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什么越挫越勇的辣鸡性格!

说出这句话, 狮子斜是鼓起了巨大勇气的。

他本想把这话藏在心里一辈子,本想带着这份心意离开谢汐,从此不再打扰他的生活。

但在他知道雄性和雄性也可以在一起后, 就动摇了。

既然谢汐能够接受,那他为什么不告诉他?

哪怕会被拒绝,至少不会被厌恶!

谢汐脑子还在胡思乱想, 嘴巴却有自己的主意:“这不是应该的吗, 我好歹抚养你成年,你还能讨厌我不成?”说得很有余地了。

但年轻人是不留余地的, 狮子斜道:“我说的喜欢不是后辈对前辈的孺慕之情。”他没用长辈这个词,因为他们之间的距离够大了, 不想再让年龄成为拦路石。

谢汐哪会不懂,可惜国师斜就在他身旁, 他不装傻不行:“怎么,难道是朋友之情?”

其实这话也不妥当,然而谢汐没招了, 只能拖一时是一时, 没准国师斜会开口岔开,就像之前的大中小斜时,小斜告白,大斜比他还急,打断得如疾风骤雨。

可惜国师斜的心境和大斜截然不同, 他一声不吭,站在那仿佛一阵随时会被吹散的白烟,毫无存在感。

眼看着狮子斜就要抛出重磅炸弹了,谢汐眼角瞥了眼国师斜:你到是表现一下啊!

国师斜眼观鼻鼻观心,岿然不动。

狮子斜一记直球砸到谢汐怀里:“不是朋友,不是亲人,是想成亲那样的喜欢。”

谢汐:“……”就差把喜欢换成爱了。

这样直白得已经毫无回旋之地了,国师斜竟然还不出声,他恭谨地站在谢汐身后,就差没把本分二字写在脸上。

谢汐没招,只能自己上了。

“你还小……”他只能憋出这么个万金油借口了。

年轻人最听不得这句话了,狮子斜拧眉道:“我不小了,我已经成年了!”

谢汐看了看他因为情绪波动而竖直的圆耳朵。

狮子斜羞恼道:“等发情期过了,我就会是完全的人形!”

谢汐叹口气道:“你也说了,你还没到发情期,这样就不算真的成年。”

要真是个正经人,他就该给小狮子个痛快,要么一口回绝,要么一口答应。

可惜谢汐在这些有好几个斜的世界里是注定当不了正经人的。

狮子斜却聪明得很,他盯着他问:“你、不喜欢我对吗?”

谢汐:“……”我喜欢死你了。

狮子斜到底是舍不得,他道:“我已经是成年人了,发情期对我来说无所谓。”

谢汐赶紧说道:“别闹,这对你很重要,你想毁了自己不成?”

这话里有明显的钩子,小狮子年轻气盛的,分分钟咬钩:“反正……反正发情期除了你,我谁都不要!”

说完这话,他愤愤离开。

谢汐当然不会去追,只是像个老父亲一样长叹口气,顺便瞄一眼国师斜。

国师斜稳得不行,浅灰色眸子里波澜不惊,仿佛刚才的对话,他连一个字都没听到。

谢汐心里直打鼓,他才不信这家伙不在乎。

这模样其实比发怒硬刚还要危险得多!

要么国师斜已经哀莫大于心死,彻底放弃了;要么就是白切黑,心底指不定在盘算什么小九九。

以谢汐对江斜的了解,前者不可能,后者百分百!

怎么办?

明枪易躲暗箭难防啊!

谢汐不担心自己,他担心年轻气盛的小狮子……

谢汐斟酌再三,不得不试探着安抚下国师斜:“这小狮子是太缺爱,把亲情和爱情混淆了。”

国师斜眼睫微垂,道:“您对人好时毫无保留,他会误会也正常。”

谢汐一听就知道自己踩雷了。

感情他之前对国师斜也很好?然后国师斜误会了?鼓起勇气告白后却把兽王给吓跑了?

谢汐没有任何知道前情提要的方式,只能靠猜。好在有几大基准原则可以参考,比如第一条,江斜肯定爱他;第二条他肯定是个渣男。

以这两条为坐标,怎么狗血怎么来,基本就是江大设计者的剧本了。

谢汐不禁叹息:江老师你当什么设计者,你分明是个编剧!

中央可以考虑再创一个特殊职业了。

谢汐收回思绪,再接再厉道:“我这样子哪有力气对人好?不过是意外捡到他,勉强给他口饭吃。”

国师斜道:“您救了他的命,给了他新的生活,已经是最大的恩德。”

谢汐竭力淡化他和小狮子的关系,国师斜三言两语就能戳穿,谢汐感觉到了来自智商的压制。

江斜当然是很聪明的,但他的聪明很少用在他身上,所以谢汐时常都哄住他。

眼前的国师斜也不知道经历了什么,居然这么警惕。

谢汐绞尽脑汁道:“既然救了他就不能任他胡来,你帮我看看有没有适龄的狮子兽,让他……”

他这话没说完,国师斜便道:“他说了不需要任何人。”

谢汐愣了下,怎么就觉得这画风不对呢?国师斜你到底站哪边的!

一阵风吹来,谢汐胸口微痒,禁不住咳了两声。

国师斜神色一凛,立马挡在他身侧道:“陛下,先回屋吧。”

谢汐在外头待得的确有些久,该回去了。

他点点头,走路时膝盖泛起一阵无力地酸软。

国师斜立马扶住他道:“小心。”

谢汐索性靠在他身上道:“我真是越来越不中用了。”

国师斜拧眉道:“请宽心,再多泡几日药浴,你就能恢复了。”

谢汐真想问问自己这到底是什么见鬼的毛病,但为了会穿帮,只能忍住了。

两人回了屋,国师斜道:“还有一个钟才到午餐时间,陛下要休息下吗?”

谢汐点点头。

国师斜带他回了寝宫,谢汐脱下繁琐的帝服,换上舒适的长衣。

他没去床上,只是斜靠在软榻上先眯一会儿。

鉴于国师斜自虐较深,谢汐想抓紧一切机会哄他,于是道:“你一会儿有事吗?”

国师斜道:“没什么要紧事。”

谢汐随手拿起一本书给他:“那就留下陪陪我吧。”

国师斜顿了下,应道:“好。”

谢汐靠在软榻上,听国师斜用清冽的嗓音读着不知道哪位大家写的时政论文。

这挺催眠的,谢汐没一会儿就有些迷糊。

国师斜的声音也越来越轻,见谢汐呼吸均匀后放下了书卷。

谢汐以为江斜要走,虽然困倦但还是睁开眼道:“读完了?”

国师一直平静的眸子闪烁了下,语调里也带了些无奈:“陛下安心睡吧。”

谢汐隐约觉得他话里有话。

国师斜道:“您放心,我不会再做糊涂事了,您喜欢那小狮子就把他留在身边,我不会伤害他。”

谢汐惊了,他满脑子都是问号和感叹号。

这什么情况

江斜转性了?

等等,这浓浓的“正宫之主”包容新上位“妃嫔”的画风是怎么回事!

国师斜又道:“属下说过的,不会再妄求了。”

他说这话的声音很轻,却让人感觉到了无尽的悲哀,仿佛被逼迫到了世界尽头,不得不一头跃进深渊。

谢汐回过味来了,从这只言片语推测出一点东西。

国师斜占有欲很强,干涉了蔷薇兽王不少私事,估计兽王会离开,也和这些方面有关?

告白是一方面,想要独占兽王也是一方面。

所以他才会说不妄求,才会用属下这种自称,才会事事依着谢汐。

只为了让谢汐留下来,别再离开。

谢汐这心里也是五味杂陈。

可怜谢汐也不敢咬死了自己对小狮子没意思,万一国师来一句——您不喜欢他,不如说清楚。

这该怎么回?

谢汐只能含糊其辞。

这种含糊对于国师斜这种七巧玲珑心的人,已经是承认了。

国师斜面上没太多变化,只低声道:“陛下请休息会吧。”

谢汐留他在这,真的只是想多亲近他,让他宽宽心,哪成想是弄巧成拙,让国师误以为他是在堤防他……

罢了罢了。

谢汐脑壳痛,先睡一觉补补精神了。

他醒来时,听到身旁人放下书卷的声音,接着是他轻缓的声音:“还能再睡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