿了顿,“上回段娘子回来,说你们种了一千多亩白叠子,那得辛苦你了。”

秦宛如:“前阵子忙着给地里下肥呢,这才得空回来。”又道,“我今儿来找你,是想请你再替我们绣两块招牌,就是上次那幅,一模一样的,拿来挂到闵县的铺子和作坊里头。”

孔氏老实道:“我出活儿慢。”

秦宛如摆手,“无妨,铺子现在才开始改装修缮,作坊也还没找好场地,你慢慢绣,我们一时半会儿还用不上,就是预先备在那里。”

孔氏:“这样就好,若是急用,我可不行。”

秦宛如:“不着急,工钱还和上回一样,你觉得怎么样?”

孔氏不好意思道:“那怎么行,上回就已经占你们的便宜了,断不能这般,再说我娘俩还受了你们几斤白叠子。”停顿片刻,“不若这样,两幅刺绣,我收一幅的工钱。”

秦宛如调侃道:“你这不是坑我吗,若是传了出去,还叫街坊邻里说我欺负你们孤儿寡母呢。”

孔氏非常坚持,“那也不能这样占便宜。”

秦宛如:“那就折中好了,我给你一幅的工钱,再添些白叠子与你,反正手里还有几百斤要处理给张家胡同的人们。”

孔氏乐道:“白叠子好啊。”

秦宛如:“就这么说定了,我添白叠子与你。”

同她说定后,她去段家把招牌模具取来,出来时粮油铺的向娘子又问起白叠子。

秦宛如指了指段家,“向娘子同他们说,叫他们记下你要多少斤,一斤一百三十文,过不了多少日我就去庄子里给你们拿。”顿了顿,“先说好了,品相没那么好,是续种留的,可要考虑清楚了。”

向娘子高兴道:“少吃只鸡就行了。”

彩英扑哧笑了起来,秦宛如也忍不住笑了,“明年还有好的,会把价压下来。”

她叫彩英把模具拿到范家,自己则同向娘子唠了阵儿。

翌日秦大娘听到她回城了,特地过来一趟。

祖孙三辈人坐在一起说家常,秦大娘向自家老母亲发牢骚,说以前不知道贺家的情形,现在接手打理家业,才发现开销跟无底洞一样,难怪婆母会掺和进秦宛如她们的场子,因为贺家太会花钱了!

秦大娘发愁道:“光府里的家奴就有数百人,每天张嘴就要吃,还不提公公的日常开销,也是花钱如流水。”

方氏:“……”

秦大娘无比嫌弃道:“这家当得可不容易,一睁眼就要钱,客往人情,家奴差使,府里的吃喝拉撒,光靠祖上的家产,我琢磨着也败不了十几年。”

秦老夫人:“毕竟有那么大的家业,养的人也多,开销自然大了。”

秦宛如道:“大姐莫要慌,闵县那边需要短工的时候姻伯母就会从府里调派人过去办差了,不会白养着。”又道,“其实当初我也曾问过姻伯母,提到商贾这事儿,她回我说你当我是仙女不吃饭吗,可见那时候她就有打算要填贺家的窟窿的。”

方氏:“不当家不知柴米油盐贵,你仔细把府里打理好,你婆母才有心思顾外头。”

秦大娘又气又笑道:“我跟贺二郎说他是败家子,结果你猜他怎么着,他说以后就靠媳妇儿从嘴里挪出来养他了。”

众人全都笑了起来。

秦大娘啐道:“贺家的男人都是窝囊废,难怪婆母要想法子找门路,我若像她那般,也会着急。”

秦二娘调侃道:“这可是大姐你自个儿选的。”

秦宛如道:“窝囊废也挺好,容易拿捏,你叫他往东,他绝不往西。”

众人再一次失笑。

秦大娘掩嘴道:“就那张脸看着顺眼。”

方氏:“脸好看了,生的娃也好看。”又道,“我瞧着那小外孙长大了多半能哄不少姑娘。”

秦大娘:“他若出去鬼混乱哄,我打断他的腿。”

秦宛如比了个手指头道:“大姐,人家才这么大丁点呢。”

一众人热络笑谈,坐在屋里唠着生活里的小烦恼,以及往后的各种打算。

血缘纽带将她们紧紧地拴牢在一起,相互间没有欺心,没有算计,只有包容与相亲相爱的理解,因为她们是从小长大的亲姐妹啊,一母同胞,身上流着同一父母的血脉。

那种和睦的亲情促使她们相互扶持,相互向上前行,都盼着一家子好。

下午晚些时候秦大娘回府,秦宛如送她出去,临走时她小声问:“隔壁可曾来找过你?”

秦宛如摇头,“没有。”

秦大娘:“上回他去过贺家,当时我在婆母那边,他向二郎打听你,你这般跑出去,我就担心那人用手段把你圈起来。”

秦宛如笑,“你也太低估王宴安了,他跟我耍心劲儿呢,手段没这么低。”

秦大娘半信半疑,“当真?”

秦宛如:“不哄你,这次我回来,他多半会找上门的,若要找茬,早就发作了。”

秦大娘提醒她道:“你可要拿捏好分寸,莫要被阿娘他们知道了,省得他们担心你的处境。”

秦宛如点头,“大姐放心,你现在最紧要的是尽快上手把贺家府里的事情掌控下来,勿要让姻伯母两头顾。”

秦大娘捏她的脸,“还唬起我来了。”

姐妹俩又说了些其他,秦大娘才走了。

方氏在屋檐下见二人窃窃私语,问道:“三娘你俩在嘀咕啥悄悄话呢?”

秦宛如咧嘴笑,“不告诉你。”

方氏啐道:“我还懒得听。”

这不,秦宛如回来了几天,王简最终还是按捺不住心思过来了一趟,知道她贪吃,特地叫李南带了些小食过来,就跟投喂猫差不多。

秦宛如从平康坊回来,彩英眼尖,瞥见隔壁门口的李南,一下子就明白了什么。

待主仆进到后宅,彩英附到秦宛如耳边嘀咕了两句。

秦宛如挑眉,说道:“你偷偷过去问李南,没有带吃的来就不去。”

彩英哭笑不得。

秦宛如在后宅看了会儿庄子和平康坊的账目,粗粗算了一下两人能分多少钱。

006早就盯着她兜里的那点,续种的那几百斤还能卖一些铜板,综合下来两人能各分二百一十多贯,秦宛如只能多占点段珍娘的便宜,先把轧棉机图纸弄到手再说。

她找方氏讨要了两百四十九贯钱银,方氏问:“你哪能分这么多?”

秦宛如:“阿娘莫要管,我是拿来有用处的。”顿了顿,忽悠道,“这笔钱是孝敬给织女娘娘的。”

听到织女娘娘,方氏当即去开箱取,有金锞子,也有碎银,还有铜板,好大一箱子。

秦宛如脑中忽然跳出系统006嫌弃的声音,“我只要金锞子。”

得,祖宗!

还得跑趟钱庄去换。

秦宛如道:“劳阿娘跑一趟钱庄给我换成金子,织女娘娘说她喜欢金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