学员们渐渐走入了教室内,让出来一片空地。

谢童大步走上前去,却在走到门口后,彻底僵住。

最上方的,穿着白衬衣的那个人侧过了头,露出一张冷淡疏离的侧脸。

他低头,目光扫过了腕表,声音清清泠泠:“还有半分钟上课,0069学员,你站在门口,是准备迟到扣三分吗?”

谢童:“………………”

.

一班学员大部分就位,只有少数几个没有到教室里来。

大概是崇尚武力,并不在意理论课程,所以即使是强调过,这次理论考试会占最后结业百分之三十的成绩,也压根就没有来。

谢童一脸恍惚的坐在了第一排,正对着他朝思暮想的那张面容。

他怎么也没有想到,从床|上分别后,再度相遇居然会是在理论课堂上。

难怪他本来打算翘掉下午这节课,却被一脚踹了过来。

那张水润的、迷乱的、绯红的面孔,潋滟迷蒙,带着浅浅水汽的丹凤眼,尽皆变作了高山冰雪般的淡漠疏离,漫不经心看人时,冷淡且禁欲。

却教人愈发想要扒下那身熨帖的白衬衫,抚摸其内温软如明玉的胸膛。

冷淡的眼风扫过了他的面颊,如冬月凛冽的寒风,却教谢童彻底的刺激起来,他感觉自己全身的血液都在发烫。

四周一片嘈杂,是后面的学员在叽叽咕咕的交谈,他们小声议论着,似乎有一些吃惊。

这次的教官,也太过斯文柔弱了些。

最高处,演示台后,立在那里的穿着白衬衣的人,轻轻的笑起来,他的目光扫过了台下,道:“听说我弱不禁风?”

有人大胆的问:“您是雨林地里的那个人质吗?”

楚歌点头,说:“是。”

又有人问道:“现在人质都可以当教官了吗?”

楚歌说:“你有什么异议吗?”

先前的人说:“您都是要被我们保护的人,还能够教我们什么?”

楚歌闻言,道:“你的编号是多少?”

那个人愣了一下,有些警惕,不情愿的说:“0211。”

楚歌点点头,侧过身,做了一个请的姿势:“很好,0021学员,请你到前台来,把这套系统给大家演示一遍,如果演示完美,我会给你的这门课程直接打上满分,以后这门课程的时间,你想去做什么都可以。”

学员一愣。

楚歌看着他,温柔的笑了,缓缓的说:“当然,如果操作失败,就请你坐回位置上去,该干什么干什么。”

大屏幕上操作界面被调了出来,各种各样五花八门的按钮,屏幕上被分成了许多细小的区域,对着不同的操作方法,几乎看的人头晕目眩。

0021号学员上来,看的头晕眼花,压根就不知道这套系统该怎么操作,他侧了侧头,目光瞥到了那个苍白斯文的教官略显冷淡的面容,嘴硬道:“报告教官,我不知道这玩意儿有什么对我们这样的特种战斗人员来说,有什么用处……我们只需要一把刀、一杆枪就可以了。”

他的确是这样觉得的,总之这种看着就很复杂的玩意儿跟他们这种战斗人员有什么关系,训练营里干嘛要加这么莫名其妙的课程。

就在这时候,他听到了一阵漫不经心的笑声,修长的手指在复杂的按钮上点了点,也不见得是做了什么,立刻操作屏幕都远去了,化作了某一处的实战场面。

一颗炮弹从空中高速下坠,轰塌了半座战事堡垒,火光震天,硝烟一片。

无数泥土碎块与炮弹散片在空中横飞,在硝烟散去后,地上倒下了无数穿着军装的人,他们胸膛不再起伏,被永远的夺去了性命。

屏幕右上方,有精确的阿拉伯数字,依旧在稳定的变化,刹那间所有人都意识到,这是在这个星球上某一交战处刚刚发生的事情。

楚歌静静的说:“你可以放弃学习,你可以现在离开课堂,你可以像瞎子一样在战场上游走……当然,我诚挚的希望,你的那把刀、那杆枪,可以让你在火箭弹定点打击后活下来。”

学员嘟哝了一声,最后,心不甘情不愿的滚下去了。

楚歌看着下面的学员,干脆的说:“所有课程我只会讲一遍,听不听由你们,总之……对你们生命负责的,不是我。”

谢童听完了,唇角微微挑起,笑了一下。

楚歌看着他,慢慢的说:“0069学员,你有什么问题吗?”

谢童眨了眨眼睛,说:“当然有,教官,要是我一遍听不懂的话……我能够私下向你请教吗?”

楚歌:“………………”

他很想说哥们儿你私下请教是想在什么场合请教,卧室浴室还是什么乱七八糟的地方,但最终,他还是缓缓地点了点头。

.

谢童的问题很快就给他自己带来了苦头。

他第一遍是能够听懂的没错,然而大部分人都听不懂,为了可怜的学分他们不得不向教官请教,以至于楚歌都被堵在了教室内,压根出不去。

更不要说那些个学员眼里或是惊艳或是痴迷的眼神。

当楚歌冷淡而又清晰的声音响起来的时候,大部分都会安静下来,听着他慢慢的讲解,愈是深入,便愈是知道其中的厉害之处。

谢童万万没想到会是这样的结果,恨得牙齿都咬碎了。

说出去的话是泼出去的水,说了讲一遍那就只讲一遍,结果就是下来请教的人特别多。

楚歌最后不干了,直接撂挑子了,恶向胆边生,把始作俑者谢童给推了上去,让优秀学员给大家讲解。

谢童:“………………”

.

浑然不知谢童遭遇的凶神恶煞目光,楚歌溜达溜达,去了训练营大boss办公室。

对方据说是有事情要找他,但不知道是什么。

安德里亚诺坐在里面喝红酒,看到了他,举了举手中的高脚杯:“殷,来一杯?”

深知自己的三杯倒酒量,楚歌干脆的摇了摇头。

他走进去,直到一本狂草的记录被递到了他的手边,安德里亚诺说:“你要的用药记录,都在这里了。”

楚歌想了起来,他要查为什么谢童的戒断症状再一次发生,于是提出了查询用药记录,眼下安德里亚诺就给他找了出来。

他慢慢的翻看着,有点艰难的辨认上面的字迹。

安德里亚诺说:“……我都不知道,你什么时候学医了?”

楚歌叹了口气:“久病成良医……”

其实他基本都看不懂,只是辨认个字迹,全靠统子在内部进行分析。

安德里亚诺抿了一口红酒,听到这句话后,蹙了蹙眉:“十年了,你的身体就没有好一点?”

楚歌淡淡的说:“死不了。”

其实殷野歌顶多是稍微虚弱了些,并没有太大的问题,只是楚歌不耐烦交际,于是干脆就任由殷家家主常年久病的消息传出,愈演愈烈。

他对着用药记录上的狂草慢慢辨认,说给了系统,催促着统子赶快分析出来,另一边,下意识的,手指停在粗糙的指面上,不住的摩挲。

安德里亚诺目光落在他手指所在处,见到其上俊朗英挺的登记照时,心里咯噔一下,又小心看着他面容,发现是略微有些恍惚的,忍不住就觉得有些糟糕。

“十多年了,殷。”安德里亚诺说,“你何必还念念不忘呢?”

楚歌正在催促着系统对比分析,并没有听见安德里亚诺说了什么,等他反应过来,意识到对方说话后,就见到了安德里亚诺复杂的神情。

他不知道对方说了什么,抿了抿唇,只能不开口。

这却教安德里亚诺彻底误会了,看着他,目光晦暗,十分艰涩的说:“如果我当初知道,后来会出那么多的篓子,就绝对不会同意,让你去当那个人质。”飞的小木屋里,少年人质苍白且纤细。

二十一年前,多米尼加安达卢西亚雨林地,实战训练人质解救,炮火纷

二十一年后,同一座木屋,同样的人。

“他当初出卖了你,害得你差点死掉……你到现在,都还是念念不忘吗?”

作者有话要说: 今早起来提心吊胆的刷开jj,结果居然发现没有红锁

……咦?

次惊

2017.8.21

第105章 act3·罪血

105.

一杯鲜榨的果汁被端了过来, 液体如红玫瑰般深浓, 上面还点缀有青翠的绿叶, 鲜嫩可爱。

丝丝白雾从玻璃杯上逸出,渐渐消散不再。

他不愿意喝酒, 于是便奉上了鲜榨的果汁。

入手极冰, 楚歌渴的厉害, 抿了几口, 大概是因为冰镇后温度太低,一时间他竟然觉得头脑有一些发晕。

安德里亚诺神情难得的郑重:“当初我本着保密的原则, 没有告诉你,没想到你把他带入殷家, 反吃了那么多苦头……这一次, 无论如何都要提醒你。”

楚歌勉强的朝着安德里亚诺笑了笑,对上一双关切的眼眸。

没有想到在大洋彼岸的雨林深处,却也有个人, 会这么关照殷野歌。

话里话外,指向的都是同一个地方, 当初殷野歌与谢青橦的那段旧事。

他对安德里亚诺摇了摇头, 说:“童童不会的。”

安德里亚诺定定瞧着他,却不经意想起来,多年前在马德拉群岛看到的那一幕,容华璀璨、神采飞扬的两名青年,其中凤眼斜挑、眉目轻盈的那人,不顾着反对, 骄傲而又肆意的,唤人时也是一声“橦橦”。

明明是聪明绝顶的人物,怎么会两次栽到同一条河流里去。

那样肯定的语气,几乎让人想起来,他的少年时,在众人的反对与劝说里,也是这么笃定,谢青橦会爱着他。

可迎来的却是反戈一击。

安德里亚诺摆了摆手,呷了口馥郁的葡萄酒,身体也靠到了椅背上去:“殷,总之你自己考虑清楚了就好。”

楚歌叹了口气,抿了抿玫红的果汁,举起了手中的记录:“那我先拿走了?”

安德里亚诺道:“可别,这是基地的初始记录呢。”

随意抽出了一支笔来,又撕了一张白纸,按照上面记录的日期与用药,楚歌刷刷刷的抄写了下来。在他将最后一个字母抄完的时候,听到了系统的沙沙声音:“应该是这样的没错……他的用药记录里,注入的某种麻醉剂可能含有一些不良成分,和当初注入他身体里的致幻剂一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