匕首要她上哪儿去领?

总不可能叶阿公突然拿出一把匕首说要送她防身吧。

她回到屋子,取出纸笔,记下明天要到镇上采购的物品清单,有些东西她也不确定有没有卖的,反正先写下来。

写好后,她起身,忽然发现对面墙角被她移开梳妆台的地方露出一条缝隙,她走过去查看,见墙缝里藏着东西。

叶兰亭小心翼翼伸手进去,把东西取出来,竟然就是一把匕首!

匕首虽然日久生锈,但做工却非常精巧,也不知是谁藏在里面的。

叶兰亭盯着它若有所思。

“兰亭,你在干什么呢,出来吃饭了。”叶奶奶在外头唤道。

“来了奶奶。”叶兰亭起身用个东西把墙缝挡住,将匕首塞到枕头下,出了屋子。

席间爷爷得知她待会儿要去镇上,顿了顿,道:“有什么要添置的东西,托村里人买回来就是,爷爷给你的钱该用的就用,我和你奶奶年纪都大了,活不了几年,不用替我们省着。”

叶兰亭点头:“我知道爷爷,我就是去镇上看看,都卖些什么东西,物价行情几何,顺便打听一下外边的消息。”

爷爷眉头微凝,语气变得很沉:“兰亭,外边世道乱,你一个女孩子出去不安全,要买什么,我让李家二叔明天去帮你买,你就别去了。”

叶兰亭不明白,为什么爷爷突然反对她去镇上。

他不是连村长之位都传给她,她在家里办蒙学班也支持,是个睿智通达、思想开明的老人吗。

“爷爷,可是我想自己去。”叶兰亭不解,但她也坚持,因为她根本就不是为买东西去的,她是为了探听外面的消息才要去镇上。

窝在村子只能坐井观天,不了解外面世界,她怎么给村子升级。

“兰亭!你怎么就不听爷爷话,难道你想重蹈你爹娘的覆辙吗?”爷爷一拍桌子,翘着胡子道。

他气得呼吸不稳,脸色涨红,奶奶连忙上前替他拍背,又是一阵急咳,一边咳一边哀声对叶兰亭道:“兰亭啊,你就别气你爷爷了,他身体本来就不好,你要是把他气出个三长两短可怎么是好!”

叶兰亭面对两个身体不好的老人,无法反驳:“……”

只是她陡然从爷爷话里抓到一丝疑窦:“爷爷,我爹娘是怎么死的?”

“别问了,反正我不同意你去镇上。”爷爷顺平了气,只掷下这一句话,颤颤巍巍进了屋。

叶兰亭看着阿公阿婆苍老的背影,心道,难道他们叶家在镇上有什么仇人?

转念又想,整个大古村都穷得叮当响,他们叶家却能拿出十个大元宝,这钱虽然是她的新手礼包,但却实实在在是从叶阿公手里拿出来的,按照这里的物价算,这笔钱抵得上一个中产家庭资产了。

而且叶阿公的医术和学识又是从哪里学来的呢?

他不是说大古村已经在这里定居近百年了吗,显然他们叶家祖上是外来的,否则不可能整个村子都是未开化的土著,就他们一家识文断字。

叶兰亭想到墙缝里藏的那把匕首,又想到刚才爷爷听到她要去镇上后一反常态的态度,总觉得有什么事情是她不知道的。

镇上她是一定要去的,不管爷爷怎么反对。

杨虎娃动作很快,晌午的时候就跑回来告诉叶兰亭,牛车他借到了,太阳下山就可以启程,赶一晚上的路,明早就到镇上。赶完集回来,要是脚程快的话,天黑就能回村。

叶兰亭也不打算等到太阳下山了,让杨虎娃现在就准备赶路。

出门时她没让阿公阿婆知道,她把那把匕首揣在身上,悄悄出了门。

叶兰亭原是只带杨虎娃和薛二狗去,一来是这俩毕竟是男的,遇到危险可以多个人,二来有什么出力的事情他俩可以搭手。

结果郑姑看到杨虎娃借了牛车回来,也追了出来——她最近攒了些绣品,正好拿到镇上去卖。

叶兰亭一看正好,她培养的三个下属都一块带去。

上了车,杨虎娃在前头驾车,扬起鞭子吆喝:“坐稳了啊,出发咯!”

薛二狗坐在杨虎娃旁边,叶兰亭和郑姑坐在后面车板上,四人一路摇摇晃晃朝着宝河镇的方向行去。

叶兰亭从没坐过牛车,起先还挺新奇,路上颠簸一会后,她的屁股就开始发疼了。

郑姑见她不舒服,把怀里的布包递过来:“小叶村长,要不你垫着这个坐吧。”

“这里面是什么?”

“我做的绣活儿。”

叶兰亭:“那还是不了,给你压坏就不好了。”

“我能看看你做的刺绣吗。”虽然知道郑姑在刺绣方面有天赋,但叶兰亭没真正见过她的手艺。

郑姑打开布包,从里面取出几个香囊和手帕,抿笑:“都是些不值钱的玩意儿,拿到镇上卖了,给孩子攒点嫁妆。”

叶兰亭拿到手里一看,妈呀,这手艺,简直是栩栩如生,绣得也太好了吧!

第8章

叶兰亭忽然觉得自己低估了他们的天赋。

她把香囊还给郑姑:“这一个荷包能卖多少钱?”

“两三文吧,料子精细些、花样复杂的,就能多卖两文钱。”

叶兰亭又问:“那一个香囊你要绣多久?”

郑姑:“简单的两天就能做完,复杂些的就要多花几天。”

叶兰亭算了算,辛辛苦苦两天绣个香囊,只卖两三文钱,这时间精力和收获成比也太低了,简直浪费郑姑的天赋。

她没再问,只是道:“待会儿你带我去你卖香囊的地方看看。”

郑姑这么好的手艺,做这些最廉价的香囊荷包太浪费了,她明明是可以接定制的水平。

郑姑笑着应下,两人又聊起别的。

天色渐黑,前头杨虎娃赶车的速度逐渐放慢,薛二狗将事先准备好的松油灯点燃,勉强能看清前头的路。

叶兰亭本担心夜间赶路不安全,结果发现杨虎娃走的这条路还算平坦,远处时不时还能瞧见几座屋舍,听见几声狗叫,应该是沿路的村庄。

“咱们这是走的什么方向?”叶兰亭问杨虎娃。

“夜里路不好走,我就从李家庄这边绕着大河村走,虽然绕了点,但路平敞,也熟悉,比走南口村那边的小路要安全。”

叶兰亭点点头,古代交通真是难,百公里的路程搁现实世界开车一小时就到了,在这儿坐牛车,颠簸一晚上才能到,简直活受罪。

郑姑见叶兰亭扶着腰,便道:“叶村长,到镇上还早着呢,坐着不舒服,你躺会儿吧,到了我叫你。”

叶兰亭这么坐着确实不舒服,便靠在郑姑身旁:“那我眯会儿。”

她侧枕着臂,听着车轱辘的声音,迷迷糊糊睡着了。

不知道过去多久,有人摇晃她,在她耳边唤道:“小叶村长,醒醒,咱到了!”

叶兰亭睁开双眼,抬头一看,天已经蒙蒙亮,牛车正顺着一条河往前走,前头不远处就是镇子,已经能看见房子了。

她坐起身伸展僵硬的四肢,见旁边郑姑依然保持那个姿势,前头薛二狗也没睡,杨虎娃驾了一晚上的车更没喊累,就她一个人撑不住睡了。

她道:“等到了镇上,先去吃个早饭吧,赶了一晚的路大家都饿了。”

叶兰亭感叹,要不说要致富先修路呢,进城一趟时间和精力都耗费在路上了,哪还有效率致富。

她决定了,下一件要做的事,就是修一条从大古村到宝河镇的直通路,解决村民交通难的问题。

听叶兰亭说要到镇上吃早饭,郑姑犹豫道:“我就不吃了,我带了干粮,对付两口就行。”

前头薛二狗也道:“我也不吃,我不饿。”

杨虎娃看薛二狗一眼:“那个……我也不饿。”

叶兰亭:“……”

两个正长身体的少年跟她在这儿睁眼说瞎话,还不饿,她都听见杨虎娃肚子里唱空城计了。

“不用客气,我请你们。”

郑姑忙说:“那怎么行呢,让您破费就更不行了。”

叶兰亭懒得废话:“一顿早饭而已,破费什么,听我的,待会儿还有事要你们办。”

郑姑:“……那就多谢小叶村长了。”

叶兰亭觉得他们三个还没意识到自己身份,再次郑重其事道:“我跟你们说过了,现在你们三个是我选上来的干部,就是我的下属,专门为村部办事的。你们有工资拿,所以有事我会理所当然吩咐你们做事,而你们也不要不好意思,因为你们也是在为自己工作,懂了吗?”

叶兰亭见他们还是很局促,便直接从袖口掏出一串铜钱:“这样吧,我先把这个月工资预支给你们,免得你们不相信,为我干活也觉得心里没底。”

她一人数了一百文钱递给他们。

郑姑和薛二狗看着这么多钱,都愣了。

郑姑忙摆手:“这怎么能行呢,小叶村长,以前老村长对我们这些乡邻都挺好的,家里娃娃病了都是他帮忙看病,您还免费教我们认字,我们帮你做点事也是应该的,不能再平白无故要你的钱。”

“不是平白无故,这是我提前预付接下来一个月的工钱,拿着,后面的活还多着呢,到时候别叫不动你们就行。正好今天到镇上,你们拿着钱还能买点自己想要的东西。”

叶兰亭二话不说,把铜钱放到他们手里,杨虎娃在前头驾车,叶兰亭就把铜板给薛二狗:“你帮他拿着。”

薛二狗:“……”

郑姑看着这钱,家里两个女儿马上说亲,她真的很需要钱,红了眼眶,感激道:“小叶村长,以后有什么事,您尽管吩咐,我们当牛做马随您使唤。”

叶兰亭轻笑:“什么当牛做马,我还要带你们发家致富呢。”

那边薛二狗默默看她半晌,捏着手里的铜钱只觉手心发烫,半晌才抿着嘴角道:“我只会做些木工,木活就算是在镇上,也挣不了这么多。”

叶兰亭又笑:“说明我要你干的活远不止一点木工啊,放心吧,你的价值比你自己以为的高。”

薛二狗嘴唇嗫了嗫,不说话了。

前头杨虎娃拍着胸脯大声道:“小叶村长,放心,往后你让我杨虎娃干什么都行!我绝无二话!”

“好。”叶兰亭满意点点头,这下三人总算是心无顾虑地跟着她干了。

到了镇上,杨虎娃先去把牛车栓好,一行人往镇子里步行。

这会儿天刚亮,集市上的人还不多,街边店铺陆续开门,路边的小摊也都支起来了,叶兰亭便在路边找了家面馆坐下,给大家一人点了碗阳春面,又看见旁边有卖烧饼的,给他们一人买了个饼。

“都饿了,吃吧,不够再点。”叶兰亭招呼他们开动,自己也拿起烧饼咬了一口。

人饿的时候觉得什么都好吃,虽然这烧饼又干又硬,但叶兰亭一口面配一口饼,也吃得挺香。

再瞧对面杨虎娃,他嘴里嗦着面,大口咬着饼,腮帮子一鼓一鼓的,幽黑的脸上全是满足,吃得鼻尖汗都冒出来了。

郑姑和薛二狗的吃相要比他斯文些,不过俩人也是埋头吃得很认真,连一口汤都没舍得浪费,全喝得干干净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