大队人马轰然冲出了应天府,用他们所能的最快速度朝南方前进。大军一日最多不过前行八十里,这还是吕风属下全是精锐,大家拼命赶路才赶出来的速度。等到了四川附近,那栈道就让领军的将领们有了‘活见鬼’的感触。数万大军在栈道上,小心翼翼的一日二十里这算是很快的速度了,时不时还有些马车受惊,差点冲出栈道落入悬崖的事情横插一手,这路走起来就更慢了。

大军行进速度慢,可是那慕容天带着自己的师尊凌霄老道以及十几个高阳王府的供奉,一路快马加鞭,马身上还被施展了缩地法术,这速度实在是惊人。没几天功夫,他们就已经赶上了吕风的大军,远远的吊在了后面。

成都府,跦能刚刚醒过来,就看到胡布政司等人带着圣旨到了自己床头。圣旨的措辞极其严厉,喝令跦能属下将领不许无事生非,不许激起兵变。朱棣在其中的警告意味极浓,说什么万万不要一时糊涂,败坏了你跦卿家的一世英明。跦能跪在地上,呆呆的看着颂读圣旨的胡布政司,狐疑的眼神瞟向了跦浪等人。身上也带伤的跦浪诸将一个个面色难堪,耷拉着脑袋跪倒在了地上。

等得跦能接过了圣旨,胡布政司这才和声劝说到:“跦国公,这事情不过是误会罢了,不要弄得大家都难受,弄得民间百姓人心惶惶好不好啊?如今中军大营七万,兵多将广是不假,可是那破阵营两万大军,可是驻扎在门外全面准备开战了,他们一句话都听不进去了。。。这,要是真打起来,大家的脑袋可都要全部落地的,还是您行行好,先把常铁常将军给放出去吧。”

跦能彻底的愣了:“常铁?他不是带着人逃走了么?他又怎么被抓了?”

胡布政司看了跦浪等将领一眼,满脸的不快,他低沉的说到:“哦,昨日下官请诸位将军去府衙商谈,不要把事情闹得太僵了。破阵营是常铁、赵山几位将军过去的,没两句话呢,事情就谈崩了,常将军他们出门后,居然就被上千中军士兵围攻,可就被抓进来了。那赵将军等人负伤逃脱,整点了大军,就朝着中军过来了。”

当地的卫所统领冷冰冰的说到:“末将调集了成都府附近所有能抽调的兵力,总共是一万五千人,好容易才拦在了破阵营和中军的中间。还征集了一万民役混杂在卫卒之中,让那破阵营投鼠忌器,不敢胡乱进攻。饶是这样,破阵营也下了最后通谍,要是两天内不见常将军回去,就要豁死火并了。他们说,反正一条贱命,死了也不可惜,要是能拖着一位国公大人一起死,倒也是快活的事情。”

跦能气煞,这些破阵营的家伙,果然是无法无天到了极点了。他刚要说话呢,那统领已经是苦着脸求饶起来:“国公大人,地方卫所士卒的战力如何,也不用小将开口了。那破阵营两万大军,可是如狼似虎的角色,他们说了要打,我的士兵连同那一万民役,也就是给他们刀口上添点血迹的货,您要是还坚持扣留常将军,或者已经把他给。。。咔嚓了,那这场滔天大祸,我们谁都跑不了!”

跦能猛的跳起来,瞪圆了眼睛吼到:“放屁,娘的,什么滔天大祸,那常铁败坏军纪,老子抓了他又怎么?这回就算是。。。”

他的话还没有说完,外面已经响起了小猫愤怒的咆哮声:“跦能,我儿子耶,你他娘的把你常叔叔给老子放出来。老子数十声啊,要是你不放人,虎爷我就带人冲进来砍人了。。。他娘的,有你这群生儿子没**的玩意这么做事的么?好好的跑去谈判,你他娘的下阴手抓人啊,要不是赵老大他们跑得快,还不得被你一锅端啊?”

‘轰’的一声巨响传来,跦能等人抢出帐篷看时,就看到一座箭塔整个底部被一股巨力轰成了碎片飞溅,上面的弓箭手惨叫着,已经连同着十丈高的箭塔同时砸了下来。士兵们惊呼声中,就听得小猫厉声吼叫着:“一。。。”

跦浪气恼的吼叫起来:“叔。。。大帅,那常铁他们带人过去谈判是不假,可是他的手下居然就在我们谈判的时候,还在街上酗酒闹事,末将不过是带人过去制止他们,结果破阵营丝毫道理不讲,冲出来就要抢人,就混战了一场。。。我们也没有准备伤常铁,不知道是谁混乱中误伤了他一掌,把他打昏了过去,我们带他回来救治的!”

那边,小猫已经数完了第十声,他发狂的嚎叫着:“兄弟们,跟着老子冲啊,打破了中军大营,今儿晚上大酒大肉的犒劳你们这群没用的杂种。。。他娘的,你们这群废物,给老子让开路,否则老子就宰人了。”‘砰砰’的巨响中,外面那当地卫所士兵的数面大旗几乎同时被人砍倒,就看到天上一阵黑压压的弩箭飞了起来,顿时那些卫所士卒以及民役一哄而散,杀气腾腾的破阵营士兵有如一阵黑色梦魇,缓缓的逼了上来。

浑身黑色甲胄,有如一座铁塔的小猫手持铁棍,大步走在最前面。他怒吼着:“一群没有用的废物,老子才带着人走几天?你们就被人欺负到头上来拉屎拉尿了。他娘的,你们还是破阵营的人么?你们简直就连窑子里的妓女都不如,被人打了骂了,你们还萎缩在大营里发抖呢。。。自己兄弟被人给抓走了,你们居然一点动静都没有么?一群没用的废物,杂碎!”

破阵营的兵痞们嗷嗷的叫嚷起来,他们羞愧,他们愤怒,他们发狂了,他们想要撕破些什么,砸碎些什么来出心口的恶气。对于他们来说,破阵营不是军队,而是一个巨大的黑帮帮派,小猫也不是他们的主将,而是类似于他们龙头老大的人物,而赵老大他们这些呢,自然就是这个大帮派中的带头大哥了。而他们这些‘出来混’的兵痞,什么最重要?面子最重要,被中军的人压着欺负了这么好几天,不憋气才怪。

一万张强弓、硬弩对准了中军的大门,小猫站在距离大门只有不到十丈的地方,双眼里满是杀气。他的眼睛从左到右的横扫了一眼,顿时大营栅栏后的那些中军士兵都怯懦的放下了兵器,不敢和他对视。大明朝的军队中,只要是参加了靖难之役以及北伐之战的,谁不知道这位虎爷的厉害?他一个人就可以冲散三个千人队的骑兵啊!

‘咚’的一声战鼓轰鸣,小猫手中的棍子举了起来,他就要颁布进攻的命令。胡布政司看得事情不好,气恼的骂了那卫所统领一句:“你带的好兵啊,根本没有阻拦,就全逃跑了。。。厉将军,且慢动手,这里有圣旨。。。你,你,你的属下不理会圣旨,您总要听一听吧?”

说到这里,胡布政司就是一阵的委屈,自己带着圣旨去破阵营宣读,可是赵老大他们根本就不理会,接过了圣旨,该干什么就干什么,丝毫没有理会圣旨上要双方克制、冷静的话语。如今看得小猫突然出现,胡布政司简直就是欢喜到了骨子里面,他思忖着,这些破阵营的将领不讲道理,可是小猫毕竟是大将军的身份,怎么也不会对圣旨无动于衷吧?

小猫看着胡布政司冲了出来,眼珠子骨碌碌的转悠了几圈,大声吼道:“圣旨?好,给老子圣旨,他娘的,叫跦能把常铁放出来,今天我就不和他计较。要是他不放人,老子就和他白刀子进,红刀子出,捅他个三刀六洞的!”

胡布政司立刻原地站定,大声的吼叫起来:“跦将军,你还不放人,想要干什么?莫非你真的以为你可以一手遮天,胡乱屠杀大将么?”

跦能眉毛一竖,心头一颤,大声吼叫起来:“胡大人,你说什么?我跦能哪里是胡乱屠杀将领?那常铁,乃是违反军纪的重罪,我,哪里有针对他?”他心里有点发寒,怎么这胡大人突然就开窍了,知道自己是故意的要杀常铁呢?唔,心虚之人往往如此了,心事一旦被揭破,自然会疑神疑鬼的,或者直接就是恼羞成怒。而跦能,正处于恼羞成怒的边缘。

小猫扯着嗓子吼叫起来:“你没有故意坑害我们?他娘的,分明就是你的亲兵和老子的兄弟抢女人,他娘的,常铁不过是过去说几句公道话,准备处罚我们的兄弟,居然就被你说成聚众违抗军纪了。他娘的,你跦能还真的以为老子虎爷是笨蛋不成?你的那点花花肠子,老子还不知道?朱僜和朱僖两个人争皇位,他娘的,你在给朱僜舔屁股咧!”

小猫跳着脚的放声狂骂,他每一次跳起来都足足有十几丈高下,上千斤的铁棍,数百斤的铁甲,加上分量极其沉重的虎咆刀,他落地的时候,就有如一块陨石砸在地上一样。看到他跳蚤一样的蹦弹起来,脚和地面接触的时候发出那恐怖的‘砰砰’巨响,所有的士兵,不管是破阵营的还是中军大营的,脸色都开始发白了。。。这,还是人么?

“他妈的,慕容天那个王八蛋上次来找你干什么?不就是要你找机会对付老子么?不过你跦能还算聪明,知道虎爷我你招惹不起,所以就把虎爷我调去阴霞关,你先拿老子的手下开刀啊!你他妈的,跦能,为了自己的荣华富贵,你他妈的要用老子手下兄弟的命来换啊?朱僜许了你什么狗屁好处?你这样无缘无故的对老子下黑手啊?”

小猫运足了中气,这巨大的声浪足足可以传出五十里。破阵营的士兵们听到了,眼里的杀气更足了;中军大营的士兵听到了,一个个有点犹豫的松懈了下来,再也抓不住兵器了;成都的文武官员们听到了,一个个看向跦能的眼神都变得极其的微妙了;被绑在帐篷里,有如一个粽子般的常铁听到了,他的脸色立刻就变成了青紫色,然后就是一通的惨白肃杀,他暗暗的吼叫起来:“跦能,老子和你不共戴天!”

跦能的面色惨白,他怎么知道,自己的打算被小猫全盘通晓?他承认,他对破阵营没有什么好心思,可是他这么作,并不是为了向朱僜献好啊,他不是为了自己的荣华富贵啊。他不过是和慕容天一样,都认为吕风和厉虎,会对这个天下造成威胁么?跦能的身体哆嗦起来,他没话分辩了,只能是干巴巴的叫嚷了几句,用来驳斥小猫的指责。

这种驳斥很显然是没有任何的效力的,中军的士兵们再也没有了战斗的欲望,一个个软绵绵的垂下了手臂,呆呆的看着外面耀武扬威的破阵营士兵。他们只有一个念头:“破阵营的兄弟,也是我们的兄弟啊,怎么能因为自己想要升官发财,就故意的设下罪名去砍他们的脑袋呢?”

一切都进行得静悄悄的,小猫没有帅兵攻打大营,常铁也被放了出去。刚出中军大营的大门,常铁就跪倒在了小猫的面前,发誓日后唯他命是从。小猫得意洋洋的拍打着常铁的肩膀,喝令几个下属冲着中军吐出了大串的污言秽语之后,大军得意洋洋的高奏凯歌,返回了破阵营。就这一刻起,破阵营是再也不会听从任何来自中军的命令了。

一天后,那些骑马的信使也赶到了,他们把圣旨送到了两边大营内,喝令双方主将约束属下将领,严禁他们惹是生非。

又过了几天,吕风他们抛开了大军,一千锦衣卫高手护送着监察御史张任,快马赶到了成都府。在吕风的坚持下,张任等人先是到了当地的衙门,听当地文武官员对事情的意见。没有任何意外的,四川一境的文武官员把破阵营形容成了一支英雄之师、威武之师、文明之师,他们友善助人,严守军纪,并且毫不吝啬的帮助当地的百姓大力的发展经济。

而对于跦能的中军大营么,胡布政司很奸诈的说了一句话:“诶,跦国公的大军么,纪律是不错了,可是呢,他属下其他的将领,可就有点。。。诶,有点自作主张吧?这次的事情,本来不会闹得这么大的,奈何中军数次派兵抓人,还率领大军围攻破阵营,若不是当地卫所的驻军动作快,怕是他们早就攻营了。”

张任的脸色很难看,他沉声喝道:“中军派兵攻营?真有此事不成?”他回头看了一眼吕风,吕风正极其雍容的对着地上的一只花猫笑。

胡布政司连忙点头说到:“下官天大的胆子,也不敢在这等大事上胡说八道呀。此事成都府内百姓人所尽知,那日深夜,中军三万大军围攻破阵营,可是人人都看到了的事情。尤其那日白天,中军亲兵。。。诶,在一座青楼,和破阵营的官兵起了冲突,最后也是跦能大人调集了数千兵马,才把常铁常将军他们带回大营的。”

张任的脸色有点阴郁,他轻声问到:“那,敢问事情的起因,到底他们双方为什么起冲突?”

卫所统领低声说到:“说起来,下官倒是听到了一些风声。那日破阵营的兄弟们跑去了成都府街面上喝酒,这是赵山赵将军给他们发了饷银,又放了两天大假,他们难得进城一趟,就。。。那常铁常将军,却是带亲兵来叫赵山将军他们回营的,不管怎么说,这大营空了,总是一件不好的事情。奈何中军的亲兵卫队和破阵营的兄弟们在‘雅香橼’争斗了起来,常将军带人过去盘问,结果就被抓了。”

张任站了起来,气恼的拍了一下桌子:“如此,那常铁却是去制止双方争斗的,怎么就变成常铁聚众抗法呢?”他很是不解的问起来。

吕风叹息了一声:“督御史大人,还能有什么好说的呢?人家是刀板,我们是鱼肉啊。。。跦将军不高兴,杀几个属下将领算什么?嘿,不要说杀了那些属下将领了,就算他如今派兵来杀了我们,也是轻松的事情啊!”

张任怒斥起来:“他敢?”

话音未落,外面传来了人马嘶鸣的声音,一个身穿圈套铠甲的将领快步的冲了进来,低沉的喝道:“钦差大人何在?钦差大人乃是来调查此番破阵营抗法违上的事情的,怎么却不去大营,要在这里逗留呢?”冲进来的,是跦浪,他听得钦差到了,却不来大营,心里寻思着不妙,脑袋冲动的他,立刻就带着人马冲杀了过来。

吕风淡然喝道:“钦差大人要做什么,轮得到你管么?你带来了多少人马,意欲何为啊?呔,给本官拿下了!”

修心养性两个穿着锦袍的小道士扑了上去,一左一右的,用拖泥带水的小擒拿手就要抓跦浪。跦浪乃是出身将门,自幼勤学武功,身手却比这两个半路还俗的老道高明多了。他双手一抖,铁拳挥出,修心养性两个顿时脸上挨了重重的一拳,仰天飞出了两丈开外,重重的砸碎了布政司府大堂上的几张椅子。

张任的脸色寒了下来,他双目一瞪,怒吼到:“你是何人?敢如此放肆?。。。私带兵马,擅闯地方主官衙门,你可知罪?。。。胡大人,此人是破阵营的属下,还是中军大营中人?”

胡布政司看了吕风一眼,满脸笑容的说到:“此乃跦能跦大人的侄儿,中军大将跦浪大人。嘿嘿,嘿嘿!”他怪笑了几声。

张任对跦能的印象立刻就差了三分,阴沉的说到:“来人啊,拿下!我们先去破阵营,等调查完了事情,再去中军大营。”

跦浪呆了一下,刚要开口,那修心已经阴损无比的在旁边一掌击了过去。他的武功很差,可是真元极强,这一掌又是背后偷袭的,跦浪根本来不及反应,就被一掌拍飞了好几丈远,一口鲜血喷到地上,已经是昏迷了过去。

张任看都懒得多看跦浪一眼,低声喝道:“无知犯上小辈,不成大事。”甩了一下袖子,他直接下令要吕风护送他去破阵营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