树影婆娑,那是一条很狭窄的道路,莫零轻车熟路的绕过去,甩了后面的记者一段距离,趁这一段时间,许知非抱着溪溪快速下车,往前走,前面停着一辆黑色的车。

很低调,很隐秘。

许知非快步走过去,因为着急,脸上有些发烫,耳朵也跟着烧红,她看着眼前的一切,想到那个人,胸腔里心跳得很快。

她有点畏惧,还有点害怕。

溪溪有感知的将脸埋进她怀里,许知非走得急,没认真看路,被一块小石子绊了一下,猛的往前倾,一颗心瞬间提起,下意识抱紧溪溪。

“嗯。”感受到有人伸手用力的扶起她,手放在她的手背下,她整个人几乎是扑进的对方怀里,胸膛温暖,带着不容置喙的力量。

将她护住。

许知非凌乱的抬头,发丝落在她巴掌大的脸上,慌乱,疑惑。

此时正是刚刚入夜的时候,明天大概是晴天,能看着蓝色的天空挂着星子,整个世间陷入一种,温柔的光线里。

男人的黑色衬衫解开两颗纽扣,露出一脉相承的喉结和脖颈,滑动的喉结性感至极,往上是坚毅的下巴,再往上,眉眼不变。

令人恍惚。

多久没见了?居然会觉得恍惚。

力道很重,他垂眉抿唇,手臂微展,是想从她怀里接过溪溪。“还好吗?”

许知非收回眼神。

抱紧溪溪,选择绕过他,“谢谢。”

没看清男人时什么表情,他不着痕迹的将手放在车顶,防止她撞到,见她上车,他也快速进去,关上车门,沉声对司机道:“开车。”

这一幕落在一直观看的莫零眼里,忍不住微微张嘴,咋舌。

后面的记者车追上来的时候,两辆车不着痕迹的往两条分叉路开去,他们没有任何怀疑的跟上了莫零的,殊不知他们真正要拍摄的主人公早已走远。

与此同时在车内,溪溪感知到自己进入了安全的环境里,从许知非怀里钻出来,猛的凑向程北尧,大喊:“爸爸!!”

甜死人的笑声。

程北尧眉眼带笑,任由溪溪从许知非那里爬到自己身上。“有没有听话?”

上次还对着电话大哭,溪溪噘着嘴,实在不好意思说自己有听话。

在他身上爬,那是比面对许知非更重的亲密。

“我就生病的时候哭了一次,后来就没有哭了,不信你问妈妈,我也没有那么那么不听话。”

溪溪说的绘声绘色,一边说一边看向许知非。

许知非其实是有些不自在的,男人的气场太强大,让她恨不得隐匿,也根本拿不出一个完全漠然的态度去面对。

以至于甚至有些,不知如何是好。

在溪溪心里,他们或许还是一家人。

事实上呢,身边这个男人,已经可以成为一个陌路者了。

再好的车车厢里空间也大不了多少,许知非终于抬眼,程北尧没有在看她,只是低声在和溪溪说话,对她,没有纠缠,分寸把持的很好。

是她要的尺度。

安静一直持续到车子停下,外头是许知非最近住的小区。

她也没有问程北尧是怎么知道她住在这里的。

许知非倾身,捏了捏溪溪的手,“溪溪,你要和妈妈走还是和爸爸走?”

事实上她已经做好了溪溪跟着程北尧离开的准备,心里微酸。

溪溪却答:“为什么要有选择?爸爸不跟我们在一起吗?”

车里的两个大人皆是一愣,一时竟无法回答这理直气壮的问题。

程北尧微微低头,脖颈弧度很好看,“妈妈最近会很忙……”

话没说完,许知非打断,“一起上来吧,我有点事想问你。”

率先开门下车,她其实很舍不得溪溪。

这栋小区保密性很强,几乎没遇见什么人,程北尧抱着夹着他的腰的溪溪跟在许知非身后,月影投射下,像极了晚归家的一家三口。

进电梯时遇见人,好奇的朝他们回头看了好几眼,两个大人长得太好看,很好奇孩子有多可爱。

溪溪趴在程北尧的胸口,“爸爸,我和妈妈去接你,都没有等到你。”

有些空旷,声音出来产生了回音。

“临时有别的事,改签了航班,手机遗落了。”

他是在跟溪溪解释,目光一直落在身前的女人身上。

头发真的剪短了。

许知非听见了,她不为所动。

会觉得这种状况,超出掌控。

当程北尧得知溪溪是自己和许知非的亲生女儿,那种从骨子里的疼爱几乎要渗入骨髓,可以看得出来,溪溪很依赖他,真正符合了那句话,女儿都是父亲上辈子的小情人。

依旧是一杯青柠水,溪溪闹够了,拽着程北尧的手指睡了过去,程北尧轻车熟路将她放在床上,走出去时,迎面就是许知非递过来的水。

声色皆放低:“你想问什么?”

水微酸。

“你知道现在全国在经历股灾吗?”

程北尧靠在墙上,侧头:“知道。”

他回答的有些漫不经心啊,简直和他当初自己是罪魁祸首做这些时一样,将自己置于高处,毫无参与感。

许知非突然就不知道要问什么了。

也开始后悔,把他带上来。

微微垂头,拧眉打算找个借口,离开。

又忽然想起,“我在想,是否要给溪溪找一个学校。”

总不可能一直按照他们程家的来,一直避世,这是许知非不认同的一种保护。

程北尧淡淡否决,“暂时不是时候,你如果没空,可以送过来…想见的时候,直接联系我。”

许知非不予置评。

见她没回答,程北尧微微拧眉:“抱歉,我没有别的意思,只是你现在和沈浪在一起,可能孩子的存在多少会有影响到。”

许知非有点不可思议的。该夸吗,对她考虑的如此周到。

她陡然抬眼,眼里的柔光消失了。

“我和谁在一起,都不会影响到我参与溪溪的成长不是吗?”

她说:“不要试探我。”

诚然,世界上不会有别人比他们更了解对方。

是试探是真情,一眼看穿。

面对许知非竖起来的敌意,程北尧眼波掀起一丝波澜。

“你请便吧。”

许知非说完,转身背对他,要走。

却在下一秒,手腕被抓住,预想中包括从前发生过无数次的场景,在这个不合时宜的时刻,意外的再次上演。

程北尧静静的凝视她:“你是不是以为,这场股灾是我发起的?”

许知非的目光落在他抓着自己的手上。“是吗?”

她略带嘲讽,“毕竟对于你来说,少了一个BY算什么。”

程北尧有些冷冽的勾起嘴角,“那还真是谢谢你抬举我。”

她要挣开他的手,被握得更紧,眼看她就要生气,他却陡然放手。

“我会证明给你看,我不是那样的。”

男声带着极高辨识度,几乎让人发燥。

许知非看着他深邃的眼睛,忽然有些抑制不住的颤抖。

程北尧转身走了,来去都像风一样,许知非站在原地手脚冰凉,有点不知如何安放,不知过了多久,才缓缓转身,望向远处的夜色里。

男人走得很快,用力摔上车门,眉头紧皱,冷汗淋漓,司机回过头,“程先生你没事吧!”

他的唇色一瞬间苍白,靠在车座上,低吼,“回去!”

车子疾驰,开得很快。

他的背后,因为伤口裂开,鲜血浸湿了黑色的衬衫,看得不明显,空气中隐隐有了铁锈味。

司机是自己人,心疼他,多说了两句,“您就不该这个时候回来,不必这么急的。”

“……闭上你的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