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看见我,视线首先落在那束黑色的玫瑰上面,嫣然一笑:“丁主任,有心了。”

文宿从我怀里接过玫瑰,一万块钱在花里面晃了一下,她的笑跟着转动。

“应该的。”

我回答。

文宿先把花放在玄关上,然后弯腰从鞋架上拿了一双拖鞋放在我前面。

拖鞋是棕色的,超市常卖的那种,上面还挂着标签。我弯腰换鞋的时候,文宿蹲下来,将我换下的鞋子,挪到旁边。

我下意识抬眼,看向她的鞋架,上面放着一排的女鞋,一样的鞋码,没有一双男士鞋子。

我…确认,我是唯一一个进入她家的男人。

我心下一喜,起身抱住她,低头去亲她。

文宿伸手挡住我的嘴:“等会儿,我厨房还炖着汤呢!”

她从我怀里溜走,往厨房走去。

“今晚住我这。”文宿边走边说,“我们一起吃个晚饭。”

“好。”我跟过去,扫了眼她的家。

纯木色地板,搭配奶白色家具,走的是现代奶油风。落地窗前一片橙红,沙发上落下越城的黄昏。

我趿着拖鞋,穿过餐厅,看到文宿的背影。

她脖子上挂着围裙,站在灶台前,白皙的后颈,落了一层短短的碎发。

一缕橙红的阳光,从窗外钻进来,洒在她的头发上。黑发镀了金,文宿站在光里,旁边炖的汤开了,热气腾起,烟火气从厨房里跑出来,钻进我的身体里。

我站在厨房的门边,看着文宿伸手打开汤锅的盖子,她从旁边拿了个勺子,舀了一勺汤朝我走过来。

汤冒着热气,递到我嘴边,香气扑鼻,她的手艺,比苏情更好。

“尝尝咸淡。”她举着汤,明亮的眼睛盯着我。

我看向她。

那一刻,我一颗心突然漏了一拍,我抓着她的手,将汤送到我的嘴边。

我喝了一口,是老鸭汤,放了菌菇,我的味蕾跳动,细细品味。

“淡了一点。”我说。

她认真的点了下头,“我去加点盐。”

顿了一下,文宿又转头看了眼我,“去外面等吧,吃饭了叫你。”

她说这话的时候,比苏情更像我的妻子。

我本能的转身,走了两步,又回头看了眼厨房里的背影,我再次转身,回到那个落了黄昏,挤满烟火味的厨房。

小小的一个空间,漂浮的油烟,晃动的身影,每一帧,都是蛊惑。

我如今,仍旧记忆犹新。

我清楚的记得我当时的感受,我想抓住那一刻,然后变成永恒。

也许你会说,我本就拥有这样的生活。

你错了,我从来没有拥有过。

苏情给我的是转动的锅碗瓢盆,声音嘈杂,语调尖锐。

而文宿给我的是一片烟火,是富有诗意的油画。除了毒品,这世间还有很多东西会让人上瘾,那不是床榻上的激情,那仅仅是生活上的一帧画面。

人会想要一直定格在里面,然后,期盼未来。

我朝厨房走去,“我帮你。”

文宿见我回来,诧异一下,然后又笑起来,指着旁边的辣椒,“那你切一下菜。”

她伸手打开天然气,火焰在她身前点燃,热气扑面而来。六月的天,已经很热,她额头落下汗来,发丝贴在汗里。

文宿伸手杠了一下汗,我这才发现她没有化妆。她的皮肤依旧白皙透亮,只有眉毛的颜色稍微淡一些。

我切菜,她炒菜。

我切的菜下锅,文宿就是夸我:“没想到你工作出色,切菜也是一流。”

饭菜做好,我们一起收拾了厨房,才去吃饭。

我们一起完成了三菜一汤,她夸我能干,说我帅气,我在这劳动中,看到了男人在家庭中的价值。

文宿拿了一瓶红酒和两个杯子过来。

餐厅里开着空调,我们相对而坐,文宿把开酒器扔给我,让我开酒,她去取醒酒器。

我们默契得跟结婚多年的夫妻。

文宿回到餐桌的时候,客厅里的音箱里响起淡淡的轻音乐。趁着醒酒的时候,文宿给我盛了一碗汤。

碗放下的时候,她指甲上的钻滑过餐桌,发出一声轻响,一颗钻掉下来,在桌面上蹦哒两下,又滚到地上。

我拉过她的手,手指轻轻抚摸她掉了钻的指甲,上面一大块胶泛着白色,整个指甲变得黯淡无光。

“辛苦你了。”我开始心疼她。

文宿轻轻抽回手,“那还不喝一口我煲的汤。”

她指了一下我前面的碗,飘着葱花的汤散发着香味,菌菇从里面冒出头来,熠熠生辉。

酒醒好,我们各自倒了一点,在头顶暖黄的光里干杯。我绕过长桌,坐到她身边的椅子上,我捏着她的手背,将另一只手的酒杯,递到她唇边。

她在轻柔的音乐里喝酒、点烟。

“丁主任,你和苏情怎么认识的?”文宿往桌上的烟灰缸上掸了一下烟灰。

“别人介绍的。”我回答。

文宿点头:“这么多女人,就娶她?”

她追问的问题,像是在吃醋,她的语气,却明显知道她在八卦。

“她…最适合当妻子。”我这样回答。

文宿吸了口烟,轻声回答:“这个评价,真他妈让人生气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