原本叠放整齐的衣橱被邱辞三两下翻的乱七八糟,最后找出一套面料偏厚的衣裙递给清霜。

这么热的天穿真么厚?

清霜这才明白邱辞的“良苦用心”,但她并不点破,只道:“这件太厚了,我怕热。”说完上前重新找了一套。

邱辞拿着衣服跟着她走,急道:“你不是腿怕冷吗?”

随手整理衣服的清霜回头看他一眼,“现在不怕了。”

邱辞抿唇,“好吧!”这种没有过多思虑的交流真好。“反正你穿什么都好看。”

正换衣服的清霜脸一黑,那个清俊疏冷的邱辞哪里去了?说的什么话,他好意思说,她都不好意思听。

清霜换完衣服出来,嘴角微扬,却嫌弃了看了邱辞一眼。

邱辞却并不介意,顺手接过清霜手里换下来的衣服,一边抱怨道:“采露什么时候来,我不想洗衣服了。”

清霜拉住他衣袖,“是你不让我洗的。”

邱辞放下衣服顺势牵住她的手,放在手心里揉了揉道:“我自舍不得让你洗。”

清霜向天翻个白眼,“采露要是知道你为这事惦记她,不知该不该高兴呢。”说完拉着邱辞往外走,“快点,人家该等急了。”

邱辞老大不愿意的被拖着往外面走,“我还不想见他呢!”说完清霜已经开了门,楼下坐着等待的楚凌循着声音抬头,正好看到清霜拉着邱辞的手走出来,神情一顿,表情复杂,迟疑片刻后低下头来。

两人走到楼梯口才看到楚凌,他看上去伤的不轻,脸上有多处擦伤,伤痕触目惊心,吊着右臂,腿似乎也伤的不轻,桌边摆着拐杖,清霜心虚的放慢了脚步,抬头看邱辞。

邱辞给她一个稍安勿躁的表情,走在她前面。

楚凌始终没有再抬头,直到邱辞坐在他面前。“楚将军。”邱辞声音微冷。

他抬头没看见清霜,下意识的掉头去找,见清霜就坐在旁边的桌子上,他双目通红。

邱辞为他续了茶,又道:“楚将军保重身体。”

“我给你讲个故事。”楚凌说完看了清霜一眼,后者并不为所动。

邱辞挑了挑眉,“哦?楚将军请讲。”

楚凌神情肃穆的讲了上一世的事情,眼睛时不时的往清霜身上扫,似乎在等她做出反应。

可清霜始终坐在原处,连头都没有抬过一次。

话毕,他看着邱辞,眼神中隐约带着即将要毁掉她的得意。

气氛一时沉默,清霜忽然起身,楚凌脸上笑意更甚,他此来目的,就是要让清霜和邱辞心生隔阂。

马车遇险那一日,他已经看清了,上一世那个爱重他的清霜早已经死了,这一世的倪清霜阴险狠毒,一心只想着邱辞,如此,他凭什么要让他们好过?

邱辞这个伪君子,若是听到上一世的那些故事,不知会作何感想呢?

可惜,他没有得到的预期的效果,清霜起身便往楼梯的方向走,上了两个台阶又回过头来,对路过的跑堂小哥道:“昨日那道红烧肘子今后就不要在做了,恶心。”

跑堂小哥听得一头雾水,但本着顾客至上的原则,忙点头哈腰的应下来。

邱辞冷眼看着楚凌拳头攥起了青筋,目眦欲裂。他又提起茶壶为他续了茶,见他注意力从清霜身上回来才悠悠道:“你已然投敌,竟还敢跑我面前来。”

楚凌不为所动,显然有备而来。

邱辞放下手中茶盏,掸了掸衣袖上并不存在的灰尘起身,这个动作让楚凌瞳孔瞬间放大。

“限你三日内消失在大锦,否则小心狗命。”邱辞说完转身离去,始终从容飘逸。

伪装成食客的侍卫战战兢兢的围了过来,“爷,杀上去吗?”

楚凌一拳挥过去,那侍卫下意识退了一步,前者碍于伤势动弹不得,气得抄起拐杖打了过去,那侍卫再没动过。

他打了几下也没了兴致,“走。”

清霜偷偷在屋里洗衣服,听到门口有脚步声,慌忙把木盆藏了起来,因此邱辞进门就看到她在屋里慌乱走动,以为她在为他担忧,忙拉他坐下安抚。“你当会信他的话不成?”

清霜见邱辞并没有发现自己藏的东西,不由松了口气,想了一会儿才道:“我不关心你信不信他,我只关心他会不会给你我造成威胁。”

邱辞会心一笑,去抓她的手,她却躲了,他便强制拉住,发现她手心手背皆有湿意,明显是在水中泡了一段时间的,平常洗手可不是这个手感。

清霜看出邱辞有所察觉,暗自埋怨对方心细的可怕,一边转移注意力道:“往日楼下走动的多半是我们的人,今日却多了这么多生面孔,他肯定居心不良。”说完又补一句,“我看他是要找我报仇呢,真是小心眼,明明是他先绑的我,至始至终我都是在自救,从未主动伤害过他。”

邱辞安抚的笑笑,道:“你猜我怎么对付他的?”

见邱辞不纠结她手湿的事,清霜以为自己蒙混过关,立即对邱辞的话表现得分外有兴致,“我猜不到,你说。”

邱辞得意洋洋的将刚才在楼下掸衣服的动作重新做了一遍,清霜看后一愣,随即笑了起来。

往日见封越做这个动作的时候,觉得没什么,邱辞这一学让人立即要将他和封越联系起来,楚凌此人最是多疑,邱辞这个动作无疑让他和封越之间横了一座大山。

邱辞为何能从康王府的重重包围中平安走出来?封越又为何突然放弃在永州的全盘计划?邱辞和封越之间是否有交易?

这些疑问大概要在楚凌接下来的人生里反复出现,反复品尝。

“你怎么会这么了解他?”清霜忍不住问。

从人生经验来讲,邱辞要差楚凌一大截。

邱辞扬着头道:“知己知彼百战百胜,这我从小就知道。”说完他话锋一转,看向清霜的手:“所以清儿,你刚才是不是在洗衣服?”

清霜哑口无言,他尽然直接猜到了。

邱辞笑着抱着她坐到自己腿上,“刚才你换下来的衣服是我放的,我岂能不知?”说完就低头去品尝她那娇滴滴的红唇,将清霜吻的晕头转向时道:“还是我的问题,我不该抱怨的。”

清霜靠在他身上,很久才喘过气来,“我以后肯定不洗了,显得我很闲似的。”

邱辞听出弦外之音,又亲上去,“嗯,对,绝不能让你闲着。”

再次搬起石头的清霜无奈缴械投降,小心翼翼的跟着他的节奏走,时而主动时而被动,将邱辞胸腔里的小火苗撩的愈演愈烈。

就在邱辞的理智临近崩溃边缘的时候,她忽然从他怀中站了起来,娇喘道:“我去看看他们走了没有。”

没走出两步被邱辞一把劳回,此时的邱辞已然面红耳赤,往日俊秀的脸上多了一丝让人欲罢不能的迷醉感,“还想跑?”他嗓音压抑,缠缠绵绵的绕进清霜的心房。

清霜后悔不及,被抱进了寝屋,邱辞一边为她宽衣解带,一边抱怨道:“回头,我们一定换个最大的院子。”

清霜闭上眼只当听不见。

院子小了不够你发挥怎么的?

第七十六章

千里迢迢来到永州找邱辞的焦凡,最后是带着邱辞和清霜的死讯回去的,她一个弱女子,手无缚鸡之力,听到这样的消息除了哭没有任何办法,一路下来把性格最是阳光乐观的翎骁都哭的沉默了许多。

翎骁回来的时候已经是两个月后了,六月的永州彻底让清霜见识到了什么叫真正的“七月流火”,热的可怕,看着天朗气清,他们却连踏出房间的勇气都没有。

已经搬回小院子里的清霜见翎骁回来后,总喜欢一个人站在门口发呆,不由担忧起来,邱辞对此却毫不在意,注意力从来只在清霜一人身上。

邱辞最近也有烦心事,他每日控制不住自己需求,又担心清霜怀孕,整日愁眉苦脸的。清霜花了几天时间清点了所有需要带走的东西后,想起已经半天没听到邱辞说话了,回房间见邱辞坐在窗边看书,却许久未见翻页。

清霜上前将书从他手中抽出,一看是本游记,内容浅显,何须他这般沉思?她笑着将书放在桌上,轻道:“什么事情让郎君这般伤神?”

邱辞不知听到了什么,忽然从椅子上站了起来,瞬间精神了许多。“来了。”

“谁来了?”清霜不明所以。

邱辞忙去取伞,拉着清霜往外走,走到院门口才隐约看到一队人马正缓缓走来,清霜疑惑的看了一会儿,认出骑马走在前面的人后,直接甩开邱辞迎了过去,眼眶也在一瞬间湿润了。“哥哥!”

正在吐槽永州天气炎热的天枢也看见了站在院前的两个人,顾不得炎热,忙策马奔去。

到清霜面前时,天枢顾不得满头大汗,先将自家妹妹上上下下打量了一番,又见邱辞撑着伞小心翼翼的跟在身后,毫无当初那副清高自傲的做派,心中稍安,才下了马。

清霜上前行礼,一边抱怨道:“阿辞,你怎么不告诉我哥哥会来?嫂嫂呢?瑶瑶呢?可还好?”

天枢看着自家妹妹满面红光,比在家时养的还好,心中对邱辞十分满意,也欣慰自己总算没有看错人。“她们都好,若非瑶瑶年幼不宜舟车劳顿,我一定带她们来。”

清霜抿了抿唇,“我好想瑶瑶。”

提到自家女儿,天枢立即忘了身后烈阳和满身臭汗,“瑶瑶现在已经会喊爹爹了,她最喜欢我,我每日回府若不抱抱她,她定然哭闹。”

才十个月,已经这么神气了吗?

清霜听着不由跟着笑,“那会喊娘吗?姑姑呢?”

天枢骄傲的昂起头,“只喊爹爹。”

邱辞见这兄妹二人都有点忘乎所以,提醒道:“外面热,先进屋吧?”

天枢这才想起来冷落了挚友,抬手想锤邱辞两下,这是军营里用惯的打招呼方式,但手伸出一半又缩了回来,邱辞此人并不习惯与人有肢体接触,为保住自己的手臂,还是小心为上。“也好。”他擦着汗道。

清霜转头看向虽然跟着天枢加速,但现在才缓缓驶来的马车,“你们先进去,我等等采露。”

采露只是个女使,何德何能让主子等她?

邱辞和天枢对视一眼,都没有说话。

因此采露掀开车帘见清霜和邱辞等在门口,瞬间哭成了泪人,“姑娘——夫人,奴婢终于找到您了。”毫不委屈。

马车停了下来,清霜上前见采露还旁若无人的坐在马车上哭,只得无奈提醒,“你还不下来,是打算掉头回京吗?”

采露立即连滚带爬下了马车,拉住清霜又是一阵啼哭。

清霜很是心疼,上一世,采露从未哭的如此伤心过,因为上一世,采露从来没有离开过她身边。

主仆情深,本该是感人至深的,可外面实在太热了,清霜直被哭的脑袋发蒙。

邱辞观察入微,忙上前安慰了采露几句,顺势将清霜从采露怀中抢了回来。“你一路辛苦了,快进屋歇着吧!”

采露受宠若惊的抬头,这可是她第一次听到姑爷这么温柔的跟她说话,对上邱辞的脸后,又战战兢兢的低下头,旁人眼里温润如玉的美男子,在采露眼里却是不苟言笑的凶神恶煞。

邱辞带着天枢去了正厅,清霜则拉着采露到内屋说话,费了好大心思才安抚好她的情绪,可提到家人,采露又红了眼眶,“姑娘还不知道吗?怪不得相爷发丧您都不回来。”

发丧?

清霜脑袋一下子“炸”开,“父亲——父亲他怎么了?”

采露哭出声,“相爷他两个月前突然写下什么为相十宗罪,之后就畏罪自杀了。”

清霜呆住,定是邱辞将母亲惨死的真相传回京城,兄长查清真相,逼父亲做了选择。

眼眶酸涩,她拼命忍者悲伤,杀人偿命,天经地义。

“那陈氏呢?”她冷声问。

采露见她神色沉静,也止住了哭声,她摇着头,言语中还带着恐惧,“不知道,突然就不见了,连二姑娘都说不知道。”

景霜还在家中?清霜抿唇,“我前些日子听说,陈氏为二姑娘重新说了亲事,你可知对方是什么家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