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惊恐的看着我,先才气焰已失了大半,慌张的低下头,仍在做垂死挣扎,“大皇子眼睛是蓝色的我怎么会知道?”她道,目光有意无意的闪躲。

我一笑,仰身靠到椅靠上,“你不知道我知道啊,姐姐。”

此刻我再叫她姐姐,已经显得十分讽刺。

“姐姐,你说话呀?”我笑着再问,她仍旧一语不发。

我收了脸上笑容,哄着大皇子到身边来,“大皇子,你母妃暂时不能跟你在一起睡,今晚,就让姐姐带你睡好吗?”我指了指一旁劲装打扮的女侍。

大皇子到底是孩子,委屈的撇了撇嘴,不敢再哼声。

我招了女侍带他下去。

云湖依依不舍的看着大皇子被带走,咬着唇,一语不发。

等人走远了,我才笑着道:“姐姐,你一人住在这里寂寞罢?不过我想应该也不会太久了,你再坚持一下,妹妹我就在这里陪你。”

她冷眼看着我,极力按压着心里的怒火,胸口剧烈起伏,“少叫我姐姐,我不是你姐姐,你也不配做父皇的女儿。”

不配,这个词似乎是委婉了些,至少她没有当着众人的面叫我孽种不是吗?可是为何我的心还是这么痛呢?

我冷笑,不作声,搁在扶手上的手慢慢收紧,语声比之前更加轻柔的道:“哦?姐姐不想让我陪吗?太妃娘娘现在就在隔壁,那不如叫她过来陪你说话如何?”

闻言,云湖腾的支起身子,怒吼,“姒倾城……”

我微笑不语,看着墙上熊熊燃烧着的烈火,仿佛那就是太子的脸。

我的良人,此刻已经在逃亡的路上,他走时是怎样的心情呢?我不得而知。

只是……这似乎是一场必败的仗,执迷不悟的人只有当年的皇后,和死去的先皇而已,皇后赌的是一个母亲对儿子的爱,而先皇赌的,是一个男人对女人的爱,现在他已经死了,而她……她执意要赌的这一局在今天输了,同时输掉的,是南秦的江山,还有她自己的命。

半个时辰前,万寿宫内侍已传来消息,太后娘娘在自己的寝宫自谥身亡,她早走了一步,可能是不想等到城破之日遭受凌、辱,亦或者,她只是不愿意面对自己的失败。

然而她此生还是做对过一件事的。

她把景太妃留在了宫中。

从前我想不通,景太妃明明可以跟着三皇子回封地,可是却不走,直到刚才,我才想明白,她不是不走,而是做为人质被太后娘娘押在了宫中,就像我今天把云湖和大皇子押在宫中是一个道理。

七年前,孝文太后捥不回皇后要立亲生儿子为太子的决心,失望之余带着我住进深山,视我为亲出,七年之后,她让我还她这七年来的养育之恩,那就是……我要不惜一切代价在这次动乱中救出皇上,这代价包括牺牲我自己。

现在沦陷已成定局,我就在这地牢里等着时间一点点过,等着城破,等着那个蓝眸男子站在我面前,然后对我说,放了我的女人和孩子。

然后,我就会笑着对她说,你的女人可以给你,可是儿子,要等到我安全之后才可以还给你。

我命悬一线,却越笑得开心。

“公主……”静长长叹了一口气,终于开口说话,今天下午,当她知道我的打算之后就再没说过一句话。

我知道她在怨我。

我转身对她微笑,“静,不要担心,如果有不测,我拼了命也会把你送出去。”

她幽怨的看着我,眸中已有泪水,“公主,你明明知道太皇太后娘娘是在利用你,为什么还要拼命呢?”

“因为她曾经对我的恩情。”我说,目光幽远而淡漠。

“可是……公主没有发现吗?这一切……都是太皇太后娘娘默许了的,谁做皇上对她来说都没有差别啊,无论睿王还是三皇子,都是她的子孙,她看中的是南秦的江山可以稳保,她要的是一个可以统驭天下的皇上,所以她沉默了近七年,现在,她利用公主救出太子,她分明只是让太子活着就好,她老人家心里很清楚,太子不是做皇上的料,她内心,也不希望江山毁在太子手上。”

“可是我承了她的恩,就得还她的情。”我道,仍旧是那副淡漠的表情,薇静已经忍不住哭出声来,“公主……”

“不要再说,来,让我再靠靠你。”我让出身边的位置,静僵持一会,缓身坐下,我把头轻轻靠在她身上,闭上眼长舒一口气,十分享受这份大难当头,紧张与刺激之余的放松。

黑夜与白昼交替。

天空,在这一天似乎从没亮过,硝烟滚滚划过天际,火光染红了鳳阙,伴随而来的是无辜的惨叫和浓浓的血腥味。

残酷的屠戮让人们失去方向,疯狂的在后宫奔跑,逃命,无情的追杀者却不留余地,阔刀长剑直逼胸口。

本是奢华鳳宫,一夕之间成了屠场。

城破了,宫倾了……睿王如料定的那样成功了,他以王者的身份站在我到面前。

我转身,看到一个宫女倒在血泊里。

我听到了血流过心涧的声音。

“还不交人吗?那下一个,就轮到她了。”低沉的男声自我耳边道,他冰蓝色的眸子在此刻显得别样纯粹,那么蓝……

他手指向薇静。

我望着他,渐渐笑出声来,极低微的一声,可他仍然听见了。

他脸上笑容湮去,探究的看着我,“笑什么?”

“睿王爷如果杀了她,那么大皇子也会在这一刻为她陪葬。”我道,脸上笑容仿佛冷得随时都能结成冰凌。

午时不到,睿王爷大军就已攻进城,我像计划好的那样带着云湖和景太妃出来与他谈条件,只是……与料想的并不一样。

他很沉着,并没因为我手上有大皇子做人质就失了气焰。

更让我无法接受的,是他脸上的笑,除过脸上那道长疤,他的笑是冷艳的,迷惑的……身上战袍已经破旧,可仍掩不住威严气势,手上缠着白色沙布,此刻仍旧不断的向外渗血,可他面无表情,似乎没有痛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