直到女声从电脑那边传出来,她才重新把视线落在电脑屏幕上, 这一看,就对上影片里年轻女人的双眼。

“hi.”

“……”甘却目瞪口呆,使劲揉了揉眼睛, 屏幕里的人依然对着她笑。

“这个、怎么了?”指着电脑, 她转头去问椅子上的人。

“过来,”张存夜把她拉近一点, 让她低下头, 然后在她耳边说, “我家人。”

“啊?电脑上的呀?”

“是。笨鸟。”

妈耶, 她一直以为他在看电影什么的, 原来这不是演员,原来他是在视频聊天……

甘却紧张地舔了舔唇,不太敢看视频里的那张脸, 附着他耳朵小声问:“那我要咋办?我要打招呼吗?对了,这是姐姐吗?总不会是妈妈吧?妈噢,我不会说你们的语言呀!”

他低声笑,轻轻推她,“你可以出去了。”

“哈?出、出去呀?”她眨巴着眼,飞速瞄了一下视频,边说边转身往外溜,“那我出去啦。”

2

别墅阳台处光线充足,甚至有些折光。

奥斯陆今日的天气,似乎很不错,晴朗干净。

他猜测,她是把小型笔电放在自己屈起的双膝上,所以才使得她的脸刚刚好被全部摄入视频里。

她的心情应该还不赖,神采奕奕,唇角还有笑涡。

张存夜跟她对视了几秒,重新往后仰,倚着椅背,低眸查看手机。

他一向话少。跟她聊天时更是说不了几句话,多半是一边做着自己的事,一边听她分享她的日常生活。

有时候直接把聊天窗口最小化,专心忙工作,只让她看见他就行。

有时候忘了关视频,忙完时想起来再去看,会发现她已经抱着电脑睡着了。

他与她已经达成了这样一种境地:既不谈论过往,也不规划未来。

最好就只是这样:隔着网络,见见彼此,听听声音,聊聊小事。

当你明知一件事是没有任何结果的,就得非常用力才能说服自己坚持下去。

我们都守着各自的防线,在时光里无声地相伴前行。

唯一的区别是:你如履薄冰,战战兢兢,满身哀伤,独咽思念。而我,我需要在清醒中注入一缕心软,在愧疚中注入一缕无情。

这就是所谓的,你的,无望的爱。

无望,即无所期望。

也许是自由的,也许是喜悦的,也许是慷慨而美丽的。

可我知道,只要命运的某个开关被摁下去,“吧嗒”一声,这无望的爱就会立刻停止心跳。

the rest is just s·moke and mirrors.

a misspent life.

而我,我没有其他办法了。

除了这样,我还能怎样?

也许终有一天,我会印证福楼拜的《狂人日记》。

「他像一位狂人,让水晶杯跌落在地,却嘲笑着他所造成的碎片。」

也许只需要一个开端,我就会被源源不断的悲剧环绕。

因为雅各曾言:「只要在一条上跌倒,他就是犯了众条。」

众生都在等待着被毁灭,狂人却还在可悲地坚持着。

3

“‘十八岁’你终于出来啦!”甘却听见他轻缓的脚步声,回身看过去,“晚餐都要凉了。”

他手里拿着透明玻璃杯,扫了一眼餐桌上一动未动的晚餐和端坐着的她。

“那你还傻坐着做什么?”

“等你一起呀。”

“你先用,我没胃口。”

她有点失望,肩膀垮下去,“你不是说要喂我的嘛?”

玻璃杯被他放在餐桌上,略响的一声碰撞。张存夜站在她身后,俯身在她耳旁,“此‘喂’非彼‘喂’。”

“哈?”她不懂了,“不喂吃东西,还喂什么呀?”

“真不知道?”他稍稍侧过脸,温热气息洒了些在她颈窝。

甘却完全一头雾水,“我、我应该知道的咩?”

他轻笑了一声,长指从后往前,搭在她脸颊上,“比如…手指?”

“……”她立刻起身盛汤,红着脸转移话题,“我那什么……我要喝汤啦!”

张存夜不再捉弄她,去冰箱里拿了瓶果醋。

拐进更衣室,反手关上门。

直到甘却吃完晚餐,他还没从里面出来。她望着更衣室的房门,纳闷了。

“难道他今天这么累呀?累到还没洗澡就直接睡啦?”

“可是也不能在更衣室里睡过去吧……”

“莫不是独自躲在那里,偷吃吧?”

“可是他说没胃口呀……”

“哎呀好想去偷看呐,怎么办?要不要去?”

这个问题问得毫无必要,因为她边问着自己,人就已经边往更衣室走过去了。

侧脸贴在门上,竖起耳朵听着。可是这套房里所有门的隔音效果都太好了,她什么都听不见。

甘却拧着眉,再靠前一点,再贴近一点。

门被突然拉开,她一个不稳,撞进某人怀里。

慌乱尴尬之际,她顺势伸出双手环住他的腰,闭着眼睛喊:“‘十八岁’我好想你呀!”

张存夜扯开她,“拙劣的借口,无法掩盖你偷听的事实。”

“什么嘛,我什么也没听见哎,还要被你现场抓包,我不要面子的啊?”

“我倒是完全看不出来你要面子。”

甘却气得哼哼,“你、你不懂女孩子的心思!”

“先去冲个凉,然后我再告诉你,我到底懂不懂女孩子的心思。”他难得好脾气地不跟她计较,推着她往浴室走。

“为什么要先洗澡呀?你想告诉我的话,现在就可以告诉我嘛。”

“因为我还没准备好。”

把她推进去之后,张存夜立刻关上浴室门。

站在原地想了想,走去音响桌旁,蹲下来,拉开最下层的抽屉。

这里的大部分cd和影碟都是华再希送的,有很多他还没过目,想翻一翻看有没有合适的影片。

但是没找到,连稍微有关联的文艺片都没找到。

他只能用平板,在网站上找了两段音频,尔后拆下一个立体音响,连同平板一起,搬去更衣室。

4

裹着浴袍从浴室里出来时,甘却呆住了,站在浴室门口不敢动。

因为整间套房都是黑暗的,只有身后的浴室开着灯。

“‘十八岁’,‘十八岁’?”

她小声叫唤,久久地没得到回应。

直到更衣室的灯亮起来,门也是开着的,他倚在门框上看她。

“过来。”

“哦。”甘却把浴室里的灯关了,循着唯一的光亮源摸索过去。

走到他面前时,她不自觉去牵他的手,“客厅里的灯出故障了吗?”

“嗯。”反手握住她的手,张存夜牵着她进了更衣室,带上门,反锁。

“那你叫酒店客服了吗?”她仰头看了眼更衣室里的水晶悬灯,“卧室的灯呢?”

他没回答,把她压在她身后的立地衣柜,边注视着她的眼睛,边轻轻扯开她腰间的浴袍束带。

“你给我松开干嘛呀?我里面是……”

“是裸的,我知道,”他停下,看着她说,“我给你一次机会,把它再束紧一点。”

“哈?”甘却是越来越搞不懂他的奇怪要求了,只能一边疑惑一边照做。

纤白手指绕着衣带,打了个可爱的蝴蝶结,“好啦,再紧的话,我就要喘不过气了。”

她刚说完,就被他捧住脸颊吻,深谙技巧的唇舌,彼此温热的吐息。

他拖住她的舌尖,轻轻吮吸,酥·麻感传开,她开始呼吸不稳。

等到他吻够了,退出去,甘却整个人贴在衣柜门上,红着脸指责他:“你干嘛这样突然?而且、花样那么多!”

他靠近她,搭在她侧脸的长指往下移,指尖划过脖颈和锁骨,停在浴袍领子的边沿,轻声说:“还有更多。”

沉默,空气升温。她仰着头看他,微张的唇透出某种天然呆的可爱。

低眉,张存夜脸上的情绪淡得让人看不出来有情绪。

停驻的指尖再次往下,隔着面料细腻的浴袍,覆在她胸前的柔软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