跑得太急了,高瑜踉跄了一下,差点撞到了林先生身上。

“林先生……早上好。”姐弟两个连忙刹住脚步,恭恭敬敬施了一礼。

因为父王对林先生的尊重,因为这位老先生本身就具备的气质和仕林中的崇高地位,还有他的严厉端正,他们还是挺怕他的。

不过林先生正高兴,不但没有说他们毛手毛脚,也没有挑剔他们礼仪方面的不对,更没有问他们为什么没带侍候的人,毕竟那些人跑得没他们快嘛。

反而,林先生还笑眯眯的对他们点了点头说,“王妃写的那篇文章,今早派人送来,我已经看过了。你们今天就先背熟,深刻理解,明天开始抄写给我。”

高瑜忍不住问,“ 她……王妃写的真的很好吗?”

“文风古朴雅致,重要的是道理隽永,若流传出去必是名篇。王妃大才,心胸更是难得,你们能先行背诵抄写,算是极有福的了。”林先生由衷道。

高瑜和高钰对视一眼,都有点绝望。

父王倒向那个女人就算了,林先生也这样,他们简直是永无出头之日了呀。

肖绛剽窃千古名篇剽窃的开心,毫无心理负担,却不知道自己成了那对双胞胎黑暗的未来。

而且因为这一篇文字,她这后娘再对儿女管教,就没人敢说她是心肠坏,虐待前窝的孩子,只能说她深明大义。

当然,这是后话。

当时高瑜和高钰在教室里安坐之后,连口气还没喘匀呢,肖绛就带着林先生走了进来。

高瑜还以为肖绛又是找茬,而且还拉了林先生做靠山,连忙对弟弟使了眼色。

高钰闭了闭眼睛,让她稍安勿躁。

就听肖绛声音清亮的说,“昨天,魏老夫人到访王府。所谓有朋自远方来不亦乐乎,何况魏老夫人还是亲戚长辈,王府上下都是很高兴的。但是……”

来了来了!双胞胎对视一眼,皮子都绷紧了,不知道肖绛又出什么招数。

“高瑜和高钰没有经过师长的允许,放下做了一半的功课没完成,就欢天喜地的去拜见魏老夫人了。”肖绛大大方方的继续说,而且因为是在学堂上,并不称呼世子世女,而是直呼其名。

话中所谓的师长,其实就是她本人。

自己的爹妈偏偏还是学校的老师,在现代的时候就是一件令孩子非常崩溃的事情。因为既占师,又占长,双重压力呀,就像带了手铐脚镣。如果把孩子都比喻成小罪犯,这样的孩子就是重刑犯。

听到这些话,孩子们都怔住了。特别是祝犇,甚至发成了夸张的抽气声。旁边的廖章睿更是微微皱了眉,显然对这种行为很是不屑。

高瑜看到,不禁非常气愤。

他们是犯了错,但也不过是个小错呀?这个女的实在是太阴险了吧,告诉林先生知道就很可怕了,至于在大庭广众之下也抖落出来吗?还有姓廖的,那是什么神情?他有什么了不起的!

“这件事呢,在情理上是说得通的。”肖绛在讲台处踱了几步,“见了亲人了嘛,一时激动就忘了规矩,倒也情有可原。就算是法理,也不外乎人情。不过规矩就是规矩,摆在那里是让人遵守的,不是让人破坏的,所以惩罚还是会有。就好比在军中,怎么能因为遇到高兴的事儿就擅自轻举妄动呢。”

这话其实说的有点重,而且有点勉强。

但古代学堂本就规矩极大,燕北又以武立国,对纪律要求非常看重。在军中那就是铁律,哪怕刀子眼看着就砍过来,没得到命令,也不能移动半步。也正是因为这个铁律,燕北军才能成为铁军,战无不胜,攻无不克。

还是那句话,要不是因为补给跟不上,国内的资源无法维持,从武力值这块来讲,燕北早就一统三国了。

用游戏的说法,就是燕北军队冷却慢,回血慢,但是让敌方掉血的能力那真是杠杠的。

也正是基于这样的认知,听完肖绛的话,孩子们都下意识的纷纷点头,本能就觉得世子世女是做错了。

“所以就罚高瑜和高钰抄写一篇文章,并全篇背诵,直到林先生点头为止。”肖绛又说。

这一次连廖章睿都抽气了。

由林先生监督?那罚的真是好重啊。

谁不知道林先生要求特别严格,背诵就算了,还要解析其中的意思。解说就算了,还得有个人的观点,不能只照着书说。如果这也算了,对字体的要求也很严格呀。如果让林先生点头,那简直比考试还要难!

这么想着,廖张睿看了一眼高瑜,突然觉得这个面目可怕,平常那么嚣张跋扈的臭丫头,也有一点点小可怜。

肖绛等着下面小小的骚动平息了下又说,“但有道是,养不教父之过,然王上为国出征,这事儿就怪不到王上头上。我为人教习的,还为人娘亲,疏于管教之责却是逃脱不了的。为此我特意请了林先生来,自罚手板十下。”

瞬间,嗡的一声,小骚动变成了大骚动。

他们入学好几年了,教习当众受罚还是第一次见到。这不禁令他们有点奇怪的兴奋,但想想也有点肃然起敬。

一边的林先生表情平淡,显然肖绛早就跟他商量过,并且得到同意了。

而肖绛这么做无外乎四个字:以身作则。

虽然她很怕疼,但是她要让这些孩子明白,做错事就要受罚,没什么好抱怨的。在高瑜和高钰这件事上,她也确实有疏漏。如果早料到小魏氏那边会有这一手,应该早早的阻止。

从前因为野猪事件,高闯抽了这对双胞胎的鞭子,之后自己也自罚过,她这是向高闯看齐。

她是后娘,本来管教孩子就难,轻不得,重不得,何况对方还是燕北王的子女,未来继承人。

而且昨天魏老夫人被下了面子,只怕也不能就此打住。

她行得端,坐得正,倒是不怕流言蜚语,可架不住烦呢。如果影响了她做正事,那就更麻烦。所以她干脆一次管够,表明了自己正直的态度,让那些无耻之徒都闭嘴吧!

跟林先生商量这件事的时候,她甚至在林先生眼里看到了赞赏。

律己律人,于林先生这样的鸿学大儒而言,是毕生追求。