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里就是七栋赵营长家。”警卫兵说道。

两人说话的时候,方亚兰才慢悠悠从主屋里出来,看到闺女,马小莲连忙喊:“亚兰!”

方亚兰正打着哈欠,看到马小莲愣了下问:“妈,你怎么过来了?”

警卫兵见她们真是母女,简单说明了下情况就转身离开了。警卫兵一走,方亚兰又问:“妈您怎么不跟我打声招呼,突然就过来了?”

马小莲来之前,还觉得闺女可能是家里事情多,忙得走不开才没回去送节,结果进来就看到方亚兰一副没睡醒的模样从屋里出来,怎么看都不像是忙得不可开交的模样,脸色就不那么好看了:“你还好意思说,明天就除夕了,你怎么还不回去送节?”

方亚兰又愣住了,她是真忘了这件事。

但这话不能直接跟她妈说,不然老太太知道了肯定得恼,便说:“这事我记着呢,但不是马上要过年,家里比较忙嘛,中午,中午我忙完了就过去。”

马小莲闻言脸色好了点,问:“那你打算送什么节礼?”

虽然闺女除夕前回娘家送节是传统,但像马小莲这样上赶着来打听,吃相就有点难看了,方亚兰心里不太高兴,但顾忌着这是自己亲妈,还是说:“我待会去菜市场割刀肉,再买瓶白酒,两盒糕点,您看怎么样?”

有肉有酒有糕点,要是没林静那两件衣服在前,这节礼怎么都能算得上丰厚了。

问题是林静提前送了两件百来块的衣服,而且马小莲都在邻居面前夸下海口了,心里当然不可能满意,刚缓和的脸色又沉下来:“就这样?”

方亚兰闻言梗了下,但还是不想和亲妈为这事争吵,想了想说:“那再加两斤鸡蛋?”

马小莲脸色更黑了,语气冷硬说:“前两天林静夫妻回去送节,给张秀梅买了件呢绒外套,省城的品牌,一件五六十块。”

方亚兰听明白了,敢情她妈是看林静给张秀梅买了件五六十的外套,起了攀比的心思,找她要衣服来了!

要是刚结婚那会,为了证明自己过得比林静好,五六十的衣服她咬咬牙也就买了。

但她最近诸事不顺,心情本来就不好,想明白后脸色也沉了下来:“所以你大老远跑过来,就是想让我给你买衣服?”

见闺女脸色不太好,马小莲也有点心虚,大几十块的衣服的确不便宜。但想到自己夸下的海口,套用邻居激她的话说:“林静男人是副团长,过年给她爹妈一人买了件省城进回来的外套,你男人是营长,级别虽然低点,但买件咱们制衣厂做的厚外套总行吧?你也知道张秀梅那人,平时就嘚瑟,要是这次你一件衣服都没给我买,还不知道她得到我跟前怎么炫耀……”

马小莲套用邻居的这些话,她自己听着扎心,方亚兰听着更扎心。

结婚以前方亚兰总觉得副团长和营长没什么区别,再加上纪明钧是个短命鬼,林静没几年就要当寡妇,她夜里做梦想起来都能笑醒。

可结婚以后,林静靠着纪明钧换了工作,还当上了托儿所所长。而她想当保育员,赵弘毅不但不知道帮她托关系,还在她收买孩子改票的事情暴露后,拉着她一家接着一家去道歉。

真是人比人气死人!

方亚兰心情烦躁,语气僵硬地打断马小莲:“行了,张秀梅一个没剩几天活头的人,炫耀就炫耀了,你老跟她较什么劲啊!”

这不是方亚兰第一次说这种话,林静结婚那会,马小莲说担心纪明钧升上去,张秀梅到她面前嘚瑟,当时方亚兰就说过“她活不到那时候”。但当时马小莲以为自己听错了,再加上方亚兰解释了一番,她就没太在意。

但这次方亚兰说得更直白,马小莲就怔住了,连忙问:“什么没剩几天活头?张秀梅身体不好好的吗?她怎么就没剩几天活头了?”

方亚兰也知道自己说错话了,心里正慌着,再听她妈问个不停,就更不耐烦了:“你就当我胡说八道吧,反正你记着,没必要跟张秀梅较这个劲就够了!”

马小莲更疑惑了:“可是……”

但方亚兰受够了马小莲的追问,粗暴地打断她的话:“没什么可是!两个月,不最多半个月,如果张秀梅再到你面前炫耀,我就给你买衣服,成不?”

虽然方亚兰已经记不清前世张秀梅是什么时候受的伤,原著里也没提到具体的时间点,但张秀梅住院后有个元宵节的剧情,所以方亚兰把时间从两个月改成了半个月。反正只要张秀梅住院,她就不可能再到马小莲面前炫耀什么。

而马小莲则被方亚兰阴沉的表情吓住,虽然心里还有一堆问题,却都不敢说出口了,只呐呐道:“那……我回去了?”

方亚兰闻言表情缓和些许,点头说:“我送你出去。”

78.耙耳朵 因为要留在湖阳过年,二十八号……

因为要留在湖阳过年, 二十七号两人就哪都没去,光在家搞卫生了。

其实二十四那天,两人也简单搞过卫生, 但那会他们白天都在上班, 搞卫生也就擦下桌子扫下地, 清理掉明面上的脏污, 床底下角落里就没怎么管。那会她想着反正从首都回来后也要再做卫生,没必要费那个劲。

但现在他们不去首都了, 林静就想把屋子搞干净点, 一大早拉着纪明钧忙活起来。

当然主要是纪明钧在忙活,像床底这种需要频繁弯腰甚至蹲下才能扫得着的, 他就不放心让林静来, 还有上面墙角结的蛛网, 林静个矮, 拿扫帚弄都有点费力,得他出马。有要挪位置的柜子桌子,也是纪明钧来。

林静则基本是拿着抹布到处擦,不光之前没擦到的地方, 就连之前擦过的书桌饭桌, 门窗玻璃,都被她擦得锃亮。

上午的卫生做完, 纪家整个焕然一新, 看得沈文丽也忍不住,开始做起了卫生。

打扫完卫生, 下午林静和纪明钧也没闲着,把床单被套给拆开洗了。因为某些原因,床单两人是经常换的, 但被套一般要半个月或者一个月才换一次。

最近因为林静怀孕,纪明钧不得不老实下来,所以床单被套都铺了半个多月,正好新年新气象,两人就趁着年前把床单被套都给换了新的。

平时换下来的被套都是纪明钧洗,今天也不例外,还是他干活。

倒不是林静懒,而是他们盖的棉被是一米八的,又宽又大,被套双层的不说,布料也厚实。要是让林静洗,光把被套搓干净就得半小时,而且棉布吸水性强,拧的话她也只能一点点拧,看着都让人着急。

最后一句是宋玉萍说的,虽然她个头不比林静高,身材也不比林静胖多少,但她是农村姑娘,打小就帮着爹妈干活。再加上生养过两个孩子,臂力早练出来了,她洗衣服快得很,当然她也不会像林静那样细细搓,都是用木槌捶打,差不多就行了。

所以每回跟林静并排蹲着洗衣服,宋玉萍都特别着急,恨不得自己动手把活给她干了。

但这当然是不可能的,就算她愿意,林静也不好意思让她帮自己干活啊。所以后来林静再洗衣服的时候,宋玉萍就不出来凑热闹了,看着心累。

纪明钧倒不觉得心累,要说肉麻点,他是心疼,所以他在家的时候,被套都是他洗。床单刚开始也是他搓,因为林静脸皮薄,想到他们晚上干了什么就搓不下手,但近朱者赤,慢慢的她的脸皮也厚了起来,但还是不好意思出去,都是蹲在浴室里搓。

今天反正都要洗,纪明钧就没让林静插手,自己把床单被套给洗了。

虽然纪明钧在家属院里是出了名的勤快,时常能看到他蹲在水池边洗衣服,但今天家属院里闲人多,也是过年了心情好,跑来凑热闹围观的军嫂不少。

而且军嫂们不但自己看,还把自家男人拉来,让他们跟纪明钧学学。

徐远洲也被乔丽拉来了,他在家倒不是完全不动弹,乔丽喊他的话,他也会帮着扫地择菜,打扫卫生拉他一起,他也愿意搭把手,但再多就没有了。

像洗衣服,他就不太乐意干,觉得让人看见他个大老爷们蹲在水池边搓衣服太丢面。两人结婚到现在,也就闺女刚出生那会他帮着搓过几次尿布,但等乔丽出月子,他就连尿布都不搓了。

以前乔丽没觉得这有什么,男主外女主内嘛,谁家都是这样的。跟左右邻居比,徐远洲这都算好的,另外几个才是叫都叫不动。

所以,乔丽抱着闺女过来,看到纪明钧在洗被套后,就跟其他军嫂想一块,把徐远洲给叫来了。

不过他们来得不巧,进院子的时候纪明钧跟林静晾好床单被套,洗被套用的澡盆也清洗干净了,靠着墙壁放着。

看到两人过来,林静便进屋倒了两杯水出来。

水果点心没有,这年头也不是家家常备水果点心的,不过要过年了,的确需要买点回来备着。

他们过年要买的东西,虽然鱼肉腌了些,但过年饭桌上不能全是腌菜,林静吃不了鱼,新鲜肉总得买点,还有鸡鸭,过年定量有所调整,也能买点。

青菜当然也要买,湖阳地处中部,冬天蔬菜不说丰富,像白菜、包菜、茼蒿、菜薹、蒜薹这些应季的青菜是不缺的,所以他们没囤菜的习惯。春节期间菜市场不开门,也得往家里囤点。

鸡蛋不用急着买,自从集市开了后,纪家就没缺过鸡蛋吃。虽然家属院里不乏跟他们一样去集市上买鸡蛋的,但别人顶多买几个,毕竟每人每月也有五六个的定量,要是四口之家,两天一个鸡蛋都有富裕,没必要囤太多。不像纪明钧,看到有卖鸡蛋的就包圆,生怕过了这村就没这店。

除了吃的,烟花炮竹也要买,湖阳当地吃年夜饭和大年初一凌晨开门都要放,如果有亲戚朋友上门拜年,烟花可以不用,但鞭炮得放一个。

但林静估摸这鞭炮能省了,她爸妈还在,就算亲戚朋友要上门也不会来她这,反倒是她,过年要跑的地方不少。纪明钧就更不用说了,他就剩个姑姑在首都,读军校以前认识的朋友不是在首都,就是在其他地方当兵,读军校以后认识的战友,不是在湖阳军分区,就是其他军分区或者总军区。

在湖阳军分区的,如果住军营没事也出不来,平时能出来的基本都住家属院,每天抬头不见低头见,是朋友更是邻居,真来拜年也不用放鞭炮。在首都或者其他军区军分区的,向来拜年也拜不了,不是写信就是电话联系。

当然,鞭炮除了年夜饭和开门要用的,还是得多买几个,免得真有人上门拜年了,他们连鞭炮都没得放。

再就是他们去别人家拜年的东西。

林静这边要去的人家不多,一只手就能数的过来,其中排第一的肯定是她自己娘家,然后老家得回去一趟,虽然爷奶不在了,但叔叔伯伯也是长辈,不过林静打算初二回娘家后跟他爸妈商量,看他们怎么安排再定。

再就是陈秀兰家里,怎么说都是林静在制衣厂时的领导,又那么照顾她,哪怕她已经离开制衣厂了也该去看看。再就是周燕红,毕竟是她和纪明钧之间的媒人,往后如何暂且不谈,起码头一年得上门去看看。

纪明钧这边要去拜年的也不多,毕竟亲戚在首都,朋友也多在其他地方当兵,湖阳这边他要去拜年的就团里领导班子的几个人,再就是特种大队的战友。

更高级别的领导,纪明钧只打算去翟司令家,其他领导倒不是关系不好,只是他要真提着烟酒挨家挨户跑一趟,隔天就该有人举报他作风不正了。

就是去翟司令家里,提的东西也不能多,纪明钧还是打算拿结婚剩下的白酒去,剩下的再买点水果点心。去其他人家里也一样,这种时候,一视同仁是最好的。

虽然两个人要去拜年的人家加起来也就两只手出头,除了她娘家和老家,拜年要提的东西都不多,像陈秀兰和周燕红家里,林静也只打算提点水果再拿盒点心,但全部加起来,他们要买的也不会少。

酒还好说,没有酒票能用工业券买,因为前几天刚发工资,现在林静手里的工业票还算富足。

水果也好办,蜜桔和苹果不用票,只要他们肯花钱,搬一箱回来也没问题。纪明钧也的确打算搬一箱回来,反正经放,就算不送人自己吃都行。

糕点就不好买了,虽然过年供应有所调整,但一家提一盒肯定没戏,林静打算用饼干凑合。其实也不算凑合,这年头饼干也是好东西,只是存放时间久,能机器量产,所以价格相对便宜,这样也好,纪明钧提去领导家也不会惹人闲话。

当然也没什么人会闲话,虽然这年头生活作风抓得紧,但拜年是老传统,只要别大包小包太打眼,也没人会管。

只是这样算下来,林静和纪明钧要买的东西真不少,明天估计得忙一整天。

当然,林静没有事无巨细地告诉乔丽自己要买哪些东西,只是大概说了下要买哪些东西,以及大概的数量。

乔丽听后一阵庆幸:“还好我今年没打算回去,早就准备起来了,不然拖到今天,我要上班,他要去营里,还要管孩子,怕是真得忙得团团转。”

“是啊,我们之前也是想着去首都过年,所以什么都没准备,今天列好清单一看,我差点眼前一黑。”

乔丽便说:“没事,反正你有纪副团长帮忙,不像我家那个,让他扫个地递瓶醋还行,关键时候就指望不上了。”

林静和乔丽就坐在屋檐底下,说话也没压着声音,站在晾好的床单被套前的徐远洲当然听到了,压着声音跟纪明钧抱怨说:“你说说你,自己不要面子就算了,下回洗床单能不能别那么兴师动众,我好不容易歇一天,还被我媳妇叫过来面床单思过。”

纪明钧斜了眼徐远洲:“洗个床单能丢你面子?那你面子也太不值钱。”

“你看看有几个男人回家会洗床单?做饭家务一把抓的?”徐远洲反问,“咱们军分区要选耙耳朵第一名,你当仁不让。”

纪明钧不以为耻:“我第一拿得多,再多一个也无所谓。”

徐远洲:“……这次第一可不是你。”

“那是因为我没参加。”纪明钧说着眯起眼睛,“我没参加,你都没能捧个个人第一回来。”

徐远洲:“……”这次参加大比的不但有各团精英,还有特种大队里的好手,个人第一是想捧就能捧的吗?

但纪明钧没管他眼里的控诉,只拍了拍他的肩膀说:“好好享受这段时间,年后加训。”

大比之前,纪明钧的训练强度就大于其他人,大比结束后,纪明钧就针对过程中三团暴露出的问题,提出了增训方案。团里其他人的训练要增加,徐远洲的训练强度自然也要调整,他这人不逼不行。

而徐远洲虽然早已认识到这一点,但通牒下来的时候还是忍不住哭丧了脸:“是!”

纪明钧像是这才想起来:“对了,回去别老躺着,勤快点多干活,连我这个军分区第一耙耳朵都打不过,我都替你觉得丢脸。”

徐远洲:“……行吧。”

79.买,必须买! 虽然要买的东西很多,但……

虽然要买的东西很多, 但并不是都得去外面买,想苹果和蜜桔,纪明钧就是去家属院供销社搬回来的。

他说到做到, 真搬了两箱回来, 把前后左右的邻居都给惊动了。

虽然够级别随军的起码得是副营级别, 家庭月收入不会太低, 但这年头吃水果算是高消费了,大多数家庭一星期都未必能买一次水果, 而一次未必能买两斤。纪明钧倒好, 一次搬了两箱水果回来。

虽说两箱也没多少,苹果重点, 一箱是二十斤, 蜜桔少点, 一箱是十斤, 但加起来也有三十斤了啊!

要他们家里人口多就算了,摊到个人头上也没多少,可他们家就两个人,过年是准备光吃水果不吃饭了?

这也太不会过日子了!

有这想法的人不少, 只是大多数人心里想想就算了, 不会说出来,但也有那好为人师的, 直接跟林静说他们这样过日子不成!

前者林静听不到无所谓, 后者林静听得很想把给出去的桔子再收回来,但想想还是算了, 毕竟是邻居,关系闹太僵也不好,便把锅甩到纪明钧头上:“是他要买, 我实在拦不住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