由于被倒吊着,全身的血液都涌向了头部,虫虫难受极了,觉得眼珠子都发涨,不过正是因为供血充足,脑筋倒很清醒,于是她努力睁大眼睛观察四周。

照通常的状况来看,视觉上应该是地在上、天在下才对,可虫虫却发现根本不是那么回事。

她仿佛置身于一个球体中,四周的景物包围着她,让她分不清上下左右、东西南北,只有绑在她脚腕上的野藤发出“嘎吱嘎吱”的声响,在一片宁静中分外刺耳。

这没有坐标、还有点失重的感觉使她想起重伤的时候。那时她好像进入了一个并行于时空却又独立存在的空间里,似乎是天地之初的混沌,没有方向,也身不由己。

想来,婴儿待在母体的子宫中就应该就是这种滋味吧?

“师妹,你还好吗?”温道乙抓紧衣服的下摆,因为只穿中衣,倒吊的时候衣服卷起,倘若不拉着,就会裸露了。

虫虫“唔”了一声,才想说在这种情况下怎么算是好,就有一股不知从哪里来的巨大吸力把她的身体猛力拽到一侧。瞬间,她脑海里闪出“黑洞”二字。

听说物质被吸入黑洞后,宽度为零,长度为无限长,那她岂不是——

惊叫声中,两人无力的挣扎根本起不到哪怕一丁点儿的作用,身体被猛力拉扯,然后是下落感,最后是重重的撞击。

还好,他们撞向的东西很软,身体只感觉到了剧震,疼痛却不太严重。

如果现在画出虫虫的样子,那她的眼睛一定是螺旋状的圈圈,因为她实在是头昏脑涨,连身体平衡也无法保持。

于是她干脆闭上眼睛,心想就算有什么危险,也要缓一下才能对付。

哗哗――

怎么会有流水声?过了好一会儿,虫虫的感官终于恢复了功能,蓦然发现自己躺倒在一片沙滩上,那哗哗的水流声正是海浪涌动的声音,沙滩温柔的沿着海岸线延伸,一轮皎洁明月挂在头顶的天空。

“六师兄。”她叫了一声。

不是穿越到了另一个空间吧?前一刻还明明是在黄昏的沼泽中,怎么一下子到了夜晚的沙滩上?四周如此宁静安详,而且这安详中没有四伏的杀机,仿佛到了世外桃源似的。

“我没事,师妹。”

虫虫循声望去,见温道乙坐在不远处,虽然没有被陌生环境吓到,但从脸色上来看,他也对这种情况感到意外和不安,甚至有点不知所措。

她爬起来,抓起沙子看了看,前后左右跑了几步,又到海边中踢了踢水,最终得出结论――她一定肯定以及十分确定这个地方是个真实的存在,不是幻觉。

那个陷阱是个扭曲的空间吗?所以她和六师兄被抛到了这里。可是为什么和她一起来的不是那个大魔头呢?那样的话,所有的烦恼都解决了。

她和他在一座孤岛上,没有门派之别、没有利益纷争、没有别人的打扰、没有尘世烦恼、只有海枯石烂、天荒地老。

“师妹,在陌生的地方,一动不如一静。”温道乙看虫虫上窜下跳,温言道:“走了一个下午,你也累了,不如安心歇着,等天亮看看情况再说。此处――并无肃杀之气,我在想,或者这就是传说中的隐流的秘密栈道。”

虫虫想了想,觉得六师兄说的对。

隐流避居在沧海岛上,既然有岛,就会有海,这不正是海边吗?而且,传说找不到秘密栈道就要绕过古怪山、莫嗔泽,这说明秘密栈道离古怪山、莫嗔泽非常近,也许就是在其中也说不定。

“师妹的身体才刚痊愈,太过劳累只怕于气有损,所以师妹先歇着吧,我来守夜。”温道乙又道,摆出个即来之、则安之的劲头。

虽然心里怀着对陌生环境的不安和警惕,虫虫还是不再争辩什么,默默找了个地方坐下。望着天上的明月,忽然想起昨夜的火热,不禁血往脸上涌,连忙背身躺倒,生怕被六师兄瞧见。

为什么不是他和她在一起呢?为什么除了那三天,很少有机会单独相处?为什么越是聚少离多,心里的火就越是热烈的燃烧着,心都爆裂开了,只有见了他才能回复柔软?

他现在在干什么?是否像她想念他一样,也想着她?

只觉着心里的渴想无处消散,于是悄悄拿出那块碎布,贴着脸摩梭着,闻着他的味道,回忆着在一起时的细碎柔情,泪水莫名其妙的落下来,点点滴滴。

此时相望不相闻,愿随月华流照君。

真想,变成一片月光,就照耀在他身上,温柔而清浅,哪怕静静的无语也好。

想着想着,虫虫睡着了。

她很佩服自己到哪儿都耽误不了吃和睡的猪性,可是她本来就算大病初愈,之后遭遇了花四海的“抛弃”,再之后又因为迷路而跑来跑去,体力早就透支了,所以疲劳战胜了一切。

梦中,她沉浸在他眼底那深色的海里,感觉他极温柔的怀抱着她,摇着她,哄她入睡。他的呼吸起伏着,他的心脏有力的跳动着,后来他还吻着她的额头,不过他的唇比岩石还要粗粝,使她的额头有些尖锐的疼痛。

她想躲开,可是又舍不得,忍耐了一阵,终于抵不过越来越清晰的疼痛,叫道:“大魔头,你的吻不是这样的啊。”确实,他的人虽冷酷无情,可他的吻却温柔和炽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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