最重要的是,这人贪财,相当贪财,东西再好,你没给够银子,就连评选的环节都进不去。

当然了,即便银子给够了,要是东西差一点,这老家伙也是不会给开后门的。

他倒是不枉法,就是贪财的厉害,每年靠着这定品,少说赚十来万两银子。

其中一半孝敬给太上皇,因此这差事一做就是几十年,新帝想换人都没法。

这位左商人估计是没门路搭上这位黄大监,也舍不得那个钱财。

苏叶笑笑,不再言语,她的门路,且也不是那么好进的。

左商人心中泄气,本以为林公子年轻,说说好话,再拿那万中无一的南洋珍珠讨好讨好,就能成事了,没想到这竟是个油盐不进的主。

和他一起来拜访的商人,眼观鼻鼻观心,同时心里暗暗自醒,年纪轻轻就考上了解元,何等天纵奇才,又是林家那书香门第出来的嫡长子,家学渊源,真不能小瞧了。

再说,这等人家金尊玉贵养大,岂是那等眼皮子浅的,估计那珍珠弄回去,也不过是磨成粉罢了。

左兄还是太想当然了点,他抬眼瞧了苏叶一眼,只见她嘴角含笑,温文可亲,目若朗星,湛然有神,不由心中叹服。

林家,果真好福气,竟生出这般少年俊杰,想来百年富贵是不愁的。

苏叶感受到打量的视线,微微侧头,“刘先生可是有事?”

“不敢不敢,只是羡慕林大人好福气,有您这般出色的孩子,实在叫人艳羡,”刘商人真诚恭维道。

苏叶莞尔,知道他是在为左商人找台阶下,也不为难,将此事轻轻揭过,说起别的话题。

一时间客舱里恢复热闹,众人言笑晏晏,直到夕阳落下方歇。

左商人和刘商人离开二层,去甲板上散步。

刘商人见他摇头叹气,满脸郁郁,不由劝说道,“林公子没有强硬拒绝,就是还有机会,你不妨把那南洋珍珠弄了来,兴许事情就成了。”

左商人摇摇头,“我倒是想,就是没那个本事。你不知道,那苏禄商人手里有上千颗,各个圆润饱满,一般是金色,金灿灿的,剩下银白,粉色,淡金色,玫瑰红都有,我当时就镇住了。可任我怎么求,价格一抬再抬,人家都不肯卖。”

“收集了这么多,定费了相当多功夫,所求甚大!”刘商人断言道。

“可不是,人家看重海盐的买卖,”左商人撇嘴道。

刘商人恍然,“怪不得你知道那位是巡盐御史家的公子,会那样激动呢。”

这年头,做盐买卖,还有比讨好林家更便利的方法吗?

可惜的是,林家世袭列候,书香门第,压根不缺钱,更不缺清贵,轻易不会收受贿赂,为人办事。

那点子南海珍珠是珍贵,可与林家来说,也不是得不到。

不说别的,爪哇已经成为大楚地盘,派来的官员听说就有林家及姻亲家子弟,想来收集一些南洋珍珠不是难事,犯不上为了这些,破坏原则。

“我愿想着,朝廷也给外面的商人发放盐引,想来这是林公子一句话的事,没什么难得才对,”左商人垂头丧气道。

随着宋将军的水师在南海和大西洋取得突出成果,周边这些国家对大楚都是毕恭毕敬的,不仅老老实实上贡,还请求允许国家之间的贸易往来。

其中有关于盐这方面,就有官方贸易,即来朝贡的藩属国指定自己国家的商人,来向大楚买盐,运回去卖。

他们拿盐的价格会比大楚商人更贵一些,但更重要的是,他们会拿自己国家有,而大楚比较稀少的珍贵物资换。

其实朝廷还是占大便宜的,可为了节制国外商人,每年打出去的盐引,不足五十张,那么多国家分,大多数国家只有一两张。

因而盐引在这些国家是极为重要的物资,不仅能带来确实财富,也有着象征意义。

就刘商人知道的,淡洋曾有一位商人,从别的渠道得到盐引,因此获得了本国贵族头衔。

所以那苏禄商人所求,绝对不是一件小事,或许对于林公子而言,不过是一句话的事。

但这句话却可以决定一个人,乃至一整个家族未来的命运。

这些世家的能量,不外如是。

刘商人轻轻叹息,把这件事说给左商人听。

他恍然,“原来如此,原是我见识浅薄,怪不得那位林公子含笑不语。只是他小小年纪,竟对海外之事如此了解,世家的教育……”可真叫人高山昂止啊。

“听闻林家及姻亲贾家在爪哇国有子弟当官,”左商人提了一嘴,没再多说。

近几年,大楚就像开了挂一般,打下了大片地盘,北方有东北平原辽阔的土地,大漠有大漠王倒不需要操心,但西域又在年前打下来了。

光这一片,就需要足足上百人的官员队伍。

紧接着爪哇和东夷国,南邵那边好似也并入不少土地,扩张的脚步到了瞠目结舌的地步。

朝中原本候缺的进士同进士,都有了去处,就连那些勋贵子弟,有门路的统统找了机会往各地去为官。

按照林家和荣国府宁国府的权势,两家是不需要让子弟去这偏远之地的,估计是为了历练吧。

左商人听完,只有羡慕的份,这些世家子啊,好似到哪里都有错综复杂的关系网,哪像他们商人,每到一地,都得各种讨好打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