头晚下了一场大雨,空气中的闷热散了很多,清晨出门时有稍许的心旷神怡。

程北尧要出席一个重要的会议,凌晨就匆匆赶去机场,飞往另一个国家。

作为商界巨子,他的繁忙是许许多多的人无法感受到的,有时候也许一个星期就辗转了半个地球。

许知非迷蒙的睁开眼睛,手臂下意识往身侧一摔,摸到空空如也。

清醒。

她稍微回想起了什么。昨夜晨起朝露,男人轻手轻脚的起身,走之前附在她耳边说话:“我给你安排了司机,以后有他保护你。”

听着是非常贴心的,可许知非即使在睡梦中也能感知到,无非是圈禁罢了。

他不在的时候,她也逃不掉。

七月十日,周一,许知非起床梳洗,匆忙出门,迎面撞上一个熟悉的面孔。

当下止步在原地。

车前的那人挺拔伫立,时不时抬腕看表,一抬眼看见来人,亦顿在原地。

很久没见的故人了。

许知非放缓急促的步履,慢慢走近,她觉得自己还算心平气和。“温叙。”

男人静静看着许知非,眼里闪过一抹诧异,随即垂眼,“许小姐……”

有四年了吧。当年的温叙不过也是和她差不多年纪的少年,是程北尧的司机,因为说错了一句话,被程北尧派遣到国外自力更生。

四年而已,时间像把刀,磨砺出了男孩锋利的棱角,成熟稳重。

“是什么时候回来的?”许知非问他。

“就这两天。”温叙打开车门让她坐进去。

他一直想不明白为什么程北尧会突然松口让他回国,今日见到许知非,似乎有一点懂了。

温叙握紧方向盘,手心出汗,目光微微发狠。原来如此。

而坐在车内的许知非,望着窗外倒退的景象。突然回想起当年的温叙说的话:“程先生待许小姐这么好,今后是一定会结婚的吧。”

不过一句调笑,顶多算是僭越,可温叙跟着程北尧这么多年,他居然就能因为这一句话,让温叙彻底消失在国内。

当时许知非想不明白,后来想通了。

堂堂程北尧怎么可能和她结婚呢,他原是有未婚妻的。将温叙调遣到国外,不过是怕她这个情人身份曝光在傅蔷薇眼皮底下,傅蔷薇会跟他闹。

温叙透过后视镜望向后座的女人,她在蹙眉,应该是在想事情,眉眼淡然,全然不似当年爱动有趣的女孩,那双洗尽铅华的眼睛里多了防备,以及对未知事物的惧怕。

另一边,英国风景如画。

窗外烟雨蒙蒙,如同国内的江南。

程北尧手边在煮茶,茶水咕嘟咕嘟,洗杯,过水,倒茶,一气呵成,茶水碧绿。

王泽站在一边:“先生,查到了。”

男人不动声色,端起杯盏,放在唇边吹气,“念。”

王泽拿出资料。

许知非于三年前在X市监狱出狱,随后前往S市生活了两年之久。在一家小公司找到了一份普通职员的工作,朝九晚五,非常平淡。

薪水三千五,一部分作为生活开支,一部分给了父母当生活费。

身边无异性,独来独往。

两年来从未发生过大事件。

回到X市是在三月份,在朋友周倾识的介绍下进入沈氏工作,给沈致远当助理,一直住在父母家,没有异常。

王泽快速念完他查到的资料,末了在心里感慨,这个许知非果然是程北尧下令要人找了两年的女人。

他大概已经猜到了她是怎么样的存在。

五年前,王泽还未跟着程北尧,作为旁观者,他是听过很多关于这个男人的花边新闻的。

都说程家长子身边有无数女人,可那段时间却有个女人打破规律在他身边待了长达两年。媒体成天盯着,硬是没拍到过正脸,可见程北尧对她的保护。

全城对她好奇,一度引发轰动。

原来这个女人是许知非啊。

听到某个名字时,程北尧执杯的手轻微一颤,眼眸变得玩味,淡道:“周倾识?”

王泽亦想起来,这个名字是周家的二小姐。

许知非的出生不好,读书的时候也没有和她接触的痕迹,她怎么会认识周倾识?

“有意思。”程北尧放下茶杯,起身走到窗前,双手插在裤兜里,只说两个字:“再查。”

“是。”

只这一个疑点便可以说明王泽查到的资料非常片面。

程北尧闭眼,耳边空寂,只有雨滴落在檐下芭蕉叶上的啪嗒声。

当年她入狱,她多恨他啊。也是雨天吧,她站在雨里望着他,那是恨不得杀了他的眼神。

他那么了解她,“此仇不报”在她这里是不存在的。他以为她出狱后一定会来报仇,却没想到她消失了。

他寻找她的时候同时在查许家,为什么他没查到许知非给许家汇钱。

太多疑点。

王泽弯腰给茶杯续水,猝不及防,看到程北尧打开的眼睛,一愣,震惊!

在王泽心里程北尧是一种什么样的存在呢,是一只手段狠辣算计人心的老狐狸,面对敌手毫不留情,嗜血又残暴。他是无所不能的,这么多年,从未有过失态的迹象。

而此刻这双好看的眼睛里,却盛满了悲伤和悔意。一只露出软肋的狐狸。

能让程北尧露出这种眼神的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