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小杜,这首曲子不错,听着很欢乐。你啊,有才华,要多把心思放在民乐上来,弘扬民族文化啊!”

“我跟你说小杜,这是这十年来我听过的最好的原创民乐,你可要在这条路上坚定地走下去。”

“要我说啊,钱是王八蛋,够用就行,艺术才是通往永恒的阶梯!所以呢,小杜你好好想想,人这一生,究竟该追求什么。”

“小杜……”

老头子老太太们一个个拉着他,想要让他抛弃万恶的流行音乐,回归正途,回到民乐的怀抱。

“从你写的这首曲子来看,你是有天赋的你知道吗?”一个头顶光秃秃,至少75岁以上的老头子拽着杜采歌的胳膊,痛心疾首地嚷着,“你如果还继续写那些无病呻吟的流行歌曲,就是在浪费自己的艺术才能,你这是犯罪你知道嘛!我如果是你爹,我会把你关在屋子里,给我狠狠的写,每天写一首民乐出来,不写不给吃饭!”

看他那唾沫飞溅,激动得随时会往后一翻的样子,杜采歌很想打电话叫辆救护车来随时待命。

他把求助的眼神投往干爹,霍彦英摊摊手,示意爱莫能助。

而那秃顶老头则小眼睛一瞪:“你这是什么意思?你给那老家伙使眼色是什么意思?”

霍彦英赶紧上前对着杜采歌的脑门敲了一下:“就是,臭小子你什么意思?你胡哥给你训话呢,你小眼睛乱瞥是什么意思?给我老老实实低着头,认真听!”

秃顶老头丝毫没觉得“胡哥”这个称呼乱了辈分,得意洋洋地拍着杜采歌的肩膀,又是一顿苦口婆心的劝诫,这才放开他。

然后很快一个笑容慈祥的老太太又上前接力,“小杜啊,我说你呢,这曲子是写得挺好的啊。但是这出猪八戒背媳妇呢,说到底还是男人戏。这都什么年代了,男女平等啊,你写流行歌曲的时候,难道只给男歌星写,不给女歌星写?好像不是这样的吧,那什么苏曼芫,那什么段晓晨,也都有你写的歌啊。”

杜采歌张口结舌。

“所以呢,你也写首偏女性化的曲子,给咱们这些老太太们乐呵乐呵,成不?”

“一定,一定。”杜采歌只能先答应下来。

闹腾了一会,老头子老太太们开始正式录制了。

他们的表情呢,还是没个正形,一个个跟老顽童似的,丝毫没有紧张、严肃的气氛。

但是乐器一上手,丝竹声响起,那感觉就出来了。

不但配合得密丝合缝,毫无瑕疵,仔细去听,每一种单独的乐器都表现极有韵味。

正是杜采歌想要的味道,却远远超出了他想要的效果。

“这也太厉害了,”杜采歌小声赞叹,“才一天功夫,就排练得这么好了。”

霍彦英也拿了支笛子在参与录制,旁边一个杜采歌不认识的老头笑呵呵地说:“难得碰到一首好曲子,大家都劲头很足。不过毕竟是老了,不比当年。要是年轻的时候,大家伙排练一天时间只有这种效果,那是要被领导骂得狗血淋头的。”

杜采歌也不知道他是在吹牛还是忆苦思甜。

毕竟他不是真正的圈内人,不是很明白真正的牛人有多牛。

反正在他看来,合练一天就能达到这种效果,他已经惊为天人了。

如果非要用他熟悉的事情来打比方,他觉得今天目睹的这一幕,有点像一个足球明星,在加盟新球队后的第一场正式比赛就上演帽子戏法。

又或者是一个严苛的导演和一位演员第一次合作,事先也没给演员剧本,临时才告知他剧情。但是开拍的第一天,那演员连续拍了几十个镜头都没有ng,导演有心想挑刺都挑不出。

就是这种感觉。

他们录了四遍,杜采歌觉得都很好,决定把四个版本都拿回去仔细听听,最终挑一个放进《百花深处》。

等老头子老太太们乐呵呵地录完,杜采歌说:“其实这个曲子还有种好玩的编曲风格,你们要不要尝试一下?”

“哦,快说说看!”

“是这样,我记得干爹会吹唢呐吧,用唢呐做主调,然后配上笙,箫等等……”

等杜采歌说完,这群老顽童立刻迫不及待地去尝试了。

练了一会,停下来休息的时候,霍彦英把他叫到一旁说:“这两天,在网上黑你的人跳得越来越欢了,你小子想怎么处理?”

杜采歌笑道:“兵来将挡水来土掩而已。”

估计从今天下午开始,那几家由范哥联系好,准备与自己合作的娱乐公司就会开始发力,旗下音乐人和歌手也会开始声援自己了。

霍彦英摇摇头不说话。

过了一会他拉着杜采歌回到排练现场,用闲聊的语气说:“这首猪八戒背媳妇,要是有歌词就更好了。”

杜采歌点头:“有啊。”

霍彦英摇头晃脑地说:“要是有歌词,就更适合传播,到时候我们请个老家伙出山,把这歌一唱,发到爱乐平台上去,嘿……等等!”

他扭头瞪着杜采歌:“你刚说什么?”

“我说,有啊。”

“有《猪八戒背媳妇》的歌词?”

“有。”

“我去,你还给你老爹打一手埋伏?赶紧滴拿出来。”

杜采歌早有准备,将打印好折叠起来的歌词纸递过去。

霍彦英接过,展开看了看,试着自己哼唱了两句。

然后叫唤道:“大家都过来看看!这首曲子的歌词有了!”

老头子老太太们一个个颤巍巍地跑过来,杜采歌生怕他们有人跌倒,引发连锁反应,一个个跌做滚地葫芦。

这其中不乏国宝级艺术家,他可负不起这责任,赔不起。

他急得连忙挥手:“慢点,慢点跑,别摔着了!”

老头子老太太们把歌词过了几遍,又兴高采烈地排练起来,让一个据说唱过美声,目前头发保全得还好,看上去60出头的老头来主唱。

雄浑还略带滑稽的歌声响起:

“都说俺老猪肥又胖,肚皮大呀,耳朵大,有呀有福相。”

“老猪俺今天喜洋洋,背着俺的新媳妇,一边走一边唱,一呀一边唱。”

几个没参与排练,只是看热闹的老头老太笑得前俯后仰,那些正在演奏的老头老太也是喜气洋洋,红光满面。

“出了高老庄,一路好风光啊,叫声娘子,听俺把话讲。”

“都说俺老猪肥又胖,你比俺还有分量,像座山压身上,压呀压身上……”

等排练完一遍,大家哄堂大笑。一个老头嚷道:“我说咱们可要好好感谢一下小杜,这两天排练这个曲目,我感觉自己都年轻了5岁。”

旁边有人起哄:“覃老头,你不是曾经说过,如果年轻个几岁,就要去追求晓莉么?”

覃老头:“……我这是比喻,比喻你懂么?”

说着眨眨眼,“当然如果这样的好曲子再来几首,看到我们的民乐后继有人,说不定我真能越活越年轻。”

众人哄笑几句后,就把矛头对准杜采歌,“小杜,你是怎么想的啊?你亲爹是我们圈子的人,你干爹也是我们圈子的人。要我说啊,你可不能忘本!生是我们民乐的人,死是我们民乐的鬼!”

这就有点厉害了……不是说建国后不准成精,也不准变鬼的么,就不怕404?

一个举止优雅的老太说:“小杜,你还没成家吧?只要你多写几首好曲子,我把我孙女介绍给你。”

旁边有人打趣:“孙幼劼,你那宝贝孙女舍得带出来见人了?她不是拜在老何门下学昆曲么,说是不学成不许她出来走动?”

优雅老太骄傲地仰着脖子:“她马上就可以正式登台演出了,算是学有小成,我当然允许她出来走动了。”

又对杜采歌说:“我那孙女可是一等一的美人,性格又温柔大方,你可以去打听打听,我这孙女谁不垂涎,都想介绍给他们自己的晚辈,我可是理都不理他们。”

“没错,”霍彦英这时插话了,“她那孙女我见过一次,确实是个美人,比你那段晓晨苏曼芫更胜半筹。而且性格极好,没得挑剔的地方。学戏也很有天赋,又能吃苦,未来国内大青衣前五肯定有她一个。”

杜采歌愁眉苦脸地双手合十告饶:“各位叔叔阿姨,拜托放了我,我还想再享受一阵单身呢。”

“曲子啊,曲子我有,最近在研究给《葬花吟》(注1)写配乐,写了两个版本,要不你们试试。”

“葬花吟?那可不得了,且看看你的配乐有没有拉低红楼梦的档次。”

这个世界,电视剧86版西游记和87版红楼梦都不存在,所以杜采歌才能心安理得地拿出《猪八戒背媳妇》和《葬花吟》。

这时,他放在休闲长裤口袋里的手机振动了起来。

他掏出手机看了看,是个陌生号码。

杜采歌皱皱眉,忖度了片刻,按掉了,没有接。

“我们继续……”

刚说了两句,手机又振动起来。他看了看,还是之前那个号码。

“不好意思,叔叔阿姨们,我接个电话。”

“去吧,有事你就先忙。”

杜采歌拿着手机快步走开,才按下接听:“喂?”

一个很小很小的小女孩的啜泣声响起:“粑粑,安安死了!我好难过!”

注1:按照设定,红楼梦应该被蝴蝶效应给弄没了的。但如此伟大的作品,杜采歌不敢搬运,不敢往脸上贴金。而又不忍心这样伟大的作品消失。所以就让红楼梦顽强地扛过蝴蝶效应,继续出现在蔚蓝星吧。名著不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