府中备的倒是足,尤其是马粪……宋献暗暗心安,他看了看风向,便让人在府中最开阔的地带将马粪灼燃起来。

此时恰是西北风,这开阔地风力尤其的大,一阵狂风压过,马粪燃烧的气味便顺着往正门方向飘去。

一瞬间,外头响起不少的抱怨声和咳嗽声。

当然,这只是小菜……若指望着单单靠粪便燃烧的臭气,就将外头的人驱散,那未免过于儿戏了些。宋献所要的,主要还是粪便燃烧所带起的浓烟。

果然,没过一会儿,浓烟滚滚升起,很快就在景阳侯府上空形成不小的规模。

而侯府所在的位置,恰恰是西城达官贵人们最为聚集的地带。贼人们的喊杀声、漫天的火光等等,可能会因为距离被吹散,浓烟却不会。而京城混乱归混乱,却依然有一群始终保持中立的人,五城兵马司便属于一支,宋献曾从先生那里了解过京城局势,这位指挥史最为奸猾,此时的他不会参与宫中乱斗,对京内平叛之事倒是热衷,尤其是景阳侯府这样树大枝茂的,赶上了便如同中奖一般,这可都是人脉啊!

果然!

在外头咳嗽声渐渐消下去,转而咒骂声转大之时,外头突然响起马蹄声与脚步踢踏声,看到滚滚浓烟的兵马司指挥史,竟第一时间赶到了,还很快便与城外逆贼厮杀起来。

见状,谢宛清目眦欲裂,她还什么都没做成呢。

府里的气氛倒是一松。

谢宛清当真是恨极了他们,竟带了那么多人手,若非有指挥史赶到,只凭府中这些府兵,还真难想象结果如何。

“兵马司的人,就交给你来应付了。”

对上苏景深亮亮的眼睛,宋献拍了拍他的肩膀,转而抓起一把长弓向外走去。

一边自信道:“至于领头那人,交给我。”

说着,他便顺着终于大开的府门,稳稳走了出去。

看到指挥史带着多出一半的人赶过来,谢宛清便清楚今日的事怕是成不了了,她有些不甘心地看了苏府一眼,可再怎么难受,她还是惜命的。

正在这时,前来接应他的卫劭刚好赶到街口,他早就看到了这边狼烟滚滚的情形,只是心里到底不信邪,等真走进看到具体的情况,原本还下定决心一定要将谢宛清带走的他,这会儿倒是踌躇起来。

此时的她显然已被盯上了,若是带着她走,他们究竟能不能顺利出城,只怕就是未知数了。

谢宛清可不清楚她心中所想。

看到卫劭赶来,她就如同看到救星一般,立刻便要丢下众人跑过去。

可宋献又岂会让她如愿。

他记忆力极好,这会儿看到谢宛清动作,便动用力气大喊道:“谢宛清!”

谢宛清:!!!

狂喜的笑容猛然收住,谢宛清浑身一僵,仿佛浑身的血液都集中到了头顶。手脚如同不听使唤一般,明明还是个正常人,却左右脚互绊摔倒在了地上。

可她根本顾不得疼,只是僵硬的转过身子,顺着声源望了过去。

没办法、

这管声音,实在太熟悉,太熟悉……曾经是她午夜梦回的噩梦。她多少次想死,却求生不得求死不能,若非身体实在不堪忍受油尽灯枯,怕是还要将那非人的日子再经历几年。

可是,怎么会!

这样想着,谢宛清已僵硬着身子转了过去,然后就看到了那张令她永生难忘的脸。

宋献,竟真是宋献……

她抬手指了指,刚要说些什么,可宋献却未曾给她这个机会,在谢宛清回应他转身之时,他已将弓箭拉满对准了她。

这一刻,时机正好。

只听唰的一声,利箭直直刺到了谢宛清的喉管处,接着又是第二支,直中眉心。

“不错。”

倒下去的瞬间,谢宛清仿佛还听到他说:“正中靶心,倒是比训练时射的好多了。”

谢宛清:!!!

谢宛清有许多话想说。

可是此时此刻,她已经什么也说不出来了,甚至连痛苦都变得遥远起来,风呼呼的刮着,前来接应她的卫劭在她被箭射中之时,眼看着再无抢救的可能,已利落地将她抛下,直直出城去了。

最终还是只有她一个人。

她这重回的一生,简直就是个笑话。

谢宛清,到死都未曾闭上眼。

可此时此刻,自然没人顾得上她了。

群龙无首,那伙逆贼很快被杀的杀捕的捕,一场大乱就这般被平息了,苏景深很快笑脸迎了上去,将指挥史请进了侯府。

而皇宫那边。

早早便开始准备的太子一党,自然不是匆忙应付的三皇子可以比拟的,他又占据着大义,乃是名正言顺的储君,如今皇帝一死,他重回朝堂,可比三皇子那所谓的圣旨有说服力多了。

那些原本就是太子党的大臣自不必说,其余跟着韩王进宫的大臣们,本就抱着“谁都可以就三皇子不行”的想法,这会儿最正统的一支回朝了,尽管对于太子近些日子流落在哪又干了什么还有些迟疑,可人家实力摆在那,对方还在关键时刻救了众位大臣一命,若不然,很多人怕是早就死在三皇子的屠刀下了,这会儿自然是立刻倒戈,纷纷成了太子的支持者。