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刚才说,刘女已有死志?”定了定心,高闯问。

“是啊。”肖绛发愁。

你叫不醒一个装睡的人,同样,你也救不活一个一心求死的人。

“那正好。 ”高闯却按了按眉心,好像解决了一件令他头疼的事情,“刘女所犯之事判决下来,哪怕完全可以服众,哪怕她真实的身份和这些年的经历不予公开。但只要她活着,难免就有怀了心思的人打主意。她又是个性格偏激,脑筋不清楚的,所以危机和危险就始终还在。”

什么意思?肖绛有些发愣。

“对外就说,刘女对所犯之罪悔恨异常,自知罪不容诛,因而……畏罪自尽了。”高闯望着肖绛,“到时候把她的尸骨就葬在千里之外的流放地,也算认罪伏法,与罪过两清。”

啊?!

这从律法和道理上完全说得过去,但与宽恕刘女的初衷就完全背道而驰了!

说到底,刘女还是要用生命偿还这一切。

看到那只狡猾的小狐狸满脸震惊的样子,完全没有了平常的诡计多端,高闯心里有一些幼稚的快乐。

但又不忍心让她失望,所以这个关子稍稍卖了一小下就话锋一转道,“对内……她究竟能不能活下来,活下来之后怎么安置处理,就交给你办了。”

肖绛微张的唇过了片刻才慢慢合上,之后“咕咚”咽了一下口水。

吓她一跳,还以为全白努力了。

高闯的意思是让刘女假死呗,从此隐姓埋名,就算出众出现在公众面前,也是另一个人了。

从前的刘女,就这样在燕北的历史上被抹去,带着她的爱与恨,是非与对错。

这样其实是最好的办法,免了以后很多麻烦。

毕竟刘女的武功这么高,狠起来连自己都下得了手,若再被人利用,那是相当锋利的一把利刃啊。

但,同时她也是一把双刃剑。

虽然肖绛并不想利用她,可如果就此湮没也怪可惜的。

不过,首先她要活下来呀,她现在都不想活了……

还有各种后续的安排,都交给她是什么意思?

一念及此,肖绛的小脸就垮了下来。

高闯看在眼里,不禁觉得好笑。

“这个你拿着,是本王的信物。”他摘下腰间那块虎型玉佩,“为了处理这件事儿,所需的人力物力由你调用。”

肖绛机械地上前,珍而重之的捧着那块玉佩。略端详,就仔细的收好。

不过感觉不知不觉又被高闯坑了,终究还是忍不住道,“王上的帝王心术真是深不可测,看我又为王上做白工了吧,还得欢天喜地的。”

她说的是处理刘女的善后事宜,真的很难做而且很麻烦。如果后续出了什么问题,还要担责任的。

看她不情不愿又无可奈何的小模样,高闯终于忍不住笑道,“你不是一直跟本王说你是个有能力的人吗,还要证明给本王看吗?现在不正是机会?”

肖绛感觉自己被堵得死死的,只得随便施了一礼,退了下去。

人都出门了,又探头回来,不怕死的说,“王上真是狡猾,您就这样匡骗属下,实在没有王者的风度。”

说完就双手抱头跑了,好像顶着无形中的锅盖。

听着她噼里啪啦远去的慌乱的脚步声,带着一股子做了坏事后夺路而逃的气势,高闯不禁再度笑起来。

随即又摸摸自己的脸,觉得最近笑的实在是有点多啊,脸上的肌肉似乎不习惯,都发酸了。

肯定是中毒影响了脑子……不过最近阿九神秘兮兮的不知道忙什么,除了请平安脉都找不到人。

高闯这边上演着丰富的内心戏,肖绛那边就回到嘉鱼居,躺在床上足足想了一天一夜,才决定再见刘女。

这一次本来不需要练霓裳了,可她非要跟着。肖绛没办法,只好一起去。

刘女的状态更差,面色青灰,连眼眶周围都带了淡淡地死气。唯一的变化是她再没坐在椅子上,而是蜷缩在墙角,看起来就像生了霉斑的朽木。

这样的情况如果再不改变的话,就真的会死掉了。

但肖绛努力不表现出吃惊和担忧的样子,只是公事公办的把高闯对刘女的处理决定说了。

这些还没有对外公布,高闯在等着她这边的结果。

说完这些,她深吸了一口气,干脆就坐到了刘女的身边,也不看对方,就自顾自的说,“我知道你不想活了,这么多天食水未沾牙,加上已经没有了活下去的意志,估计再过一两天就能达到你的目标了。”

她顿了顿,“我并不想劝你,因为这是你的命。是你的,就连老天都不能轻易予夺,何况我?只不过,我想对你说说我对整件事情的看法。”

“之前我和她也讨论过你与廖忠的恩怨。”肖绛指了指练霓裳,“她觉得你那男人就是个渣,我虽然不知道怎么解释,但我相信你明白这个字的意思。可是在我看来,人是很复杂的,特别是男人,不能用这一个字来概括。我其实觉得,廖忠只是软弱,没有勇气罢了。你是个英雄般的女子,可确实有为世人所不容的地方。你要知道,世人总会攻击与众不同的人和东西。或者因为恐惧,或者因为无知。廖忠没有勇气面对那些流言蜚语,却未必是对你没有感情的。从普通人的角度看,虽然我不能认同,但是我能够理解。”

刘女没有动,好像没有听到似的,可是肖绛因为离得近,却感觉她动了一下。

这种动并不是肢体上的,而是奇妙的心理感应。

这证明刘女并不是无动于衷,对廖忠,她的感情太深刻了。

亲情,就是她劝解刘女的唯一突破点。

“廖忠上书了王上,表示非常后悔之意,也表示对不起你,请求与你重归于好,并且让你在世人面前光明正大的出现。”肖绛慢慢地说。

旁边的练霓裳冷哼一声。

“或者你觉得一切已经不重要了,你曾经那么盼望的东西,等了这么多年的东西,当他终于要给予你的时候,你却已经不在乎了。”肖绛苦笑,“时间真是可怕的东西呀,能改变很多很多东西。但还是那句话,我不左右你也不干涉你,可是你要不要听听我的故事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