周池妄漫不经心的回,“还老气。”

“那……”

“父亲和姜姨挑的。”

一句话,让宋轻沉站定在原地,结结巴巴的问,“周、周叔叔和、和姜阿姨也在?”

周池妄面色如常,“姜彻也在。”

宋轻沉顿时觉得不想吃饭了,她很纠结,看着自己身上穿的随便的衣服,又想起来自己未施粉黛的脸。

垮垮的问,“现在化妆,还来得及吗?”

“又不是没一起吃饭过。”

“不一样。”

周池妄抓住她的手,捏在自己的手心中,不咸不淡的问,“哪里不一样。”

“以前、以前我们也不是这种关系啊。”

“什么关系?”

宋轻沉抿着唇角,使劲捏了一下他的手心,抱怨的锤他,“还、还能有什么关系,还能是炮|友关系吗?”

不多时,又气恼,“我看你、你就是故意的。”

反正这个人,心思多的很,她认识了这么多年,也看不穿他。

周池妄任由她锤,低低的笑,揽过她。

“下次提前告诉你。”

宋轻沉咬唇,“没有下次了。”

周家人她从小到大见过无数次。

但是这样正经的坐在一起吃饭确实头一次。

一个包厢中五个人,长辈们一个个穿着的光鲜,像是刚刚从某个正式场合赶回来,周池妄也一身正装,吃饭时脱掉了外套,挂在一边,只有她和姜彻穿的普普通通。

宋轻沉进门时,长辈们已经到了,姜彻一脸不耐烦的靠在座椅上,“推掉我一个通告就是为了吃个饭?”

姜母不轻不重的开口,“没有今天这顿晚餐,通告你也接不了。”

“你什么通告都接?”

姜彻不说话。

周池妄率先推门,目光在每个人脸上扫一圈,平静的问好,随后让宋轻沉进去,给她拉座椅。

长辈坐在主位上,三个小辈坐在对面,周池妄的父亲看到宋轻沉,眼睛都亮了。

“来,轻沉,先坐下,看看喜欢吃什么,让他们去做。”

她身边坐着姜彻。

不似刚刚的吊儿郎当,也认真了一些,转过头来,盯着她入座,然后不说话。

周叔叔笑意融融,“说起来,有段时间没有去看你父亲了,最近有点忙,都没空找他喝茶下棋了。”

还在叹气,“我这个棋瘾啊,也就你爸爸能治一下。”

“我爸也念叨这事,周叔叔有时间,就去。”

周池妄的父亲笑着说,“等我这次回港城,第一个找他,让他等着,上次输了他一把,这次肯定赢回来。”

姜母在旁边插话,“去行,别一去不回,住在别人家里。”

餐前先上了小食,还有酒水,姜彻点单,却把菜单推给宋轻沉,低声问,“你想要。”

菜单甚至还没到宋轻沉的手中,就被一只大手截住。

周池妄按住菜单,不咸不淡的扫了一眼姜彻,兀自接过来,让旁边的服务员记,“一盒酸奶。”

随后才翻开两页,送到宋轻沉面前,问她,“随便点,没这么多讲究。”

周叔叔确实没这么多讲究,他偶尔在她家逗留的时间过长,父亲做的那点家常小菜也一样吃。

只是她依然紧张,点了个眼熟的炒菜,又把菜单传了回去。

一桌子菜,最后绝大多数都是姜母点的。

宋轻沉沉默的吃,中间听见周池妄的父亲问。

“这两天干预合作,感觉怎么样?”

这话像是问周池妄。

他吃饭的样子也好看,视线垂着,一口口的往内夹,纤长的手指捏在筷子尾,筷尖还会长眼睛,随手给宋轻沉夹过来一片鱼。

“无聊。”

他面无表情。

周池妄的父亲叹息一声,“公司业务就是这样,越往上干越觉得无聊。人情往来,抢夺市场,哪里是这样容易的事情。”

“如果不是这次涉及到股权变更,我也不想把你从国外叫回来。”

“我是真的希望让你安安稳稳的在国外念完大学,但实在是上面人不同意,让你最好能够提早熟悉情况。”

“国外还有业务,上面人希望你能抽出空来管管。”

周叔叔口中的上面人是谁?

宋轻沉暗自猜测。

可能是周池妄的爷爷,或者是……太爷爷?

她在思考中,忽而听到周父说了一句。

“不过幸好,你的终身大事能定下来。”

“轻沉是个好女孩,知根知底,能找到这样好的姑娘,我很满意。”

“如果可以的话,我希望你国外研究生读回来,你们两个就领个证,定下来。”

宋轻沉的鱼肉吃到一半。

咽的太快,一根刺卡进了喉咙中,她忽而捂住唇角,咳嗽起来,开始往嘴里灌茶水。

“咳咳。”

周池妄第一个反应过来,皱着眉头拍了一下她的后背,对旁边守在一边的服务员说,“拿醋。”

一勺下去,她才稍微好了一点。

另外一边,姜彻也举着茶壶,目光看向她,只是手指悬在半空中,不动。

半响后,他低下头。

周父关心的问,“轻沉,你没事吧?”

宋轻沉摇摇头,“我没、没事。”

“吃东西不能操之过急,尤其是鱼肉。”他在旁边语重心长的说,随后转向周池妄,“小妄觉得,这件事怎么样?”

周池妄随手要过来一袋湿毛巾,抽出来,往宋轻沉的唇角处擦。

“这件事情不着急。”

周父又叹了一口气。

“你不着急,有人着急,你爷爷都暗示我许多次,让我看看哪家有合适的人选,给你介绍一下。”

宋轻沉蓦然抬头,看向周池妄。

明光打在他线条分明的半张脸上,他目光低垂,长长的睫扉盖在眼睛上,多了几分漫不经心。

嗓音低沉,“毕业再说。”

第100章

像在说无关紧要的事, 夹菜的动作也没有丝毫动摇。

宋轻沉捏紧筷子,半悬在空中,似乎觉得现在不是说话的好时机, 又专注的盯着自己碗里的。

旁边, 姜彻也在看,他嗤笑, 大咧咧的往后靠,“装什么。”

声音不大,但桌子太小, 被姜母瞪一眼,无所谓的翘起来二郎腿。

周父也夹过来一块鱼肉,白乎乎一片,摊开在青花瓷餐盘上, 再用旁边的小牙签剖开, 剔出里面的鱼刺,长的剥离, 短的用牙签挑,划下好几道口子, 细嚼慢咽。

谆谆开口, “小妄, 我在你这个年龄的时候,也才刚上大学,被你太爷爷逼着去当兵。”

“当兵回来, 还要继续考学,接受家里安排从政, 人生的前三十年, 绝大多数再被安排的路上。”

“这是身为周家人的幸运, 也是身为周家人的不幸。”

“如果可以,我真想让你勇敢去选择属于你自己的人生,做你想做的事,娶你想娶的人,只是环境不允许,多少双眼睛盯着这个位置也盯着你,普通人喜欢看跌宕起伏的八卦故事,可股民只喜欢稳定的领导结构。”

他一顿,轻叹一口气,“我也只是传达上面意思,稳定的家庭或者稳定的事业,你总要做出一个表态。”

“轻沉那边,可以我去帮你说,让你自由的选择跟谁在一起,已经是最大的让步了。”

周池妄从容不迫,眼皮都懒得掀,稍显疏冷的声音响起来,“父亲的两任妻子不是您自由选择?”

周父一僵。

旁边,姜彻的母亲也放下了筷子,看向周父。

半晌后,他无奈摇头,“你这个贼小子。”

手机放在旁边,也被他翻转过来,面部识别亮起来。

宋轻沉才看到周父的桌面壁纸。

是一句话,不是什么天道酬勤,也不是什么佛系中年鸡汤,而是规规矩矩的一句话。

“己所不欲,勿施于人。”

他把手机推向周池妄,“把手机这个屏幕给我改回来,被合作人看到像什么样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