沈玉棠瞥了他一眼,不置可否。

但心里已经有了答案,褚彧说的没错,论行军速度,他们虽然有百万大军,但是速度要比他们快。

因为南北方差异。

他们本就长居于北地,适应北方气候,加上北方的骏马比南方更健硕,速度自然要快些。

她道:“速度快可不算什么,到了京城还要面对三十万大军,或许已然逃散,但总有人不怕死站出来,到时候你在前面扫清障碍,我带人一路无忧。”

褚彧拉过她的手,道:“为你做什么我都愿意。”

夜空下,两人在誉衡河边,拉着手往前走,后方远远地缀着一队护卫。

这里是南燕的地盘,早就排查干净了,不会有人在此地行刺。

而远处的泛悦城正在被他们的人接管,这件事有些难办,城池是两边合力打下来的,可主城只有一座,管辖之权归属于谁是个问题。

没人会在这时候让一步,但也不会为此打起来。

谢韵冷声道:“你家皇帝还想与我家陛下成婚,你们做臣子的都不会看情况行事吗?一点眼力见都没有。”

这话一出口,直将对面的人说得无法接口。

裴将军不乐意了,道:“话可不是这样说的,现在八字还没一撇了,另外,此乃国事,岂能与私事混为一谈,我说,谢将军你也要讲点道理,主城门是我们打下来的,这泛悦城自然该由我们做主。”

谢韵道:“那讨贼檄文还是我们陛下写的了,你们一字不改的都抄了,倒是好本事。

再说了,西南两边的城门可是我们拿下的,另外,几座附城我们也出力不少,裴将军可不要仗着人多就欺负人啊。”

两边的将领各坐一边,中间的大方桌上,摆满了吃食,乍一看倒像是在开茶话会,瓜果满桌,气氛轻松。

还有人不断地朝他们汇报消息。

“两位陛下在河边散步。”

“陛下们牵手了。”

“陛下在欣赏月色,晚点回来……”

“皇上今晚不回来了……”

……

撇开战场的血腥不说,锦州河岸边的风景还是不错的。

换做常人,白日里还在厮杀,刀光剑影,鲜血与尸体充满视线,夜里是没有心情散步赏月的。

但对于见惯了战场的人来说。

这都是寻常。

沈玉棠回首看了眼已经瞧不见的护卫,难得露出女儿家的姿态,靠在褚彧的肩膀上。

两人坐在岸边的石块上,就像是寻常的男女,月下相约,互诉衷肠。

两人卸下一身疲惫,就这样坐在那儿。

褚彧道:“做皇帝有什么好的,可惜他们不懂,我只想和你做一对平凡夫妻。”

沈玉棠声音很轻:“没办法。”

过了许久。

她道:“我想要个孩子。”

她抬起头,对上他的目光。

没有该有的害羞,只是归于平静的爱意。

像她这个年纪的女子大部分都是三孩子的娘了,她虽生得一颗男儿心,但本身是女子,到底还是想着能够有夫君有孩子。

褚彧的眼眸有了如浓墨般的火热之色,道:“回去。”

……

第二天一早。

褚彧万分不舍的离开了。

沈玉棠躺在床榻上,迟迟未曾起身,有些不适是一个原因,但最主要的是因为她有些心乱。

她本想着等成婚后,再与褚彧行夫妻之礼,这才是合乎礼节的。

可她感觉等不了那一日。

虽然,看着不管是谁做了皇帝,最后只需要委屈一人,就能够在一起,可皇帝不是三宫六院,也得有几个妃子,得保证皇嗣延续。

她不想,褚彧也不想。

但天下人想。

他们可以为了对方低头,却不能忍受对方和别人在一起,这是底线。

除非他们都不做皇帝。

发了一会呆。

她朝屋外喊了声:“玄兔,在吗?”

“在的,在的。”

她这是试探性的喊了句,没想到这么快就得到了回应,看来她猜的没错,玄兔一直守在外面。

“准备好热水,我要沐浴。”

“好,马上就来。”

玄兔给她倒好热水,拿了一套崭新的衣物进来。

站在浴桶后面为她揉捏肩背,看到她脖颈上淡红的痕迹,倒下恼怒道:“这小贼子,怎么能在这地方留下印子,衣服都遮不住!”

沈玉棠摸了下脖子,回想起昨夜的毫无顾忌,现下被玄兔喊出来,不免红了脸,随后又装作若无其事的样子,“无碍,擦点粉遮掩一下就成。”

玄兔道:“这样又是何苦?”

沈玉棠眯着眼享受此刻的放松,热水蒸熏,脸蛋浮上一层红晕。

玄兔继续说着:“你这样岂不是便宜了他,若是他以后翻脸不认,你就亏大了。”

她是生气的。

她们一起长大,沈玉棠的事就是她的事,而现在这样的大事,她擅自做主,而且丝毫不为自己考虑。

沈玉棠道:“如果不这样,或许再也没机会了,难道要我后悔一辈子,这样至少他当能记我一辈子。”

玄兔一时间哑口无言,堵在心口的千言万语瞬间化为乌有,叹息一声,道:“他若是敢做对不起你的事,我杀了他。”

戾气必现。

她已然不是沈府的小丫鬟了,杀人对她而言与治病是一样的。

沈玉棠没有回她的话。

少顷。

她问道:“谢韵那边如何了?”

玄兔道:“还僵持着,你们两个都不管,他们就在府衙磕了一晚上的瓜子,满地都是瓜子壳。”

“不过褚世子应该去了,不知情况如何。”

提及褚彧,她还是怒火中烧,语气不善。

她总有种女儿被坏人拐走了的无力感。

见她如此状态,沈玉棠道:“你与金虎如何呢?你们昨晚上说了什么?”

突如其来的盘问让玄兔失了方寸,她哎呀一声,支支吾吾地说着:“还能怎么着,就那样……除非他主子能将皇位拱手想让,否则,他痴心妄想!”

沈玉棠哭笑不得:“你与他的事,怎么还扯到临川身上了,这可不行。”

玄兔给她擦拭身子,道:“怎么就不行了,要是褚世子做了皇帝,您愿意做皇后吗?肯定是不愿的,届时他这个妃子那个妃子的,金虎指不定有样学样了,我才不要他。”

不愧是最了解她的人,连这事都分析得透彻明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