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没什么兴趣,接完水,拿着水杯回到座位上。

同桌李苗苗正在编织手链,李苗苗手很巧,编织的手链精致极了, 周围很快就聚集了不少女生。

“苗, 手链送谁?男朋友?”

“不是, 送给我闺蜜啊。男生戴这个,太娘了吧。”

粉粉嫩嫩, 还闪着星星, 怎么看都娘里娘气,没有哪个男生会喜欢吧?

女生凑在一起, 叽叽喳喳,尽管她已经尽量使得自己专注在习题上, 可还是稍微分神了些。

日子一天一天过去, 每天都是教室食堂宿舍三点一线,没日没夜的刷题,渐渐地都忘记了节日。

圣诞节么?

她瞄了一眼同桌手里的丝线, 双手托腮,陷入了沉思。

晚自习结束后,苏浅去了学校的小商店, 这种丝线好像挺受欢迎,听商店老板说,已经补了好几批货。

一直以来,受到林格和汪楚宴的照拂,苏浅打算替他们做些圣诞礼物。

她知道那两人家里条件优越,少有能入得了眼的东西,贵的她也买不起,这些丝线虽然不值钱,好歹是她亲自做的。

丝线选择上,苏浅特地挑选了樱花粉与天空蓝,为了使得手链不会显得单调,在老板的建议下,另外买了些水晶珠子。

说是水晶,不过就是一些塑料制品,亮晶晶的,很漂亮。

第二天中午吃过饭,宿舍的人都进入了午休状态,苏浅拿着丝线开始编织。

苏浅的外婆程老太是个心灵手巧的老人家,小时候,见过阿婆用红色的细线编制平安结。原理差不多,她试了几次,很快就上手。

两条手链都编完时,晚上听到宿舍里议论,某某给男朋友编了条手链,男朋友天天戴在手腕上,可珍惜了。

苏浅愣了愣,摸出刚编好的手链,犹豫了一会儿,不想引起不必要的误会,她迅速将给汪楚宴做好的重新拆掉。

自打认识以来,这人就时常不正经地逗她,天天花样表白,让人分辨不出哪句是真,哪句是假,苏浅刚开始还会觉得特别不自在,后来就佛了,听从林格的建议,自动屏蔽。

小时候的事情,问了他几次,好像都没有什么结果,久而久之,她便放下了。

阿婆一直告诉她,人这一生,会遇见许许多多的人,可真正能交心的,却屈指可数。

苏浅没什么要好的朋友,遇见他们后,给她暗淡的人生,增加了许多色彩。

她很珍惜这段友谊,也很珍惜他们,不希望引起麻烦。

最后,她只给林格编了条手链,另外买了红色的线,给汪楚宴编了个中国结。

平安夜那天,老天很给面子,下午还是晴空万里,到了傍晚便开始飘雪。

下了第一节晚自习,果不其然,在教室外的走廊里,见到了汪楚宴。

他跟往常一样,没穿校服,里头照例是奶白色的高领毛衫,大概是今天下了雪,气温偏低,放弃了偏爱的风衣,外头罩了一件及膝的羊绒大衣,浅驼色,很趁肤色。

每回见他,这人永远都是一副慵懒散漫的模样,指间夹着跟细烟,斜靠在墙壁上吞云吐雾。

路过的学生频频回头看他,议论声绵延不绝。

“他谁啊?”

“东分的汪楚宴啊,这你都不知道?又不是来一回两回了。”

“好帅。”有女生发出赞叹的声音。

“呵呵,肤浅。”

“他好像在等人,不知道等的谁。”

“苏浅呗。”

男生说完,冲教室里叫了声,声音很洪亮,透着几分调笑的意味儿,“苏浅,有人找。”

围观的人都发出细小的笑声,起哄声不断。

她坐在书桌前没动,不一会儿,林格也来了,跟汪楚宴一样,穿了件大衣。

她时常好奇,这么冷的天,每次见到他们,他们的穿着永远很单薄,像是丝毫不畏惧严寒。

后来才明白,车接车送,出入都有暖气,自然不必像她一样,一到冬天便裹得像只准备冬眠的熊。

“苏苏,走啊,带你去玩。”

上完第二节自习课,林格才进了教室,拿过她的书。

林格笑起来带着几分英气,跟她柔美的外表截然不同。

苏浅喜欢并且羡慕着她,觉得林格总是能把生活过得自律又不失惬意。

“……我习题还没做完。”

“做什么?我看看。”

汪楚宴叼着烟,大剌剌地进了教室,因为经常过来,班里很多人都认识他,她的同桌李苗苗很识趣,迅速让了个位置。

“谢了。”他拿掉烟,玩味一笑,凑过去夺她的书。

苏浅眼疾手快地避开他造次的手,因为离得近,受不了烟味儿,她被呛得不行,剧烈地咳嗽着。

林格毫不客气地推了推汪楚宴,“把烟熄掉。”

他懒洋洋地挑挑眉,很配合地灭掉了烟。

结果,到底是拗不过他们,苏浅第一次逃了自习课,跟着他们去了东分。

跟西分的安安静静完全不同,西方化十足的东分,没上自习,反而举办了圣诞晚会。

她第一次参加这种,一时间有些无所适从。

全程跟着林格,林格也很照顾她,知道她不习惯,特地选了僻静的地方,拿了一堆糕点与水果给她。

期间,苏浅收到了一堆探寻的目光。

低头小口小口啜着糕点,也不知道是有心还是无意,苏浅听到她们在议论自己。

“汪楚宴的新女朋友?在哪儿?”

“就穿着水红色羽绒服的那个啊。”

“卧槽,有点可爱,像个漂亮的娃娃。”

“汪楚宴不是喜欢秦珊珊那种的嘛,什么时候改口味了?”

“反正他不是天天换女朋友吗?说不定很快就腻味儿了。”

议论声越演越烈,苏浅如坐针毡地坐在那里,因为这些谣言,忧心忡忡。

晚会结束,林格跟汪楚宴送她回去,两个校区离得不远,因为是平安夜,路上全是人,车不好走,索性就选择步行。

车子就跟在身后,等到了西分,林格拿了个盒子给她,“苏苏,merry christmas!礼物!”怕她有负担,林格笑着说:“不贵,就是两本英文原版小说,国内买不到,我特地让我爸的助理从英国带的,不许拒绝。”

说完,林格扭头问他,“汪楚楚,你的礼物呢?”

每次都被叫这个羞耻的名字,汪楚宴被气笑了,完全没脾气,不过,今天能把苏浅约出来,他决定给她个面子,不跟女人计较。

他走到车边,从后座抱出一只一人高的流氓兔,关上车门,汪楚宴塞给苏浅,“小兔子,merry christmas!”

这只流氓兔快跟她一样高,苏浅呆呆地抱着,汪楚宴揉了揉流氓兔的脑袋,得意洋洋地冲她直笑,“我让人帮忙加装了机关,你听。”

他用力按下去,从流氓兔里头传来蹩脚的英文:“merry christmas!”

苏浅:“……”

林格:“……”

空气静止了一秒,林格吐槽他:“你能别秀你蹩脚的英文了吗?我都不好意思跟苏苏说你小时候好歹在国外待过几年。”

他们两个在一起,总是拌嘴,苏浅已经习惯,听着他们拌嘴,苏浅觉得,如果他们三个能永远像现在一样开心,无忧无虑就好了。

知道他们是顾及自己的自尊心,礼物挑选上,十分用心,苏浅心里默默感动着。

在他们斗嘴声中,苏浅拿出了准备的礼物,“其实,我也给你们准备了礼物。”

她不好意思地开口。

斗嘴声戛然而止,汪楚宴好像很开心,低头问她:“什么啊?”

她从口袋里拿出两个小盒子,一粉一蓝,递给他们。

“不是什么贵重的东西,但是,这是我亲手做的。”

林格兴致很高,拆了礼物,瞧见编织精美的手链,林格惊叹:“苏苏,你自己编的啊?”她试着戴在手腕,对她赞不绝口,“你手真巧,我就不行,别说手链,编个平安结都要了我半条命,我跟这些玩意儿绝缘。”

“因为你就不是个女人。”汪楚宴恶意地吐槽她。

“你可闭嘴吧。”

汪楚宴打开了盒子,瞧见了里头的中国结,他不禁蹙了蹙眉头,不满地指控,“喂,为什么她是手链,我就只有一个中国结?”

“……你不觉得男生戴手链很娘吗?”

“觉得啊。”他随口回道:“但是你编的,再娘也没关系。”

苏浅:“……”

末了,汪楚宴强行夺走了林格的手链,将中国结塞给林格,林格一头黑线,之后,两人又是一顿唇枪舌剑。

苏浅夹在中间很为难,后来,她没办法,只好给林格又编了一只。

再见到他们,是元旦,苏浅瞧见汪楚宴真的将手链戴在手腕,她心底的不安越发严重。

晚上在操场,她叫住他,“汪楚宴。”

“干什么?”他开了瓶水,喝了一口,扭头问她。

“我有话对你说。”当断不断,必受其乱。

不想失去这个朋友,但是,更不想让他抱有期待。

“我不想听。”他说。

她微微一怔,沉默了。

两人在操场,沿着跑道,并肩而行。

“汪楚宴。”她停下脚步,固执地叫住他。

他没回头,半晌,嗤笑一声,“今天我生日,你非要在今天说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