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黑河屯离咱们兵团四十多里地呢,她一个小姑娘咋来啊?再说了,黑河屯那地方的插队知青,待遇能比得上咱们兵团吗?你让她去黑河屯,她怎么吃得消?粟粟到底烦什么错误了?不就是跟霍参谋长多说了几句话吗?他们两个可是定了娃娃亲的,就差领个结婚证了,说句不好听的,粟粟可是霍参谋长的半个老婆了,他们多说几句话又咋了?怎么就要把人都调到黑河屯去了?你说说看,你们这不是趁霍参谋长去省城开会,故意欺负粟粟吗?”

陈月芬一连串的说下来,愣是不带停顿的。

温粟粟在心中暗暗佩服陈月芬的同时,又纠正了一下她的错误。

别的说的都挺对的,就是她只是跟霍温南多说了几句话,她是霍温南半个老婆,以及兵团领导是趁着霍温南去省城开会,才把她调到黑河屯去的这种说法,是不对的。

她来到兵团的半个月里,可不只是跟霍温南多说了几句话那么简单……

在林静好的怂恿,再加上她的降智之下,她为了在霍温南面前刷存在感,无所不用其极。装崴脚,装晕倒,写情书,把霍温南穿过的衣服偷出来去洗,结果还把人的内裤给洗坏了……

看到有女同志跟霍温南多少几句话就生气,甚至于昨天,她还一把将跟霍温南一起长大的刘敏雅一把推倒在地,害得刘敏雅的手被蹭破了皮。刘敏雅是文工团的,听说当天还得上台表演敲鼓,手受了伤就没办法表演了。

尽管当时温粟粟推刘敏雅是有原因的,刘敏雅也不是什么善茬,可是在霍温南的视角,的确就是她无理取闹。

所以霍温南才忍无可忍地呵斥了她,还说:“你能不能不要总是这样?你这样只会让我更加不愿意跟你接触。虽然我们之间有婚约,但是现在时兴自由恋爱,早就不兴包办婚姻那一套了。温粟粟同志,我请你以后可以自尊自爱,不要再做那些无畏的事情,我是不会喜欢你这样的女孩的。”

嗐,虽说那些破事都是被剧情支配,降智后的她做的。可是想起这番话,温粟粟心里头还挺难受的。

但是在她觉醒后的那一刻就已经决定,从此以后再也不纠缠霍温南了。

她就是觉得,这次兵团将她调到黑河屯去插队的处分,并不是像陈月芬说的那样,是故意等霍温南走了之后的决定。就算霍温南在场,对于这样的处分,应该也是喜闻乐见吧。

只不过在兵团她尚且觉得环境太差,要是去了黑河屯,她估计更加受不了。甭管霍温南想不想她离开兵团,温粟粟自己就是第一个不想。

大不了以后离霍温南远一点,兵团她还是不愿意走的。

“这是领导的安排,你要是不服气你找领导理论去。”朱连长没好气地说了陈月芬一句。

陈月芬气哼哼地:“你等着,等霍参谋长回来,我可等好好跟他说一说这事。”

下一刻,便听见温粟粟说道:“连长,对于组织上的安排我肯定是服从的,不过我听说那门兵团目前是不是很缺卫生员?”

“卫生员倒是缺,只不过你这话的意思是……?”朱连长不解道。

温粟粟听罢,嘴角一扬,缺就对了。

作者有话要说: 奥利给!

☆、4

得到了朱连长的准话,温粟粟对自己能够留下来已经有了八成的把握。

她嘴角微扬,白净的面颊涌上笑意,声音清脆,缓缓道:“连长,我来兵团之前在学校学过护士,既然咱们兵团这么缺卫生员,你看能不能让我去卫生所当卫生员,继续留在兵团呢?”

“当然了,我会保证以后我绝对不会再犯之前的那些错误了,从此以后肯定好好遵守纪律,服从组织上的一切安排。”

温粟粟模样儿看起来娇气,可是说这番话的时候,却掷地有声。

说实话,听了温粟粟的这番话,朱连长有些心动了。

他们五团大概有一千五百多名知青,再加上一些随军的家属们,一千七八百的人数总是有的,可是团里的卫生员统共才四个。

原本是有六个卫生员的,可是上回被五团借走了之后不肯还回来了。这次来的新知青当中,原本说好了会有几个卫生员的,可是那几个知青家里动用了一点关系,愣是在来兵团之前在城里找了工作。

此时温粟粟说她以前是学过护士的,还能在兵团当卫生员,那可太好了。

只不过上头还有营长、团长,朱连长只是一个连长,没办法做决定,于是说道:“要是这样的话,我还得去向团长说明一下,得团长同意了才行。”

“嗯,那我就在这儿等你的消息。”温粟粟听了朱连长的话,就明白了这事儿已经成功九成了,就差团长点个头了。

朱连长出门之后,陈月芬赶紧拉住温粟粟的手。忙不迭问道:“粟粟妹子,你跟姐说,你真学过护士,真能当卫生员?”

温粟粟的皮肤滑嫩,手上一个茧子都没有,一看就是个在家不用干活的。陈月芬问完这话之后,更加替温粟粟担心了。这卫生员可不是那么好当的,要是没学过的,还不一下子就被看出来了?到时候背上个欺骗领导的罪名,只怕处分还得更加严重不可。

倒是温粟粟看起来泰然自若,跟陈月芬的心慌成了鲜明的对比。

她眼神坦荡,安抚陈月芬:“月芬姐,你就放心吧,我刚刚说的都是真的,我妈妈就是一名医生,我在北京的时候真的学过护士。要不是我坚持要来兵团,恐怕我现在已经在市医院当护士了。”

她真学过护士不假,只可惜以前在学校都是三天打鱼两天晒网,压根就没有学到什么。否则的话,她一开始就可以以卫生员的身份来兵团了。

不过巧的是没穿书之前的她就是医学生,所以她才会这么有信心。

生产建设兵团一开始是一些在前线退伍的老兵们组成的。

在兵团里,普通兵团知青平时需要干农活,搞建设,开发北大荒,尽可能多打粮食。华国致力于把北大荒打造成北大仓,这里种满了粮食,每一次丰收,这些粮食都会被运往全国各地。

可若是边防出现点什么情况,还得扛起枪去边防连。

可以见得兵团知青们的劳动力度很大。

但若是卫生员,就比普通兵团知青轻松多了。兵团卫生员平时一般只负责给兵团战士们看病和参加训练,偶尔会在领导的安排下也去帮忙干点农活,但次数很少。

要是温粟粟这次真能去卫生所当卫生员,也算是因祸得福了。

陈月芬见温粟粟这样肯定,原本提起来的心也就放下来了。

可朱连长一去就去了半个多小时,倒是等得陈月芬心焦了,她又问道:“怎么去了这么久还没回来?团长该不会是不同意你留在兵团吧……”

就在这时,门被人从外面打开了。

朱连长从外面走了进来,看着坐姿优美,又带着一丝慵懒,似乎对她能够留下来这件事十分有把握的温粟粟,一字一句道:“小温同志,刚刚我已经将你的情况向团长反应了,团长同意你留下来,不过前提是你真可以成为一名合格的卫生员。”

结果不出温粟粟所料,果然同意了。

温粟粟从一开始就猜到了会是这样的结果,也理解团长要考验她的行为,于是继续等待着朱连长的话。

朱连长说道:“团长接到了电话,水库那边有好几名同志脚被石头划破了,还蛮严重的。那边的卫生员人手不够,所以团长让人连夜把伤员接回来,明天就让你来给伤员做手术。”

这意思是,只要温粟粟能够把明天的手术做好,那就能够以一名兵团卫生员的身份,继续留在五团了。

听罢,温粟粟从椅子上站起来,直视着朱连长,笑道:“没有问题。”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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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二天,温粟粟要给伤员做手术的事情,便在三连传开了。

宿舍里嘀嘀咕咕的,都在讨论着这事儿。

之前温粟粟眼里只有霍温南,来到兵团之后从来没想过要跟同宿舍的知青们打好关系,反倒是林静好趁这个机会,用温粟粟的糖果,跟不少知青都建立了一些交情。

听到这个消息,大家没去问温粟粟,反倒是拉着林静好,小声问道:“静好,听说温粟粟为了能够继续留在兵团,要去当卫生员,今天还要去给伤员动手术,这是不是真的啊?温粟粟真学过护士吗?还是只是为了继续留在兵团,看到霍参谋长,故意这样说的呀?”

林静好看向平时总是睡懒觉,是宿舍最后一个起床,而今天却比她还先起床,此时正要去打水洗脸的温粟粟,眼眸暗了暗。

从昨天温粟粟醒过来开始,对她的态度就彻底改变了。

从以前对她的无话不说,她说什么温粟粟就信什么,到如今好像窥破了她的心思一般。

但林静好可以确定的是,她没有在温粟粟昏迷的时候说什么不该说的话。

她从小最拿手的就是,以退为进,用眼泪来解决一切问题。不论她做了什么,只要她一哭,再将责任往自己身上一揽,那么错的就成了对方。就算对方没错,可若是在她哭了之后还不依不饶,那就是对方咄咄逼人。

就算温粟粟开始跟她对着干了,以温粟粟的头脑,她也有把握可以玩死温粟粟。

想到此处,林静好收回目光,面上仍然带着素日以来的温和。

她摇摇头,压低了声音说道:“还有这样的事情?我也是听你们说了之后才知道的,毕竟……你们也知道的,粟粟姐不知道怎么了,突然就对我那样了……说起来粟粟姐倒是真的去学过护士,只不过我每次去他们家,都听见我大姨说她上课不认真,学得很不好,每次考试都是倒数第一……”

“当时还开玩笑的问我想不想学护士,想让我跟着一起去学,将来要是去了医院,可以帮一帮粟粟姐,只不过当时我对学护士不是很感兴趣,就没有去。”温粟粟说完又咬了咬唇,“粟粟姐这样真的能够胜任卫生员吗?能给伤员动手术吗?她不会把事情搞砸……到时候受到处分吧……”

“静好,她都那样对你了,你还替她着想,我都不知道该怎么说你了,你总是这样,才惯得她那个样子。”李兰英忿忿不平地说道。

赵春梅也附和道:“兰英说得对,静好,你这次就别管她了,让她自己去作死,最好再闹出点什么事情来,永远回不了兵团了才好。”

“等会儿咱们一起去卫生所看热闹吧?看看她到时候是怎么出丑的!”

林静好将这些话听在耳中,脸上却有些迟疑:“你们去是可以去的,只不过粟粟姐肯定做不好,到时候你们可不能笑话她……”

……………………

温粟粟接了点冷水,打算洗脸。

如今快要入秋了,北大荒秋天的早晨还是有些冷的。温粟粟的手碰上搪瓷盆里冰凉的水,瑟缩了一下。

这时,她们三班的班长苏立春走了过来,说道:“早上太冷了,还是掺点热水再洗吧。”

说着便主动将手里开水瓶的塞子打开,往温粟粟的脸盆里倒了点热水。

苏立春是上海来的知青,说话的时候带了点口音,五官虽说不怎么出色,倒也清秀。温粟粟对苏立春是有印象的,听说能够将整本红宝书倒背如流。

“谢谢班长。”温粟粟朝苏立春友好地笑了笑。

冷水掺了热水之后变成了温水,褪去寒冷刺骨的感觉,洗脸的时候果然舒服多了。

苏立春朝她使了个眼色,说道:“你要去做卫生员的事情我也听说了,你别理她们,待会儿一定要胆大心细把手术完成好,我相信你。”

她说的‘她们’指的是宿舍里林静好等人。她们虽说压低了声音,但是现在的方子并不隔音,外面还是能听到一些的。

温粟粟自然也是听到了的,只不过她等会儿就要去给人做手术了,才懒得跟她们争论那么多,免得影响自己的心情。能不能行的,等结果出来了不就知道了。

相对于嘴上的痛快,温粟粟还是更期待用行动来打脸她们。

“诶,我晓得的。”温粟粟点了点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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洗漱好了之后,温粟粟便拿了饭票朝食堂走去。

不管怎么样,早饭还是得好好吃的。

只不过她还没走出宿舍多远,就瞧见了陈月芬。陈月芬远远地朝她招手,走近了之后赶紧把两个大包子塞进她的怀里。

说道:“昨天我看你挺喜欢吃我包的包子的,正好今早上我也包了,就给你送两个过来,待会儿做手术的时候更有劲!我可跟你说,吃了你姐的包子,那等会儿你可得好好干,别丢姐的人啊。”

包子热腾腾的,一看就是刚出笼的。

明明清爽的天气,陈月芬一路跑过来,额头上却出了点汗。温粟粟抿了抿唇,不得不承认,她被感动到了。

“谢谢姐,你放心好了,我肯定不会丢你的人的。”温粟粟眸子明亮,认真地说道。

☆、5

温粟粟家中也有一个宠她的姐姐,当初上山下乡运动刚开始的时候,便要求每家至少去一个孩子。姐姐二话不说就把自己的名字报上去了,去了南方的乡下插队。

这也是温粟粟原本可以不来兵团的原因,是她自己为了霍温南非要过来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