许知非在与程北尧通话时,工作手机也响了起来,上面的备注赫然是周宸然。

她垂眸看一眼坐在床上发呆的溪溪,没有接。

“朵朵?”

男人的声音响起:“你什么也别做,我马上回来。”

他正在开会。

他工作时是不接电话的,所以方才许知非的两个电话都没接,后来许知非换了他给的私人手机打出去,却几乎秒接。

抬手示意中断会议。

许知非听不出他话里的意味,点点头,末了想起来自己在这边点头他是看不到的,出声应好。

但没有想到的是,比程北尧先到南桥的居然会是傅蔷薇!

等待的过程中许知非也洗了个澡,再出来就看见溪溪倒在床上睡着了,看了片刻,伸手将被子给她盖好。

就是这个时候,外面传来声响,没走出去,就听见钟珂的声音:“微微,你先等等……”

脚步声却没停下来,最后直接闯入主卧,与许知非猝然迎面而立。

双方的脚步都顿住,窥见对方面容,第一反应竟然是陌生。

一个纯白,一个黑冷。

不似当初。

傅蔷薇只身前来,发上还有白雪,微微喘气,似乎是很快赶来的。

她对许知非怒目而视。

侧侧头:“阿珂,你先出去。”

钟珂犹疑,看向许知非的眼里是有抱歉和担心的。但傅蔷薇现在的气势太强大了。

于是两人之间的第三者只有一个睡着的溪溪。

这是不管在旧金山还是傅蔷薇回国后,两人之间第一次正面接触和对峙。

大概都没想到,会在南桥的主卧里。

许知非紧了紧浴衣。

曾经傅蔷薇也是南桥的常客,对这里的布局可以说是了如指掌,那时她和程北尧好归好,却也已经长大成人不比小时候了,主卧这样隐秘的私人空间是没进去过的

觉得讽刺,第一次进来居然是在这样的情况下。

傅蔷薇看见了床上的溪溪,没急着上前,而是慢慢走近许知非。

“朵朵,我没有想到啊,你还能重新回到他身边。”

她一喊出这个称呼,许知非血液都在泛凉。

多年前所作所为,从未忘记过。

“本事很大,也难怪从前能在我神不知鬼不觉的时候抢走程大哥。”傅蔷薇转了个身,打量主卧的摆设。

干净利落的线条是程北尧的风格,在这种风格中不难看出里面有许知非的气息,毕竟属于女人的东西随处可见。

许知非不动,唇角却有了笑:“很意外吧,我也是,我也没想到你还能从旧金山回来。”

“所以说,山水轮流转。”傅蔷薇闲适的就像是与从前同学简单的寒暄。

如果许知非不开口,她也许会继续。

“程北尧马上就回来了。”

“你怕什么?”傅蔷薇骤然抬眼,如利剑射出,她犹如病态一般靠近许知非,“你怕我对你做什么吗?还是你怕我会像对夏芒一样对你?”

她还敢提夏芒!

许知非的不语让傅蔷薇认为是默认,她遽然一笑:“既然这么怕,当年做那些事情的时候就该想到会有今天!”

“我不怕,我堂堂正正在世为人,从未做过亏心事,一定不会像你,午夜做梦的时候被一次次噩梦缠住。”许知非立在原地,不动声色的望着许知非,坚定如磐石。

傅蔷薇像是听见了什么好笑的笑话,尖利又低促的笑了一声:“没有做过亏心事?你说这话又可曾对得起你的良心!你抢……”

“傅蔷薇!”许知非终于打断她,她的眼睛里全是鄙夷和看不起,“你喜欢程北尧,那个时候我不清楚不了解,但凡知道零丁,我绝对不会去招惹。”

“你扪心自问,你真的不了解我是一个怎么样的人吗?你不止一次的提起这件事,是想掩藏什么,你不愿直面内心,因为你深切的知道,程北尧不爱你!”

程北尧不爱你,六个大字,敲得傅蔷薇心脏疼。

“总是说我抢,可是如果一个人真心爱另一个人,是别人能够抢走的吗?”许知非的语调突然慢下来,这缓慢的速度让傅蔷薇浑身都不自在,强势状态被压下去了。

“你看看他跟我在一起的点点滴滴。”

许知非侧身,去拉她的手,领着她跟自己走,“这间主卧从五年前到现在,没有改变过任何,甚至浴室里的洗漱用品的款式和摆放,都和我当年离开时一模一样。”

“衣帽间里没有拆开的衣服,是我和他吵架的时候生气去买的,我一直买,他一直提额度,从未有过心疼,你说这是小事,因为他本身就有钱。”

“那你看看我的东西摆放,都是他亲自摆的,我自己都不知道自己的东西在哪里,但只要问他一声,他能够很快找出来,递给我。”

出了卧室从二楼往下看:“我会做饭,但只要他在南桥,我入口的东西绝对是他亲手做的,合不合口味这个问题他能问十遍,生怕我吃不惯。”

“外面院子里的秋千,你以为那是给溪溪搭建的吗?是给我的,因为程家也有一个,我无意间看到了,他回来就给我做了一个。”

“三楼有一个小教室,因为我喜欢金融,他就给我找最好的金融老师,一个一个排出来,任我挑选。”

再回卧室,傅蔷薇突然拒绝跟她进去。

许知非弯唇,也不强求,就靠在门边:“你信吗?他甚至给我洗过来月经弄脏的床单。”

傅蔷薇深吸一口气,“你不要脸!”

“我在你这里,早就没有脸了不是吗?”

许知非看到傅蔷薇强烈的情绪波动了,她不紧不慢的继续讲,这回伏在了她肩头。

声声入耳。

“他有没有为你备一杯温水怕你半夜醒来会口渴?有没有在清晨醒来把你吻醒,有没有在动情时刻不由分说把你丢到床上,有没有变着法子折腾你,他有没有,在高.潮来临时伏在你身上跟你说‘小妖精,恨不得死在你身上’?”

微微掀开浴衣衣领,“看见了吗?这些痕迹。”

感受到傅蔷薇颤抖了,许知非露出一个满意的笑容,然后故作体贴的拍拍她的肩膀,“你看溪溪睡的那张床,你的女儿,睡在我曾和程北尧翻云覆雨过无数次的床上。”

傅蔷薇骤然抽身,扬起手就要朝许知非扇下去:“你恶心!”

被许知非一把擒住。

她立刻动也不能。

她愿意挨许母的巴掌,不代表愿意挨她傅蔷薇的!

“你我都知道程北尧的性格如何,一个很自我的人。我得承认,在最开始,他对我同样不耐烦,那些好都是表象,他真的不喜欢了能立刻把你甩掉。”

“但是现在呢?日常生活、点点滴滴,从来都是他在主动,怕我委屈,怕我介意。”

“听说了,我不在的那些日子,他有很多绯闻对象,甚至包括婚后,也有莺莺燕燕来往,可你看,有谁真正把他从我身边抢走。”

“姑且算是我把他从我身边抢走,那只能证明他不爱你。”

“没人把他从我身边抢走,那证明了什么,证明他爱我。”

掷地有声。

傅蔷薇的心沉到了无底深渊。

几次深呼吸后,她终于找回一点气势,“你也别忘了,他也和我上过床,并且还生下了溪溪!”

许知非眼波微动。

“傅蔷薇,你已经输了。”

松开她的手。

此情此景如此模样,太难看,许知非不想再和她争论下去。

许知非一字一句:“夏芒和温叙,两条人命,我会找你还。”

“许知非,不管怎么样,你和程北尧都不纯粹,你敢说在和他分开的时间里,没有爱上过别人吗?”

一语中的般的沉默。

三秒,或者只有一秒,一道凉薄的男声进入耳朵:“她只爱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