等下午三点白欢醒来,迷迷瞪瞪的下意识往旁边一捞,却摸了个空,起来后在露天营地寻了会,迟迟找不到人。

去问了葛覃圆圆刘威他们都说没看见,后来还是上午换班醒来的小兵,看王妃在东窜西窜,十分机灵地过去:“王妃,您可是在找元帅?”

“啊,嗯,他哪去了?”

“元帅说有东西落在战场,上午便找去了。”小兵自顾自地猜测,“估计是一个很小的东西,因此才寻到这会子都未回来。”

白欢先是点头,朝喊她吃饭的圆圆走去,突然停脚,不对。

玄玉簪在头上戴得好好的,他穿盔甲时一向不喜戴些乱七八糟的,能有什么掉落?

脑海里忽然钻出一个画面,上午她问他第二天怎么打,老北鼻沉思不语着,听到大胜也未表现出开心的样子。

那么,只能说明他对敌军死亡人数不满意!

“小红!跟随!”

“是,主人。”

白欢风一样地往战场上刮去,而以老北鼻简单粗暴的性子,除了亲力亲为去杀到自己满意,还会怎么办?

实在忍不住爆了句粗,她倒不担心他会死在敌军手中,就是怕体力不支连撤退的机会都没有。

刚穿过狼藉战场,一个人慢悠悠地闯入她视线里。

银色盔甲已看不出本来面貌,从头到脚到脸到手背全是血,活似从血河里捞出来一样,每走一步就会留下一个血脚印。

白欢松了口的同时,火冒三丈地上去就是一拳:“你他……喵的!”

这一拳白欢并没有使多少力,且怕砸到他伤口,专挑没有伤口的胸口砸,谁知只一分力就把血人砸得一个踉跄,用剑抵在地上才稳住身形。

可见体力消耗到何等地步。

白欢暗骂了句自己打他干什么,不去看那双写着“对不起”的眼,面无表情地将他背在身后。

过了会,北泠看着眼前每一个头发丝都在气得冒烟的后脑勺,小心翼翼道:“姐姐?”

白欢不理他,自顾自地走。

“对不起,我错了。”

白欢依旧没理他,等已快看到营地,将他放在一处大石背后,冷冷道:“等着。”

“好的。”

没多久白欢就提了桶水过来,右手拿着一个医药包与一套新盔甲。

“洗。”

北泠乖巧道:“好的。”

等盔甲一点点褪去,身上遍布的七八处伤口不仅血崩成河,又添了一二十道新剑伤。

看到那条狰狞的蛇罗毒线,心里的火气一瞬消了大半,只剩粉身碎骨的心疼。

别开绷着的脸,拿鼻孔出气:“呵,一人身闯龙潭虎穴,挺牛啊,老子这辈子就没见过这么牛逼的人。”

北泠拿湿毛巾擦拭着血水,“没有没有,比起姐姐一人杀怪物数万,鄙人稍欠。”

“滚!”

见转移气氛不起效,只好道:“对不起姐姐,我错了,下次不会了。”

“呵,不会?你御贤亲王的字典里,有不会、不敢两个字?对,下一句肯定是对不起,我错了,然后在心里补一句下次还敢。”

北泠顿了顿,“terribly sorry,阿咕呐努。”

白欢:“……”

行,还连英文带外星语的,你可真是个语言小天才!

做了几十个深呼吸,才忍住到嘴边的脏话,没什么表情地将毛巾扔到湿发上,然后蹲下身给他处理着伤口。

北泠看了她一会,敛下眸子,抖着手要去擦头发,挪到中间,却好似体力不支般重重垂下去,继而又顽强地抬手,却再次垂下。

反复几次后,认为他在装腔作势的白欢看不下去了,夺过毛巾。

等擦完,北玄玉眼中的怒脸果然平静下来,认准时机:“姐姐,对不起,我不该不与你说一声就私自去。”

白欢继续给他上药,烦闷道:“我不是气你不带我,也不是气你单独行动,只是想知道你的行踪,你人在哪里,好有个保障明白吗?”

“嗯嗯,下一次我一定提前告诉姐姐。”

白欢气极反笑:“下次?”

“对不起,嘴瓢了。”

“算了,跟你计较能被活活气死。”白欢摆弄了半天盔甲,“这玩意怎么穿?”

“这个便不劳烦姐姐了。”

白欢眼睁睁看着刚才还虚弱成柳树枝的人,生龙活虎地站起来,慢条斯理地套着盔甲。

……算了,她道行不行,这只千年狐狸精都斗不过。

等快到营地,白欢放下背上的人,“补了多少你预期的人数?”

“凑了个整。”

也就是在十八万零几百人的基础上,凑了个整,“……行,睡觉去。”

上午去乌军营,不仅是为了扼杀预期人数,还存在扰乱军心打压士气的目的,北泠坐下来缓了会,便起身:“此时进攻是好时机,待回来再休息。”

白欢张了张嘴,最终也没说什么,无奈道:“好好好,我陪你。”

精神气已恢复过来的十五万人马,再傍晚日落终听到期待已久的进攻鼓令。

在第一天交手大胜敌军的因素下,士气持续高涨着,各个血红着眼,迫不及待地拿着剑,随前方几个骑马的主将朝战场奔去。

敌方几个监视敌军前线的斥候,打马火速去向两个元帅禀告。

两军交战,对垒的不仅是将士,元帅之间也厮杀的不相上下,逮着人的弱点就拼命进攻,而不善夜战的燕帅,早就料到北泠会在天黑攻来。

下午四五点便已聚集人马,听到斥候禀告,迅猛的全军出击。

因他不善夜战,导致所领军的将士,也不似凤鸣军白夜战都精通,他在等,等两天内将士缓过打夜战的劲儿,第三天便直接攻去打白战。

一场大败,导致与燕帅关系破解的乌帅,也站在战车上领军迎敌。

征战几十年,让老帅早就练就了一双,扫一眼就能判断对方大约有多少兵马的火眼金睛。

两个营帐离得有些距离,若之前两军还会走动,随之撕破脸皮自此互不干涉。

不知道旁营白天发生什么的燕帅,也不知这黄毛小儿白天去进攻了,还是派人去做了何,十二万多人马一天竟少了近两万。

虎目扫过一个个满脸颓败,仿佛霜打得茄子般的乌军,且士气与战意极速降落,就这一幅幅残枝枯叶相,与敌军对战完全等同于羊送虎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