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谁知道呢。”大阿哥满不在乎地哼了声,五弟无所谓,把太子叫来就很没意思,虽然面上不能与太子有什么不和睦的,可他心里并不喜欢太子这个弟弟,这会儿听见胤禛要找他们一起来,双腿一夹,马儿就往前跑了。

“驾驾。”胤祚见大哥和三哥骑马跑开,便在马背上手舞足蹈地欢腾着,嘴里嚷嚷,“四哥我们快走,去追大阿哥,驾……”

胤禛却冷静地说:“我们是小马驹,跑不起来,我也不会骑马,别摔着了。”说罢请他的谙达在前头牵着马,两人随便走走就是,胤祚看见马儿走起来了,也无所谓追不追,一路嘻嘻哈哈很兴奋,吵得胤禛直拍他的脑袋要他安静些。

兄弟俩慢吞吞地在校场边上散步,说说笑笑很自在,大阿哥和三阿哥早不知道跑哪儿去了,等他们一个来回逛下来,突然见侍卫太监一并往一处跑过去,胤禛记得刚才大阿哥和三阿哥就往那儿跑的。

这样紧张的气氛,连胤祚都被影响到,不解地问哥哥:“他们干什么去?”小家伙似乎是真吓着了,开始撒娇要找额娘。

胤禛带着弟弟从马背上下来,先去找了胤祚随行的保姆嬷嬷们,很快便听说那边有人受伤了,等他跑过来看,便见三阿哥被人抱了回来,大阿哥则慢吞吞地跟在后面走。

四阿哥的随侍拉了小主子回去,告诉他大阿哥骑马太急,把三阿哥给摔了,幸好是落在了草垛子上,命没伤着,但身上小伤不少,都庆幸刚才哥儿俩没跟着大阿哥去。

三阿哥受伤的事没有扩散开,皇帝稳稳当当地校阅罢了三军,圣驾及诸皇子浩浩荡荡回了织造府,这件事才在府里传开。岚琪听说三阿哥受伤了赶紧往荣妃这边来,到门前听说皇帝在里头,反而停下步子,知会吉芯替她问候一声,便离了。

而胤禛胤祚都在皇贵妃那立,亲娘当然也要过来看看,宫女一路将德妃娘娘引进来,跨过门便听皇贵妃絮絮叨叨:“你要小马驹,额娘给你买一百匹都成,就你皇阿玛赏的稀罕啊?你瞧瞧你这手,都要破皮了,额娘心疼死了。”

岚琪走近,胤祚扑过来跟亲娘撒娇,她端的礼数向皇贵妃问候,皇贵妃一脸没好气地问:“三阿哥怎么样了?”

岚琪应道:“方才臣妾去瞧过一眼,皇上在荣姐姐那里,听说没什么大碍,只是受了惊吓身上还有些小伤,请娘娘放心。”说着话眼睛就往俩孩子身上瞅,怕他们也有什么损伤,见个个儿精神活泼,就放心了。

可皇贵妃却拉着四阿哥摊开他的右手掌给岚琪看,生气地说:“你瞧这孩子,为了他阿玛一匹小马驹,这手被勒得都发紫了。皇上那儿抠门,一匹马都不肯随便给儿子,我给他买还不成么。”说着让胤祚过去,心疼地说,“往后别学你哥哥傻乎乎的,想要小马驹,来跟皇贵妃娘娘说。”

岚琪在一旁哭笑不得,又听胤禛说还想去看看他的小马,孩子得了好东西总是新鲜的,皇贵妃也没拦着,但指派了一大帮的人围着俩孩子去,叫千万别伤着谁。孩子们才走不久,岚琪正想自己是不是也该走,青莲从外头听了消息回来,告诉二位娘娘说:“皇上动了大怒,正在前头骂大阿哥,外头的人都不敢吱声,还怕万岁爷要动手。”

皇贵妃一副事不关己的态度,更冷笑:“当初惠妃若松口,大阿哥在我这儿养,未必是如今这个光景,眼下闹成这样隔三差五就被训话,她咎由自取。”

提起旧事,因当年岚琪也被动地搀和其中,甚至皇贵妃因此甩过她一巴掌,两人不免都有些尴尬,岚琪行礼要走,皇贵妃忽而道:“当年咱们又几时想到过今日?如今我依旧不服气你占着皇上的心,可看在孩子们的面上,咱们做额娘的好好的,孩子才能好。”

“臣妾明白。”岚琪垂首应着,想了想还是说出口,“臣妾以为,娘娘是六宫之首,大阿哥的教养也在您的责任之下,娘娘是否此刻去劝劝皇上,莫要让父子生了嫌隙,毕竟在人家家里,骂几句便是了,若动手多难看,更何况这两日就要动身回京。”

皇贵妃眼珠子滴溜溜地转着,总还是不大情愿,可她自知身份与责任,也非早年那个缺心眼的小佟妃了,加之又是被岚琪提醒,心里决定去还是要去,但嘴上硬着抢白岚琪:“我这里的事,还不用你来教。”

岚琪默默不语,待退出来,面上无奈一笑。因知皇帝到前头去了,便又辗转来荣妃这边,端嫔几人已在,正在厅堂里坐着说话,瞧见她来了,荣妃关心地问:“四阿哥六阿哥可好?”

彼此都说了孩子的状况,荣妃叹道:“在我看来,所幸是伤了胤祉,若事情颠倒一下,回去我都不知道怎么跟惠妃交代。”

“胤祉只是受伤,姐姐才说得出这样的话,万一……”端嫔的话说一半,那些不吉利的终究不敢说出口,“皇上为了大阿哥没少生气,往后还是别让三阿哥和他一起了,便是在书房也分开些的好。”

荣妃苦笑:“要这样,也只能让他们身边的人看着些,若是跟孩子自己说,回头傻乎乎地都说出口,尴尬的还是我们。”

之后岚琪进去看了看胤祉,小家伙身上都是在草垛子里滚下的擦伤,幸未动了筋骨。

之后前头便传来消息,说皇贵妃去劝了,大阿哥没吃什么苦头。荣妃不知岚琪之前对皇贵妃说的话,还啧啧赞叹:“咱们皇贵妃娘娘是越来越像样子了。”

等岚琪回到自己的住处,皇贵妃派人来说六阿哥今晚在那里过,她想着孩子们在那儿玄烨就不会去,果然不出半个时辰玄烨就过来了,但看着人好端端的,并没什么火气浮在脸上,反而弄得岚琪不知该说什么话好,可玄烨却是有备而来。

但见梁公公捧过一个包袱放在桌上,皇帝指了指说:“换上,跟朕出门去,免得朕不见了,你又胡思乱想。”

岚琪嘀咕着换什么要紧的衣裳,等到里头环春为她铺开,却是一套寻常百姓家妇人的装扮,等她穿戴整齐出来,玄烨眼睛一亮,笑悠悠说:“果然不是当年那个抠门多事的小丫头了,这回出去不要喊朕少爷了,记得要喊相公。”

岚琪面上泛红,刚才换衣裳时也惦记着当初偷偷离宫的三日,那时候自己是跟在少爷后头的吝啬丫头,可人家看了都喊她少奶奶,这次正正经经一套妇人家的装扮,反而更放得开些。

他们静悄悄坐了马车走,自然看似“微服私访”,前头后头不知多少人保护着帝妃俩的安危,岚琪如今也不一惊一乍的,只管悠闲地跟着玄烨走。但皇帝显然有些疲倦,在车上时不看外头风景,而是闭目养神,车子猛然一晃,才将他惊醒。

玄烨睁眼见岚琪盯着他看,笑问:“看什么?”

“怕您不高兴。”岚琪坦白地说,“为了大阿哥三阿哥的事。”

玄烨却笑得几分无奈,摇头说:“若是不开心,也不是为他摔了胤祉,这样的意外马场上每天都在发生,朕没那么小气,荣妃更不小气。”

岚琪点点头,看得出来皇帝话中有话,不说就该是不能对她说,自然地就把目光转向外头,看街巷市井的热闹,笑着问:“皇上要带臣妾去哪儿。”

玄烨没应话,岚琪转头来看,见他看着自己眼含笑意,脑袋一个激灵,笑眯眯说:“相公,要带奴家去何处?”

车内的气氛一时便好了,玄烨才告诉她,今晚不回织造府,傍晚带她在江宁几处地方走走,夜里在外头住一宿,明天才是正经事。可皇帝一直不说什么正经事,岚琪也不敢问,又巴不得见他乐呵呵的高兴,之后只管跟着自家相公各处闲逛,更是进宫以来头一回在客栈住宿,各种新鲜兴奋自不必说,而她更好奇的,还是翌日所谓的正经事。

第二天一早,岚琪便照顾玄烨起床洗漱,忍不住问他要去做什么,玄烨才说是要去知府衙门看审案子。大学士于成龙廉洁奉公,可惜如此一个清官好官不长命,今年四月死在任上,对朝廷而言是一大憾事。而他身前曾举荐同名另一个江宁官员于成龙,说他廉洁奉公,精通河工,亦是个有智有谋的好官,玄烨对此早有耳闻,此番至江宁与他说过几次话,今日便想来看看他是如何审案子,是否真为老于成龙所说,是个年轻有为的好官。

岚琪却笑:“皇上在江宁,人家就是做样子也会好好做,皇上微服私访就真能看到本来面目?臣妾想,您还不如等离开两天后,再杀个回马枪,那才看的真切,现下过去,只怕看到的也不真实。”